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燕和諸多修煉者們,看見阻隔東洲內外的雙重牢固結界,陡然消失。


    一陣狂歡。


    無數修煉者振臂高唿,熱血沸騰,揚起了手中冰冷的兵器。


    寶劍出鞘,殺敵祭天!


    “殺!”


    隨著一道石破驚天的喊殺聲響起,修煉者以輕歌為首,繞開連綿重疊的山丘深入東洲。


    西北二軍之地。


    神王、方獄、尋無淚等人圍聚在營帳內,似是商榷著什麽。


    神王優雅交疊雙腿,膝上鋪著一條虎皮絨毯,目光淡漠地望著前方的虛空,仔細瞧去,眉眼間是狠戾陰絕的殺氣。那戾氣衝天,直破九霄,欲將萬裏山川染成血紅。


    不成佛,便成魔,一步錯,步步錯。


    “神王,方大人……”


    隨著慌張的聲音響起,一道身影急忙忙衝進營帳。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西北二軍的指揮之一,宗府上一任大護法,林鶴山。


    林鶴山麵色蒼白,身體顫抖,一進營地便匍匐跪拜於神王三人麵前。


    “出什麽事了?”方獄壓低眉,聲音暗沉,見林鶴山這般模樣,心裏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林鶴山把慘白的臉抬起,急促道:“三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東洲兩道結界,皆在一刻不見了。”


    “東洲兩道結界不見了?”方獄拍桌而起,虛眯起陰狠的眼,語氣裏是難以置信。


    神王坐在椅上,雙手置於膝麵,聞言卻是抿緊了唇,眉目間的殺意更甚。


    尋無淚側過頭望向了林鶴山,他推動著輪椅掀帳簾離了營帳,望向兩道結界的方向。


    那裏,再無任何的結界之氣,空空如也。


    兩道結界牢固不可破,似一個巨大的罩子覆蓋東洲,乃是真正的甕中捉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而現在,結界煙消雲散,蹤跡難尋。沒有了結界的蓋子,東洲便是一塊肥肉,人人可爭。


    尋無淚放在椅把上的手微微攥緊了幾分,眼神愈發的凜冽冰寒,胸腔此起彼伏,滿腔怒意填滿心肺!


    隨後,方獄、神王二人踱步而出,仰頭望向原先的結界處,二人的眼底俱已浮現濃濃駭然的震驚色。


    “結界,怎會不翼而飛?”神王問道。


    “一定是她!”方獄冷笑:“我倒是低估了夜輕歌的本事,不過,這樣才更有趣,不是嗎?”


    方獄的臉上爬滿了陰鷙的笑,掩藏在鬥篷之下的雙眼,隻有厲鬼般的猙獰扭曲。


    “方大人,夜輕歌的本事你我都是領教過的,便是結局已經篤定,切不可掉以輕心,否則你我將萬劫不複。”尋無淚冷聲道。


    方獄輕嗤:“此話不必尋閣下提醒,既然如此,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今夜,便屠殺這塊蠻夷之地吧。”


    “甚好……”尋無淚道。


    卻觀神王,麵無表情,神色漠然,站在涼風裏一動不動。


    此刻的神王,依舊是優雅高貴的,隻是再無那良善之心,全然剩下殺戮血腥。


    ……


    那側,輕歌帶著修煉者們行動,從東洲以北的方向繞進去。


    東洲以北,半妖成群。


    這個地方,被叫做白骨荒野。


    森森白骨倒映著白月之光,一塊一塊堆積為山。


    這無人的荒野上,隻有一具具屍體隨著臭味腐爛,就連那血鳩都不願啃噬屍體的骨肉。


    白骨殘肢遍布荒野,血腥與惡臭味無比濃鬱充斥著鼻腔叫人不由皺起了眉,屏住唿吸。


    “這個地方……”九姑娘跟在輕歌身後,瑟瑟發抖,眼底深處滿是恐懼之色。


    “東帝,白骨荒野裏俱是半妖,我們從此處過去,隻怕兇多吉少。”有修煉者提出了質疑。


    輕歌站在白骨荒野外圍,深夜明月,寒星輕煙,隨處可見荒野上的白骨。


    輕歌發覺,大部分人類的白骨,都沒有頭顱……


    腦海裏有靈光一閃,然而稍縱即逝,即便輕歌用心去聆聽,始終捕捉不到。


    “白骨塔。”精神世界裏,響起了古龍幽遠惆悵的聲音。


    “白骨塔?”輕歌詫異。


    “這裏原是戰爭之地,因半妖太多,導致民不聊生,又有賊寇四起,故而永無寧日。青蓮一族戰將聽命前來此地拯救無辜百姓,他攜妻而來,救助無辜百姓時身負重傷,等醒來時,妻被淩辱,一屍兩命……”古龍好似在講述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娓娓道來,緩緩而談。


    輕歌瞳眸微微緊縮,袖衫下的雙手下意識攥成了拳。


    這……


    是青蓮一族七族老的故事。


    到底是造化弄人。


    她想來此地集結半妖,組織一支半妖軍隊,怎知陰差陽錯,來了七族老最痛苦的地方。


    想必,那些人類白骨的頭顱,便是被七族老斬斷的。


    話說迴來,七族老算是她的義父。


    輕歌望著滿地的白骨,似是感受到了悲傷。


    陡然,輕歌在荒野中心處,累累白骨旁側,看見了一顆紅梅樹。


    這個季節,怎有紅梅盛放?


    輕歌猶豫一瞬,終是決定繞開了白骨荒野。


    這個地方,過於悲傷陰暗,那股子悲哀氣息,異常強勁,宛如濃烈的光,直指她的靈魂。


    “走吧,從南側進東洲。”輕歌說道。


    南雪落雙手歡喜,挑眉望著眼輕歌,眸光妖冶,語氣嘲諷:“繞開?夜輕歌,你怕了?”


    “怕了。”話畢,輕歌帶著隊伍朝南側的方向走去。


    輕歌的迴答出乎南雪落的意料,南雪落看了看輕歌的背影,一怔過後,如清風一陣,迅速跟上。


    臨行前,輕歌迴頭看了眼白骨旁的紅梅樹,似是看到一個溫柔優雅的女子,在草木茂盛的地方翩翩起舞,她的發間,別著一朵紅梅花。


    不知為何,輕歌的眼眶頗為濕潤,悲傷占據了她的腦海。


    不論哪個種族,一旦悲傷到了極致,便會陰暗,痛苦,無望,放棄掙紮,等待死亡。


    “夜輕歌!”


    耳邊是南雪落的厲聲,與此同時,南雪落一掌極為用力劈在輕歌肩上,風雪唿嘯纏繞著輕歌。


    如此,輕歌才恢複了清醒。


    緩過神來的輕歌,一陣後怕,不敢再看紅梅樹。


    這世間……


    有太多太多詭異的事了。


    這支萬人隊伍,跟著輕歌、南雪落進入了東洲。


    夜黑風高,寒霜露重,東洲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人,都發出絕望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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