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破說完,隻覺得愧對師父老人家。


    七王妃自不會相信東方破的話,隻當是妖王之徒亦上了這人族女子的賊船罷。


    小包子看了看軒轅麟,又望了望七王妃,道:“你們二人,該不會是要賴賬吧?這種事,小孩子都幹不出來的哦。”


    小包子聲音軟軟糯糯,滿麵天真無邪。


    東陵鱈端起一杯茶,輕呷了一口,淡淡道:“七王妃與王爺都是名揚四海的性情中人,自不會做出這種耍無賴之事來,王爺王妃的人格品德,本王是非常信得過的。”


    說罷,東陵鱈朝的七王妃微微一笑,卻叫七王妃的心髒猛然下沉。


    分明是她被訛了,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後,倒成了她們耍無賴?


    “不過兩千萬元石罷,麟兒若真嚇到了姑娘,看在赤炎大人和青蓮王的麵子上,給你便是。”七王妃道。


    軒轅麟皺眉,滿目皆是怒氣,心不甘情不願。


    軒轅麟正要開口訓斥,七王妃幽幽一個眼神掃來,軒轅麟立即靜默。


    他們今日來赤炎府,自不是閑著沒事幹,有著重要的事情要做。


    輕歌似有不適,輕揉太陽穴,抬眸望向七王妃,臉不紅心不跳道:“七王妃,可否現在送來?”


    七王妃再也坐不住了:“難不成本宮還會騙你不成。”


    輕歌似風中細柳,搖搖顫顫,泫然欲泣:“王妃……莫不是在生我的氣?”


    輕歌輕咬著下嘴唇,淚眼朦朧可憐兮兮地望向閻碧瞳:“赤炎大人,我是不是哪裏得罪王妃了?”


    閻碧瞳黑著臉,冷聲道:“王妃,姑娘經不得嚇,你這是做什麽?”


    輕歌捂著胸口,往後倒去,好在神女及時扶住。


    輕歌望向東方破,“東方醫師,你再來為我看看,是不是被嚇得心病又犯了。”


    七王妃母子倆目瞪口呆,來此之前,縱然在王府裏想過千萬種可能發生的事,卻未曾想到,這人族姑娘,竟厚顏無恥到了這個地步!


    “王妃,你好歹是坐鎮七王府的夫人,怎這般不穩重?兩次驚嚇,前後一共四千萬元石,我想王妃也不是故意的,給七分薄麵,折算一下三千萬元石,避免夜長夢多,王妃還是速速前去王府取來元石吧。”閻碧瞳道。


    “赤炎大人,本宮不過語氣稍稍重了一點,何曾……”


    “東方醫師與青蓮王俱都在此,軒轅世子與上亭公主婚宴在即,王妃難道是想讓他族看輕我們神月都嗎?”閻碧瞳厲聲道。


    “赤炎大人,你這怕是睜眼說瞎……”


    軒轅麟的話尚未說完,七王妃便把手放在了軒轅麟的肩上,打斷了軒轅麟的話。


    軒轅麟不可置信,怒不可遏,驀地轉頭望向七王妃。


    七王妃皺起柳葉眉,給了軒轅麟一個安心的眼神。


    “麟兒,去吧,去王府取三千元石來。”七王妃道。


    “是。”軒轅麟臨走前,深深地看了眼輕歌,目光陰鷙幽冷。


    輕歌靠著神女,淡淡望了眼軒轅麟,這個角度,隻有軒轅麟能看見輕歌的臉,輕歌忽然收起了病懨懨的姿態,朝著軒轅麟咧開嘴一笑,甚至挑釁般的挑眉。


    “你……!”軒轅麟怒指輕歌,沉聲喝道。


    輕歌嚇得雙肩一顫,眼眶發紅,“赤炎大人,我好怕……”


    軒轅麟的千萬言語卻是如鯁在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女人的臉真是三月的天,說變就變,比那戲子還要厲害百倍。


    “麟兒?”七王妃不悅。


    軒轅麟咬牙切齒,狠狠瞪了輕歌幾眼要走,輕歌又朝著他笑。


    有了前車之鑒,軒轅麟不打算耗在這裏,乘著靈鹿前往七王府。


    一出赤炎府,軒轅麟坐在靈鹿上,暗嗤:“惡心的女人。”


    涼亭。


    “七王妃,坐吧。”閻碧瞳輕聲道。


    “這可是梨花酥?”七王妃望著桌上的食物,問道。


    “七王妃好眼力,的確是梨花酥,是瀾兒親手所做。”閻碧瞳說。


    七王妃緩緩轉頭,心疼地望著神女:“瀾兒,來……來本宮這裏。”


    神女麵色漠然,七王妃倒不覺得尷尬,喝了口茶,笑著說:“瀾兒,斷筋之事馬虎不得,你定要好生調養,否則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你說你這孩子,也真是強,跟牛一樣的性子,璿璣匣已奈何不了你,你又何苦自斷筋脈呢?這欺師滅祖的罪名,怎可擔當得起?在千族之中,最不齒的無非是欺師滅祖……你這丫頭……誒……”


