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血族,幽冥島那邊的人,也在蠢蠢欲動,再過不久,四星必然大亂,想要明哲保身,必須穩中求勝。”


    夜傾城抓住輕歌的手,凝視著她,一字一頓,說:“答應我,不要衝動,即便奇恥大辱,即便無法忍受,也要堅持下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隻要還活著,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就算恨之入骨,終有一日,能報此仇。”


    夜傾城的眼神,非常認真,讓人不敢馬虎。


    她實在難以想象,若世間沒了夜輕歌,她如何能苟活於世?


    夜傾城攥著輕歌的手,甚是用力,想到短暫碰麵後又要匆匆離別,夜傾城的心,一陣陣抽搐,仿佛被人狠狠撕裂,血液四濺,疼痛不已。


    不得不說,這一刻,夜傾城嚴肅的神情,偏執的目光,震撼到了輕歌。


    輕歌歎了口氣。


    她不懂,於夜傾城來說,自己算什麽,可她真希望夜傾城能夠放下固執,哪怕她不再強大,沒有守護夜輕歌的能力,相夫教子一世。


    輕歌抿緊唇瓣,沉吟片刻,點頭過後,便見夜傾城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夜傾城鬆開輕歌的手。


    輕歌坐在榻子上,眸光幽遠的看向窗外,一束陽光灑下,映照在水晶上,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


    輕歌姿態慵懶,眼神如狐。


    輕歌腦海忽的響起“吱吱吱”的聲音,輕歌眉頭一挑,心神凝起,便見虛無之境裏,一群小狐狸挪動著粉紅小屁股,梗著腦袋,睜大水汪汪如寶石般的眼眸,隔著虛無之境,哀怨的望著輕歌,小嘴巴動了動,叫的更歡了。


    輕歌一個激靈,猛地坐起,才想到,這大半年來,她很忙,忽略了這一群小狐狸。


    這是姬月的另一種存在形式。


    輕歌心神微動,將小狐狸們從虛無之境裏召喚了出來,隨之出來的還有絳雷蛇和殺戮血狼。


    幾年來,輕歌一共隻契約了三頭獸寵。


    據理來說,普通人,一生隻能契約一頭獸寵,除非獸寵死去,否則不能契約第二頭。


    可輕歌是個例外,隻要她想,便能契約無數頭魔獸。


    甚至,她能把那五千頭高等魔獸都契約了。


    然而,她沒有這種想法。


    隻要有絳雷蛇、血狼以及火焰狼陪在身邊即可,除非有緣。


    譬如與聖元火山下朱雀陣法裏的,朱雀!


    而後,一堆小狐狸趴在榻子上,其中一隻雪白的小狐狸,肉嘟嘟的,卯足了勁的往輕歌懷裏爬,一雙眼,靈動的很。


    輕歌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腦袋,小狐狸笑了。


    輕歌想到,很久以前,就是這麽一隻狐狸,與她相依為命,陪著她,渡過難關。


    小狐狸“吱吱”叫了兩聲,在輕歌的懷裏蹭了蹭,眼神哀怨,似是在埋怨輕歌這些日子沒有搭理過它。


    輕歌被小狐狸的模樣逗的哈哈大笑。


    扶希走來,抱過一隻懷裏。


    夜傾城坐在桌前,喝了口涼茶,望著眉開眼笑的輕歌,心情似乎也舒暢了不少。


    唯有在夜府,輕歌才能全身心的放鬆,不再戒備,一連幾日,輕歌吃著夜青天親手做的飯菜,每當無法入睡時,夜傾城一曲琴音,她便在不知不覺中與周公相會。


    當然,白媚兒不辭辛苦,每日早晨,都會為她熬藥,輕歌從未喝進腹中。


    終於,到了辭別的那日。


    夜青天等人把輕歌送到門口,夜青天雖然年紀到了,卻虎虎生威,走起路來,八麵威風,擺出了夜家大長老的氣勢。


    一輛樸素牢固的馬車,停在石階之下。


    輕歌抱著夜青天的手臂。


    看著馬車,忽然之間,輕歌有些不舍。


    她是轟轟烈烈之人,這一生注定精彩,大起大落,千錘百煉,九死一生,她不願平淡,她向往蒼穹之上的巔峰。


    可,若是父母雙全,且都在家中,姬月也陪在她身邊,就算一生一世呆在夜家細水長流,她也無怨無悔。


    注定隻是想想而已。


    “歌兒,要不,別走了,就在家中,哪裏都別去。”夜青天揉了揉輕歌的腦袋,說:“在家好吃好喝,爺爺每日都會做你愛吃的菜,桌上有你愛喝的酒,外麵天地雖大,哪有家自在?”


    夜青天這般說著,輕歌內心深處,百味雜陳,溢出惆悵。


    她迴過頭,看向那偌大的牌匾,上麵寫著“夜府”二字。


    是啊,這是她的家。


    “爺爺,保重,等我迴來。”輕歌看了眼夜無痕,道:“兄長,好好照顧爺爺。”


    “有我在爺爺身邊,你不必擔心。”夜無痕說。


    之前夜青天犯病的幾次,夜無痕頭疼不已,好在夜青天病情已經穩住了,否則夜無痕還真怕一個不注意,夜青天就遁走了,獨自一人去找夜輕歌。


    人海茫茫,天大地大,壞人如此之多,誰知會不會有危險。


    輕歌伸出雙手,抱了下夜青天,隨後灑脫地走進馬車內。


    白媚兒、扶希都坐進了馬車。


    夜傾城站在夜青天身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發呆。


    馬車遠走,出了城門。


    沿途,有百姓相送。


    輕歌坐在馬車內,從空間袋內,將那白蘿卜拿了出來,這蘿卜,是一個小孩,在玄月關送給她的。


    她奉若瑰寶。


    馬車在城郊外,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


    小扶希掀開小窗口的簾子,探出個小腦袋,朝外看去,腦袋轉了轉,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


    “姐姐,你快看,那是傾城嗎?”小扶希眼睛睜大,把腦袋縮了迴來。


    傾城……


    輕歌眸光一顫,她掀開馬車簾子,朝後看去,果然看到,身著紅裝的女子,騎著駿馬,一路狂奔,試圖追上馬車。


    夜傾城身後,還背著一把無弦伏羲琴。


    輕歌攥著馬車簾子的手,用盡了力。


    突然,她很想帶夜傾城走。


    不論去到哪裏,經曆什麽樣的劫難,都把夜傾城帶在身邊。


    夜傾城緊握著韁繩,雙腿夾緊馬肚,她想追上前麵那馬車,去跟隨那個人浪跡天涯。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夜傾城身下的駿馬,漸漸停了下來,她看著馬車越來越遠。


    輕歌與之對視,最後,迴到馬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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