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坐上皇家準備的馬車,穩穩當當地駛去夜府。


    沒人發現,當幽風撩起車簾子時,馬車內的雍容身影,稍縱即逝,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複開宮裏,詹婕妤躺在貴妃榻上,拿著被軟布包裹著的熱雞蛋,在青紫的臉上滾來滾去。


    忽然,大門敞開,似有厲鬼蜂擁而出,詹婕妤的心髒激了下,連忙抬頭戒備如豺狼般犀利的朝門外看去。


    門外,清風過境,樹葉沙沙作響,月光妖嬈,夜色如洪水猛獸般在死寂中咆哮。


    詹婕妤的心抖了抖。


    猛地,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白月在她身後浮動。


    輕歌跨過門檻,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在詹婕妤麵前的榻子上坐下。


    “輕——輕歌?”詹婕妤瞪大眼。


    “怎麽,不歡迎我?”輕歌從果盤裏拿出個橙子,放在手上掂了掂。


    “不——不是,隻是有些詫異。”詹婕妤道。


    輕歌不說話,悶聲一笑,從空間袋裏拿出一個藥瓶,瀟灑恣意的朝詹婕妤的懷中丟過去,“路過國庫時順手牽羊拿走的金瘡藥,不出兩日,你臉上的傷就應該能好了。”


    詹婕妤手忙腳亂的接過藥瓶,複雜深幽的看著輕歌。


    輕歌支起一條手臂,斜臥在榻子上,瞥了眼詹婕妤,道:“九轉玉寒體修煉的怎麽樣了?”


    “還在第一轉滯留。”詹婕妤道。


    “好好修煉,若是能夠突破九轉的話,你就能化水為冰了。”輕歌道。


    詹婕妤咬了咬紅嫩的唇,“九轉,很難。”


    “不難的話,突破了也沒意思,不是嗎?”輕歌道。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著,就像是妯娌間聊著家長裏短。


    慢慢的,氣氛活躍了起來,詹婕妤的心扉好似也打開了。


    她搬著繡凳坐在輕歌邊上,看了看輕歌,道:“輕歌,謝謝你。”


    “謝什麽?”輕歌冷冷的道:“謝我不計前嫌?謝我肚量大?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必了。”


    “不,我是謝你信任我。”詹婕妤眼神真摯。


    輕歌眸光顫動了下,而後慵懶地垂下眼皮,話鋒一轉,道:“想不想當皇帝?”


    詹婕妤張了張嘴,眼眸微微睜大,“皇帝?”


    輕歌邪佞肆虐的勾起唇角,“不錯,別驚訝,女人為皇又如何?有哪條法規說了女人不能坐上君王寶座?”


    既然要幹,就要幹出一番大事業,既然已經邁出了腿,不上九重宮誓不迴頭!


    女子又如何,巾幗不讓須眉,須眉也得趴下!


    詹婕妤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好似有燎原的熊熊大火,席卷而過,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一顆心,瘋狂的跳動著。


    那是,卑微如塵埃的女人,對權利的向往。


    想要擺脫骨子裏的自卑,就得剔掉那一具骨骸,浴火涅槃,獲得新生。


    “我就問你,想不想?”輕歌道。


    詹婕妤吐了口氣,閉上眼,雙手握成了拳頭。


    再睜眼時,如寶劍出鞘,鋒芒畢露,“想!”


    一個字,表明了她不懼生死的決心。


    “很好。”輕歌站了起來,睥睨著詹婕妤,道:“你前進路上的妖魔鬼怪,我來鏟除,你隻要做好準備,你就是下一個西尋王。”


    詹婕妤身心都無比的震撼。


    “聽說南夷善用蠱毒?”輕歌問道。


    詹婕妤點頭,“的確如此。”


    “你可擅長?”輕歌問道。


    詹婕妤應聲答道:“我的蠱毒,雖未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稱得上是大乘。”


    “那就好,該怎麽用蠱使毒才能把你的利益最大化,好好想清楚,要將某人取而代之,脫離他的魔爪,首先,你要讓他內裏腐化,掏光他的五髒六腑,讓他成為行屍走肉,由你控製的傀儡。”輕歌笑道,眸裏閃爍著危險的光。


    詹婕妤眼眸輕轉。


    輕歌忽而湊近她,雙手撐在詹婕妤身體兩側,上半身俯下,兩張極具美貌的臉,近在咫尺。


    吐氣如蘭,一字一字,輕歌冷漠的道:“最後一次了。”


    說罷,她起身,朝外走去。


    詹婕妤看著輕歌的背影,心頭湧滿了雄心鬥誌。


    這是夜輕歌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輕歌崇尚的是,背叛者,殺無赦,之所以會冰釋前嫌,不過是因為詹婕妤到底沒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即便是喜歡姬月,也隻不過是發了幾次情罷,並未有什麽過分的舉動。


    複開宮。


    詹婕妤獨自一人落寞坐在貴妃榻上,低垂著臉,仔細迴想著夜輕歌適才說的話。


    南夷蠱毒,行屍走肉,傀儡,控製——


    她百思不得其解。


    詹婕妤在榻子上坐了足足半晚,保持同一個姿勢動作,忽然,腦海之中靈光乍現,她驀地抬起頭來,門外吹來了冷風,三千青絲舞動飄揚,刹那間,女子的眼,愈發漆黑,猶如沼澤深淵般,裏麵住了一個死神。


    她想,她大概懂夜輕歌的意思了。


    此刻,皇家的馬車,停在了夜府門前。


    幽風撩起車簾,一道人影,恰似浮光掠影般,鑽入了馬車之中。


    氣息,陰測測。


    車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走下來,掀起車簾,裏麵的美人半靠在軟墊上假寐,睡眼惺忪。


    “王上,到了夜府。”車夫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開口。


    “到了?”


    輕歌睜開眼,躍了下來,朝夜府裏麵走去。


    “小姐,你可算迴來了。”在門旁等候已久的銀瀾不顧形象地小跑過來。


    “怎麽了?”


    “大長老燉了燕窩,非要等你迴來,親自看著你喝了才肯休息。”銀瀾說道,眼圈微紅。


    “帶我去偏廳吧。”


    輕歌無奈。


    偏廳,夜青天手肘撐在桌上,掌心托著臉,昏昏欲睡,腦袋耷拉了好幾下,險些睡了過去。


    老人麵前,是蓋得嚴嚴實實的一碗燕窩。


    為了保住燕窩的熱度,瓷碗底下,小火慢燉,夜青天時不時的往火裏灌入靈氣,調節火候。


    夜青天的五行天賦是火元素。


    想來,當初激發五行天賦興高采烈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老年時,他會用火元素,去保住湯的溫度。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夜青天清醒,喜出望外,“輕歌,迴來了,爺爺為你熬了燕窩,趁熱,快來吃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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