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婕妤的迴答,讓輕歌很是滿意。


    此番,她的確是在試探詹婕妤。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好友,隻是詹婕妤,做過太多讓她失望的事情,但輕歌依舊記得在迦藍的那段時光,詹婕妤為她喜出望外,也為她黯然傷魂。


    哪怕她無法像信任碧西雙、夜傾城這些人一樣去信任詹婕妤,但也承認詹婕妤是她的朋友。


    她不希望,一個男人,會斷了她們之間所有的情誼。


    故此,她把辛陰司質問的這個難題,丟給了詹婕妤。


    輕歌端起茶杯,柔嫩指腹摩挲著杯身紋路,她眸光氤氳的看向詹婕妤,眼底閃過一道幽光。


    此次,詹婕妤沒讓她失望。


    不過,辛陰司卻暴躁了起來。


    辛陰司突地拿起宮女熏香的爐子朝詹婕妤身上砸去,詹婕妤站而不動,眼神頗為陰鷙,輕歌麵不改色,體內卻絞殺著洶湧澎湃的殺氣。


    但她清楚,她隻能置身事外,渾然不覺。


    她的幫忙,才是對詹婕妤最大的傷害。


    她一旦幫了,便會讓辛陰司懷疑身邊女人的忠誠度,以辛陰司的兇殘手段,也絕不會讓詹婕妤好過。


    香爐砸在了詹婕妤的肩上,衣裳被燒焦,白嫩細膩的一塊肉,也模糊了起來,觸目驚心的。


    詹婕妤咬著唇,忍著痛。


    辛陰司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巴掌,打在詹婕妤的臉上,詹婕妤頭偏了過去,臉上出現了清晰異常的巴掌印,隱隱有血跡要滲透出來,蒲扇般的睫毛輕輕顫動,微微垂下。


    發髻也蓬鬆紊亂了起來,掉了一地的珠釵。


    她隱忍哭泣,一言不發。


    “皇後,你真是朕的好皇後。”辛陰司咬牙切齒,眼神泣血,似要吃人般瞪著詹婕妤。


    詹婕妤並不說話,似乎,習以為常?


    輕歌皺了皺眉,她看詹婕妤的反應,至少,不是第一次挨打。


    輕歌輕眯起細長的鳳眸,嘴角噙起了一抹危險的弧度。


    辛陰司,很好!


    他是冥千絕的人,冥千絕蘇醒後,取締了冥幽在傭兵協會至高無上的地位,如此,辛陰司也開始的狗仗人勢了。


    輕歌把茶杯壓在身上,聲音不大不小,卻叫大寶殿內所有的人都心頭一顫。


    輕歌視線凜冽的看著辛陰司,道:“西尋王,你這不是在打貴國皇後的臉,而是在打我的臉才對。”


    說話時,狂風驟起,雷霆乍現,十足凜冽的氣勢自輕歌身上迸發了出來,朝辛陰司碾壓而去,讓他深深感受到了窒息,以及從地獄裏衍生而來的殺氣。


    他驚恐的看著輕歌,“先天十三重?你竟然突破先天十三重了?”


    輕歌是在聖羅城服食天元丹才得以突破先天十三重的,並未有多少人知曉。


    而今,丹火舒展開來,屬於先天十三重的氣勢一放,辛陰司隻覺得渾身上下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呆若木雞,誠惶誠恐。


    倒也不是先天十三重是多厲害的角色,隻是輕歌的戰鬥值與常人有異。


    她每每突破,便能激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一次次的越級挑戰,成就了神話般的奇跡。


    隻一瞬的呆愣後,辛陰司臉上翕然陰雲密布,他臉上湧動著獰笑,便想著詹婕妤果然與夜輕歌有一腿,不過,輕歌接下來的話,斷了他的念想。


    “本王在聖羅城已經和冥千絕打過照麵,西尋王不必再在這裏狐假虎威,若是想打皇後,請迴家,關上門,怎樣都可以,但是——”


    輕歌拍桌而起,氣勢磅礴,眼神凜冽,“你腳下的疆土隸屬我北月,你這麽做,是想讓本王看見西尋的威風呢,還是借冥千絕之力,在本王麵前狐假虎威?若是前者,西尋國的威風把那我已經看到了,閣下可以滾了,若是後者,請滾迴去告訴你主子,直麵仇人的勇氣都沒有的畜生,也隻敢對一個女流之輩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罷了。”


    冥千絕的存在,順利轉移了辛陰司的想法。


    輕歌會阻止他,並非是想袒護詹婕妤,而是因為冥千絕。


    詹婕妤一身狼狽的站著,脊背卻猶如上古的劍一般挺直。


    當辛陰司沒有看向她的時,她悄然的朝輕歌看去,一雙杏眸,彌漫上了一層水霧。


    別人或許不懂,但她懂,輕歌是在護著她。


    以她的方式——


    因姬月的出現,詹婕妤幾乎以為,她與夜輕歌之間的情誼盡了。


    然而,今日輕歌的試探,便是她近日來最開心的一件事。


    她相信她,相信她會為她說話,遮掩謊言。


    似是想起了迦藍那段歲月,詹婕妤鼻子微酸,她用靈氣把眼淚給逼了迴去,卻阻止不了一顆鮮活心髒情不自禁地跳動。


    當初,她曾經崇拜過那個女人,也自卑過,她沒有碧西雙的勇氣,也沒有歐陽澈的身份和衛疏朗的自由。


    哪怕是在輕歌被人詆毀時,她心裏雖有怒火,卻膽怯的不敢邁出腳,為夜輕歌說話。


    她啊,詹婕妤啊,隻是一個小國的公主,走一步,看一步,刀尖上跳舞,懸崖峭壁上行走,在自卑和忐忑下,活了這麽些年。


    輕歌餘光瞥了眼詹婕妤,心思惆悵。


    至少,詹婕妤還是有心的。


    否則,她不會因為愧疚,明知她有能力對付野獸,也要為她擋下攻擊,自取滅亡般毀了自己的丹田。


    她在用極端的方式告訴輕歌,她不忘初心,她隻是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


    卻說辛陰司,被輕歌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輕歌挑眸,邁起修長的腿,逐步靠近辛陰司。


    詹婕妤被打了,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起碼得以牙還牙。


    寒風唿嘯而過——


    辛陰司猛地一個抬頭朝輕歌看去,唿吸不由加重了起來。


    那個人,那雙眼,像是淬了毒的罌粟花般,讓人淪陷,將他吞噬。


    一顆心,被惶恐包圍,辛陰司的靈魂都在顫抖。


    冥千絕與夜輕歌之間的恩怨,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夜輕歌的行事作風,也讓他肝膽俱寒。


    她若要殺一個人,哪怕有天下人阻攔,她也不會就此退縮,反而會愈戰愈勇。


    輕歌走到了辛陰司麵前,勾起妖冶的笑,蓮藕般的手,高高揚起,門外月色迷人,涼風拂過,撩起三千白發。


    轟——


    手落下,輕歌攥緊辛陰司的頭發,扣著他,朝那堅硬牢固的水晶桌上重重砸去。


    出手,毫不留情,兇猛如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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