    七王妃說著為神女的話,字字都紮在神女的血肉上。


    神女轉過頭去,望著遠處的天,誰也不知她此刻在想什麽。


    那雙眼眸的深處,有著火光在雀躍地跳動著。


    “青蓮王,你能來神月都,那真是神月之福。此次我兒婚宴,青蓮王務必到來。”七王妃笑道。


    東陵鱈不鹹不淡,緩緩一點頭。


    七王妃看向了閻獄:“帝師大人,半年前你還在我府上與麟兒喝過幾杯酒,你還說我釀的秋子歡最是好喝,府上的酒已釀好,帝師若是得空,定要去府上一聚。”


    七王妃的確是個長袖善舞審時度勢之人,幾言幾語便能看出這女人的厲害。


    比之七王妃沉魚落雁般的美貌,那吳儂軟語般的聲音,才像是一杯濃烈的酒,聞者之人俱都醉得不省人事。


    “七王妃盛情邀卻,程鳯卻之不恭。”閻獄道。


    七王妃掩嘴而笑:“都是自家人,何必說那些見外的話。”


    “還別說,這梨花酥,瀾兒做的味道不錯,放在市麵上,定能賣個好價格。”七王妃輕咬了一口梨花酥。


    “有酒嗎?”七王妃問。


    “來人,取酒來。”閻碧瞳道。


    美酒置於涼亭,七王妃倒上兩杯,敬向閻碧瞳:“赤炎大人,此前若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望海涵,往後在這神月都,你我可要互相扶持才好。”


    這一杯酒,閻碧瞳必須得喝。


    閻碧瞳與七王妃對視了許久,七王妃隻淡淡優雅的笑著,似是沒有看出閻碧瞳目光裏的犀利冷銳。


    良久,閻碧瞳執起酒杯,輕輕一碰。


    倆人仰頭便喝,複而把酒杯放下。


    僅僅一杯酒,七王妃麵頰已染醉意,兩團紅暈。


    “聽說藥王雲遊四海,一生隻有一個徒兒,如今看見東方醫師,本宮真真是領悟到了何為名師出高徒。”七王妃笑道。


    東方破的臉沒由來一紅。


    若在平時,東方破一定會謙虛的來兩局哪裏哪裏懺愧懺愧,而今,東方破隻擔心師父的項上人頭。


    “在下醫術,且不如夜姑娘,更別談師父大人了。”東方破無奈道。


    說至此,七王妃看向了輕歌。


    繞了一大圈,終是迴到了輕歌身上來。


    而這個時候,氛圍沒有此前的劍拔弩張了,倒是有幾分舒適之感,可見七王妃此人的厲害之處。


    “夜姑娘生得美貌,真不像是人族女子。”七王妃道。


    輕歌麵色淡然:“七王妃可去過人族?”


    七王妃一愣,搖頭:“未曾去過。”


    “那便難怪了,七王妃有所不知,我人族之大,是千百萬個神月都。而我人族女子,俱都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我這番容貌,算不得上乘。”輕歌笑道。


    此話,輕歌確確實實是誇張了。


    然而,輕歌所言不假,神月都的精靈們對人族有偏見,大多是管中窺豹,一葉障目罷了。


    人族的美麗,在於百花齊放,而非隻有一種空洞的美貌。


    輕歌頓了頓,又道:“王妃未曾去過人族,不知人族之地的繁華,若王妃去過,便知我所言不虛了。”


    七王妃怔了怔,旋即失笑:“若真是如此,他日有幸,我可真要去看一看人族的美妙了。”


    暢聊時,軒轅麟已從七王府而來,與此同時,身旁還跟著個五殿王雷神大人。


    雷神一直掐算著天色,瞧著快到正午了,打算來赤炎府蹭個飯。


    其實雷神想著蹭早飯的,奈何昨夜沉迷看《那個狐狸愛上我》至後半夜才堪堪睡去,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雷神收拾收拾前往赤炎府,恰逢軒轅麟,雷神緊追不舍的查問下才知,那人族小姑娘又來訛人了。


    雷神那個興奮啊,不理會軒轅麟發黑的一張臉,興奮地跟著軒轅麟去了七王府,又來赤炎府。


    “雷神倒是有空。”七王妃笑道。


    “今個兒,本王高興。”雷神哈哈笑道,大馬金刀地坐下來。


    可不高興麽。


    原天天發愁,想著那被訛掉的九百萬,愁得頭發都快掉光了。


    如今發現還有個更苦的冤大頭,雷神興奮恨不得擺酒十桌慶祝一番。


    軒轅麟派人把三千萬元石給了閻碧瞳:“赤炎大人,清算一下。”


    至此,軒轅麟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何非要給這三千萬。


    “王妃與世子,皆是豪爽之人。”看見元石後,閻碧瞳終於笑了,畢竟,再不喜王妃母子,也要給那金光閃閃的錢財三分麵子。


    雷神看著那三千萬元石,喉結滾動,猛地吞咽口水,有些眼紅。


    忽然間,雷神望向輕歌,眼瞳裏隱隱有崇拜之色。


    對於輕歌以雷電淬體為樂,雷神隻是震驚。


    但對於輕歌訛錢的招數和心狠程度,卻叫雷神甘拜下風,五體投地。


    雷神最佩服的,就是輕歌這樣的土匪。


    輕歌正欲飲茶,沒由來的一陣惡寒,轉頭看去,恰好與雷神的目光奇妙對視在一起。


    輕歌嘴角微抽,一股寒氣直衝天靈蓋。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似嬌滴滴的姑娘般看著她,真是叫人受不了……


    可怕。


    輕歌如是想到,茶也忘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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