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蕪昏倒在蘭無心懷裏。


    蘭無心抱著藍蕪,朝西宿宮走去,極北女王則是去喊了醫師前來。


    院落裏,紅色帷幔四處皆是,大紅的喜字,貼滿了院牆。


    血族侍衛們,在老祖宗消失後,麵麵相覷,隨後都退了下去。


    經過這麽一鬧,滿堂賓客心情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僅如此,就連氛圍,都已經凝固住。


    而今,所有視線全都匯聚在輕歌身上,女子身上嫁衣如火,顏彩猩紅,她身旁的男人,一個東陵鱈,清逸淡漠,一個梅卿塵,亦正亦邪,尤其是梅卿塵臉上的血紋,仿佛是惡魔留下的痕跡,無法消去,梅卿塵眉眼之處,銜接著一道疤痕。


    當初兩袖清風的男子,如今倒是不人不鬼了。


    “夫人,別錯過了吉時,該拜堂了。”梅卿塵仿佛忘卻方才血族的事,走到輕歌身旁,細心嗬護,輕聲道。


    他試圖去握住輕歌的手,不出意外,輕歌猛地揮開,後退一步,她眼神銳利的盯著梅卿塵,梅卿塵心意已決,不達目誓不罷休,哪怕藍蕪病入膏肓。


    梅卿塵願意娶她,可她並不想嫁。


    她未來的夫君,絕不會是梅卿塵。


    她也這般堅定。


    “梅卿塵……”


    輕歌才開口,一股鑽心刺骨的痛感,自骨髓深處衍生而出,傳遍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刹那,輕歌手腳發軟,身子險些癱倒,好在東陵鱈眼疾手快,反應及時地扶住了輕歌,隻一瞬,東陵鱈便鬆開手,他曾煉化吸食過冰魄,身體宛如千年玄冰般寒冷,若是長時間觸摸輕歌,反而會讓輕歌遭殃。


    可就在剛才,輕歌體內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是不是正在承受某種苦楚?


    東陵鱈斂眸。


    他不知事情原委,也不知梅卿塵做了什麽,隻是當他得知夜輕歌要與梅卿塵成親的消息,便不遠萬裏的從東陵國趕來。


    他絕不相信,夜輕歌會嫁給梅卿塵,這其中,必有陰謀。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知在冰穀受了多少委屈。


    東陵鱈看向梅卿塵,眼神閃著怒意。


    梅卿塵麵無表情,而後,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夫人,拜堂吧。”


    輕歌與之對視,恍然大悟。


    飲血針入了她的身體,又因飲血針是鎖龍鏈的附屬品,鎖龍鏈在梅卿塵手中,隻要梅卿塵想,她就得承受千萬倍的痛苦。


    梅卿塵在威脅她!


    心,如此之狠!


    梅卿塵想用鎖龍鏈,捆住她一生。


    東陵鱈一雙睿眸,看了看輕歌,又望了望東陵鱈。


    他隱隱察覺,夜輕歌與梅卿塵之間,有著他不知道的隱情。


    不過,不管如何,今日,他一定要帶夜輕歌走。


    “梅境主,我想你是忘了,四國王是公子姬的未婚妻,得到過蒼生祝福,而你,不是有你的藍姑娘嗎?現在這是何意?”東陵鱈道。


    梅卿塵眼神兇狠,掃向東陵鱈,“夜輕歌隻能是我梅卿塵的妻子,誰與我爭,我便要誰去陰曹地府走一遭。”


    東陵鱈望著梅卿塵,有片刻的怔愣。


    倒不是他怕了,隻是在此之前,由於夜輕歌的原因,他與梅卿塵也接觸過幾迴,梅卿塵雖負了輕歌,但為人不至於如此暴戾,究竟發生了什麽,讓梅卿塵與以前判若兩人?


    輕歌臉上抹著胭脂,可盡管如此,依舊掩飾不了透露出來的蒼白,紅唇漸漸幹涸,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她的身子在一陣陣的輕顫。


    輕歌閉上眼,藏在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攥著。


    “我有辦法將飲血針從你體內除去,隻不過,過程甚是痛苦。”精神世界,魘如是道。


    “當真?”輕歌反問。


    “我拿鎖龍鏈沒辦法是因鎖龍鏈的火元素太濃鬱,飲血針還是可以的,然而過程非常危險,你若無法承受,那便是九死一生,即便如此,你也願意嗎?”魘道:“等明日一到,九界歌便消除了鎖龍鏈,你就可以遠走高飛,你可以先敷衍梅卿塵,將這婚禮進行下去,此為緩兵之計。”


    “我怎麽會不知道呢。”輕歌苦笑,睜開眼,看著遠方,朝精神世界拋入一抹靈魂之音,“隻要我假裝依順梅卿塵,來日定能輕而易舉的擺脫,可,我不願。”


    如此的話,那天下人必認為她是梅卿塵的妻子,哪怕她已遠去,也擺脫不了這個身份。


    她不在乎天下人辱她罵她,哪怕身敗名裂她都無所謂,可,她的丈夫隻能是姬月,在這一點上,她絕不會讓步。


    即便隻是個名聲而已,她也視若瑰寶,非常在乎。


    魘不再說話。


    人活著,總得有些信仰,有些堅持,不然與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梅卿塵妻子之名,看似微不足道,可她不願。


    哪怕用命一搏,她也不願。


    “夫人。”梅卿塵喊了聲她,實則是在提醒輕歌。


    當梅卿塵嗓音落下時,骨骸血液裏的痛,更加深了。


    輕歌微微張開嘴,輕踹著氣兒。


    “東陵。”輕歌忽的攥住東陵鱈衣袖。


    “我在。”東陵鱈詫異的看著她。


    “帶我走。”輕歌眸光堅定,冰冷如雪。


    東陵鱈怔住,許久,道:“好。”


    東陵鱈伸出手,摘掉輕歌頭上的鳳冠與簪子,隨意丟在地上。


    輕歌滿頭白發,全都披散下來,如妖精般,勾人心魄。


    “東陵鱈,你這是何意!”梅卿塵怒道。


    “就算輕歌不嫁給姬兄,也絕不會入了鼠輩的族譜,梅卿塵,有些人,不是你能夠褻瀆的,輕歌,跟我走。”


    東陵鱈麵色嚴肅,此時此刻,他竟是有了一國之王的樣子,這才像個九五之尊,天之驕子。


    輕歌拽著他的衣袖,他便這樣帶輕歌走出去。


    “攔住他們,誰若敢走出此地,殺無赦!”梅卿塵怒喊。


    成群的侍衛魚貫而出,包圍輕歌二人。


    其中一名侍衛問道:“夫人呢?”


    若是夫人執意要走,他們如何處置?


    梅卿塵臉色白的不像話,沉默許久,梅卿塵嗜血一笑,鏗鏘而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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