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輝的金光劍懸在極高的空中。


    金光劍門好似鑲嵌於長空,又如雙麵鏡,前後皆可倒映出藍天白雲之景。


    數百長劍圍著金光之門高速旋轉,速度快到了極致,以至劍門四周,唯有道道長劍殘影而過。


    踏步上虛空劍門,就已是高難之題。


    長劍旋轉宛若絞肉的機器,若沒有把握好進門的時間,再強悍的肉體也會被絞殺為血泥。


    便是進劍陣,亦是極為棘手之事。


    “東帝,請——”林鶴山微微攤手,麵帶淺笑,“東乃是四方之首位,按照以往朝比之例,此次朝比也該由東洲朝比者先進劍陣。”


    輕歌微微挑眉,類似於這樣的過程,顯然,後進劍陣者能汲取前者的經驗,而先一步進劍陣者更為吃虧。


    萬宗劍陣由浩然正劍之氣凝聚而成,金光劍門,白劍繞熠,便像是一麵照妖鏡。


    據說,身上血腥味愈重之人,進入劍陣就愈發的痛苦。


    而唯有罪孽深重,殺人無數的惡魔厲鬼,能把劍門金光染紅,能將浩然正氣替換為邪氣。


    如此一來,劍陣便算是毀了。


    輕歌抬頭看了眼劍門的方向,她站在萬宗劍法陣之外,道道金光宛若佛祖金身散發出的光芒,將她的身體照耀為鮮血。


    她感到尖銳刺痛之感,不由往後退了幾步,就連麵色都差了些許。


    她的血腥味太重了。


    萬宗劍法陣,能夠洞悉人心,直抵靈魂,尋找出罪惡髒汙之源。


    這一世殺人沾染的鮮血魂數,遠不及上一世砍斷的人頭。


    她身為傭兵,像個傀儡被組織操控,是組織培育的殺人機器。


    她殺了無數人,隻為活下去。


    提來的人頭,可以換飯錢。


    隨著金光愈發濃鬱,輕歌的雙目便愈加猩紅。


    頭疼欲裂,好似有萬把刀子在頭顱內絞殺而動,碾碎她的精神,殘殺她的意識。


    束發的紅繩,驟然崩斷。


    啊——


    輕歌低吼一聲,往後退了數步。


    體內的血魔隱隱而動,似要主控她的身體,吞噬靈魂。


    輕歌的身體開始顫抖,眼白之處愈發的紅,充血赤紅到極致。


    三千白絲淩亂的披散,一襲紅衣攏著單薄的身軀,她往後退了幾步,極力睜大的雙眼,折射出神聖的金光。


    這一刻,她是罪孽深重的惡人。


    金光之門不停的顫抖,輕歌低吼出聲,往後退了數步,抬手捂住雙耳。


    若她是個徹底十惡不赦的壞人,亦不懼神聖劍陣。


    可偏生她殺人無數,又懷揣著一顆善心,才會陷入天地交織的浩然正氣之中。


    突如其來的變化,叫所有人為之一驚,唯有站在劍陣之外的林鶴山,一抹了然的笑。


    他能成為宗府大護法,絕非泛泛之輩,次次栽倒在輕歌身上,讓他有前車之鑒引以為戒。


    上一次在東洲蜀南,九月初八時,林鶴山身上懷有極品靈寶鍾魔穴。


    鍾魔穴能夠勘測出一個人身上的血氣,當他勘測夜輕歌時,鍾魔穴內的血氣,已達到了一個巔峰。


    他特地選出萬宗劍法陣,亦是要當著四洲重要骨幹的麵,撕了夜輕歌的美人皮,揭穿她的真麵目。


    在朝比之前,林鶴山悄然從四部之一的佛禮教借來高九品的純色舍利子,放在萬宗劍法陣的中樞之地。


    如此一來,可鎮壓出邪魔。


    旁的不說,夜輕歌若不早點滾出祭壇,隻怕這條命都要損在了這裏。


    “主子——”夜傾城驚恐萬分,失了鎮定,她立即盤腿坐地,左手定好伏羲琴,右手置於琴骨處彈奏出猶若清涼泉水的朧月曲,試圖抹去輕歌的魔煞血氣。


    然而,縱使琴神夜傾城極力彈奏的朧月曲,依舊是毫無作用。


    劍門照射而下的金光,覆於輕歌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那般清晰,照清了她的罪孽,照出了她的血腥。


    夜傾城彈琴的速度越來越快,猩紅的光弦,將她的指腹割裂開。


    一雙手,摩擦流血。


    鮮血沿著伏羲琴往下流。


    夜傾城麵頰兩行清淚流下。


    柳煙兒、龍釋天衝向輕歌,分別站在輕歌兩側,柳煙兒一手控冰,龍釋天試圖轉移掉輕歌體內的血氣。


    然而,紅光以輕歌為中心閃耀,又似狂風從輕歌身上迸發出去,便見龍釋天、柳煙兒二人飛出了擂台。


    林鶴山麵無表情道:“摔下擂台者,視為投降。東洲夜神宮人氏龍釋天、柳煙兒,從朝比中除名。”


    “林鶴山,你好是冷血無情!”獸宗客卿大師段芸見林鶴山冷漠無情,不由瞪眼怒喝。


    林鶴山點頭,微微一笑,“客卿段師,我也是按照朝比規矩辦事,客卿段師也該知道規矩的重要性,無規矩不成方圓,若因此二人破壞規矩,便是對其他的朝比者不公平,如此一來,朝比的公平性,便值得深思了。”


    林鶴山一番話說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可見是有備而來,鐵了心要利用高九品的純色舍利子置夜輕歌於死地。


    段芸冷冷的望著林鶴山,嗬斥道:“林鶴山,萬宗劍法陣,你為何要加入佛禮教的舍利子?你是何居心?”


    “客卿段師此話言過了,佛禮教的舍利子可辨正邪好壞,朝比者若有罪孽深重之人,還榜上有名,傳了出去,豈非五洲的笑話?我這般做,也是希望朝比公正,希望榜上者皆為浩然正直之人,而非一些邪惡無術之徒。敢問客卿段師,我此舉,何錯之有?”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段芸冷笑一聲。


    她倒不是什麽惜才之心,夜輕歌雖有青蓮異火,又無馴獸之能,她隻是看不過林鶴山這隻老狐狸欺負一個小姑娘罷。


    再者,殺人又如何。


    殺天下罪惡,殺世間毒魔,殺九泉厲鬼!


    該殺!


    當誅!


    隻不過,事已至此,夜輕歌必死無疑。


    夜輕歌雙手沾染了太多血腥,已被金光照,又如何能活著走出擂台呢?


    段芸看著輕歌搖搖頭,“可惜了,可惜了一個煉藥天才。”


    藥宗大宗師眼眶閃淚,略微泛紅,複雜的看著輕歌。


    誰也沒有想到,林鶴山還有如此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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