“不——”方獄尖叫。


    九辭一腳踹來,方獄便從夜驚風的身上狼狽地滾了下去。


    方獄脊背上的傷口血縫,沾上了泥土和草葉。


    輕歌則是冷漠地望著這一切。


    “空虛,你知我們成婚,便拿出珠玉和寶石,說是新婚之禮。


    那珠玉與寶石上,浸染著麝龍香葉的氣息,你想讓我一生無孕是不是?


    可你當時並不知道,我的體質異於常人,麝龍香葉對我毫無作用。


    我不僅懷了孕,還是龍鳳胎。


    你想盡辦法買通穩婆和醫師,並且在生子的那一日,把辭兒帶走,讓辭兒這些年無家可歸。”


    “我現在甚至懷疑,北月皇之所以忌憚驚風功高震主,很大的原因是你的煽風點火。”


    “空虛,你是對我好過,你為了我,會做出許多傷害自己的事來。


    但是這一點點好,在你對我的傷害麵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你以為你愛我嗎?


    錯了,你隻是滿足你那惡心的私欲罷了。


    驚風是我的丈夫,是我唯一的愛人,至少,他從未傷害過我分毫,有他在的日子,我不必痛苦掙紮,擔驚受怕。


    你說他愚不可及,不知我在小閣樓裏受罪,可你才是罪魁禍首,卻偷換概念,把無須有的罪名,強加在我的丈夫身上。”


    說完了這一切,閻碧瞳深深籲了口氣。


    分明什麽都沒做,怎麽就感覺毫無力氣了呢?


    每個人都會同情她的遭遇,卻無法感同身受。


    當一個人遭受了十幾年的精神、軀體折磨後,絕不會再同情一個害自己的罪人。


    夜驚風拍去身上草葉,心疼地望著閻碧瞳。


    他以為閻碧瞳會怪他,但是從來沒有過。


    輕歌輕攏著閻碧瞳身上的披風,微微一笑。


    興許,這才是閻碧瞳的迷人之處。


    她堅強,隱忍,即便麵對不公,亦不自怨自艾,埋怨他人。


    閻碧瞳走至夜驚風麵前,為夜驚風整理有些紊亂的衣裳,夜驚風驀地握住閻碧瞳的雙手:“對不起,都怪我太無能了。”


    閻碧瞳苦笑:“胡說,你很好,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將軍,也是我深愛的丈夫。


    我曾以為,我的人生已經廢了,當我重見天日的時候,一定是我死亡之時。


    我很慶幸,慶幸有你,有歌兒、辭兒。”


    夜驚風擁抱住閻碧瞳,閉上了發紅的眼眶。


    閻碧瞳靠在男人的胸膛,聽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格外的滿足,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方獄倒在血泊裏,滿臉的呆訥,眼眸死盯著閻碧瞳看。


    離開了他的閻碧瞳,那麽的幸福,他早該明白的。


    一陣風,掀起發絲。


    閻碧瞳仰起頭:“起風了,該走了。”


    夜驚風點點頭,摟著自家夫人離去。


    方獄猛地坐起來,瞪視著閻碧瞳夫妻二人的背影,怒喊:“閻碧瞳,我究竟哪裏不如他夜驚風?


    為何你的眼裏隻有他?


    !為何?


    !”


    閻碧瞳停下了腳步,迴眸一笑,清雅溫潤。


    “哪裏,都不如。”


    “我的丈夫,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你有何資格來比?”


    說罷,與夜驚風執手離去。


    夜驚風發紅的眼眶,終是忍不住流出了淚。


    他何其有幸,得此夫人。


    大概是,三生有幸吧。


    閻碧瞳的話,徹底叫方獄崩潰,再度尖叫,嘶吼,喊到嗓子沙啞。


    在方獄眼裏,夜驚風就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是一個愚不可及的廢物。


    閻碧瞳卻說,他哪裏都不如?


    方獄一直以為,若閻碧瞳愛上的是他,那麽一定會很幸福的。


    可他永遠忘了,他的愛,隻是把深愛的人,當做寵物一樣關起來。


    哪怕閻碧瞳愛的是他,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什麽。


    閻碧瞳何等的好,天下男子的夢中神女,這種魅力,會成為催化劑,崩了方獄的神智。


    一雙軟靴,停在方獄麵前。


    方獄自軟靴,沿著裙擺往上看去,望見少女清寒如霜的臉。


    當少女一笑時,眉目如畫,似綻日月之光,明媚生輝,奪人眼球。


    方獄有一瞬的窒息。


    多少年前,閻碧瞳一如眼前的少女,張揚,熱情,高談夢想。


    輕歌的笑漸漸濃鬱,還不等她做什麽,九辭急匆匆過來,把輕歌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歌兒,你做什麽,這可是一條會咬人的瘋狗。”


    九辭戒備地瞪著方獄。


    輕歌搖搖頭,輕笑一聲:“空虛,這些年,你開心嗎?”


    方獄張嘴,啞口無言,皺著眉頭,垂下眸,滿臉的痛苦。


    他開心嗎?


    他不開心,從未開心過。


    所有的歲月,都花在了閻碧瞳的身上。


    失去了閻碧瞳的他,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若我娘親當年愛上的人是你,那才是悲哀的一件事。”


    輕歌笑道。


    對於極端的人來說,什麽事都會成為導火索。


    “神主,你此前說了,方獄與我家是世仇,如今蛇妖敗落,方獄也落網,如何處置,本帝自有定奪,就不必麻煩神主和宗府了。”


    輕歌說道。


    柳煙兒、龍釋天走了過來,拿著鐵鏈,鎖住了方獄。


    “老大,如何處置?”


    龍釋天問。


    輕歌殘忍一笑,眸光微閃,如那嬌豔的花兒:“將其骨頭,一寸寸打斷,關押於死亡領域地牢,非死不得出。”


    風過,無聲……隻有女子臉頰嘴角處的笑容,那般的明媚,可說出的話,卻叫所有人毛骨悚然。


    哪怕是威儀如神主,聽得此話,也是不由得四肢發涼,脊椎骨衍生出酥麻寒意。


    龍釋天微怔,旋即雙手抱拳,點頭:“是。”


    輕歌伸了個懶腰,唿出一口氣,臨走之前,望著方獄說道:“你該經曆一遍她所經曆的,才知道她為何那般恨你怨你。


    我不願說這件事孰是孰非,我隻知道,你曾對她做過的那一切,我會千百倍的還給你。


    記住了,我不是以德報怨的那種人。”


    輕歌追上夜驚風和閻碧瞳,走了幾步,停下來,迴頭看向九辭:“哥,傻愣著幹什麽?


    還不走?”


    九辭迴過神來,屁顛屁顛追上自家妹妹。


    “歌兒,你也太殘忍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竟然把他骨頭給敲斷,太殘忍了。”


    “那你覺得,應該要怎麽做才不殘忍?”


    “要我說,就千刀萬剮了拿去喂狗。”


    “……”嗯,不殘忍。


    眾人瑟瑟發抖。


    這雙兄妹,真如惡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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