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鱈動作優雅的端起精致酒杯,溫潤平和的雙眸在淚痣的襯托之下,依舊憂鬱成殤。


    奈何,眼底有陰鷙稍縱即逝。


    北凰餘光看了眼東陵鱈,無聲歎息著。


    本是世上最幹淨的人,也終是要踏入紛爭塵世,權利漩渦。


    蓮貴妃惶懼的瞪大眼,瞳孔呈現放射狀,無限擴大。


    “來人,把蓮貴妃帶下去。”辛陰司陰測測的道:“東陵兄說的不錯,今日不宜見血。”


    有侍衛要拖走蓮貴妃。


    蓮貴妃用力扯住辛陰司的袖子,“皇上,不要……”


    辛陰司溫柔伸出手,憐惜地挑起她的下頜,“人呢,總是會犯錯,有些錯可以忽略不計,但有些錯的代價,得自己去承受,看在你盡心盡力這麽些年的份上,孤會把你的骨灰帶迴西尋,落葉歸根嘛。”


    “記著了,下次別再亂犯錯誤,否則會丟掉性命的。”辛陰司淺笑,輕輕拍了拍蓮貴妃的臉。


    辛陰司說話時,旁側的詹婕妤正端著茶杯抿了口,她手指微僵,轉頭朝辛陰司看去,卻見辛陰司似笑非笑,“王後,你說是不是呢?”


    意有所指,含沙射影。


    詹婕妤緩慢地放下酒杯,“皇上所言甚是,臣妾受教了。”


    辛陰司一笑,手一撥,撥離了蓮貴妃攥著他衣袖的手,蓮貴妃摔倒在地,兩名侍衛便一左一右的架著她,離開。


    蓮貴妃尖叫出聲,卻被其中一名侍衛一記手刀砸在後脖頸給劈暈了過去。


    辛陰司臉上的笑越發濃鬱,“東陵兄,可還滿意。”


    東陵鱈正要接話,北凰當即出聲道:“既然事已塵埃落定,就到此為止吧,王上的訂婚宴,可不能鬧出半點不愉快來。”


    辛陰司臉色發黑,喝了口酒。


    東陵鱈不為所動。


    另一桌酒席,殷涼刹恰恰與北鷹、梁浮一桌。


    北月王朝的權貴們,都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然而,桌上的氛圍,並沒有想象中的尷尬。


    殷涼刹獨自喝酒,時不時與身邊的客人談天說地。


    梁浮與北鷹雖坐在一起,但也沒有膩膩歪歪,反而各吃各的,北鷹臉上的蝤蠐痕跡,看的讓人作嘔反胃,隻是她一本正經,昂首挺胸的端坐在桌前,隱隱有將王風範。


    殷涼刹餘光仔細觀察了北鷹半晌,忽然發現。


    北鷹的氣勢,比男人還男人。


    比起她的亦正亦邪,北鷹更為英姿颯爽。


    興許,是容貌被毀,久經沙場的緣故。


    半晌,七王爺北嶺海的上前朝梁浮敬酒:“祝賀梁將軍抱得美人歸,不知二位何時圓滿?”圓滿即成親。


    王爺好生厲害,一番話,不僅嘲笑了北鷹不堪的容貌,更是往殷涼刹臉上潑水。


    梁浮麵不改色,不苟言笑,意思意思地迴敬,“順其自然。”


    北嶺海笑了笑,一口酒喝完便乖乖坐迴去。


    殷涼刹眉頭微微抖動。


    這一桌上,還坐著懷孕的蕭水兒以及雲綰。


    當初,這二人與夜雪一同對輕歌壓榨剝削,如今看著這恢宏壯觀的盛世排場,想起夜雪的屍骨難寒,不由唏噓。


    兩年以前,隻怕誰也想不到,那個人人踐踏,被未婚夫嫌棄的螻蟻,能站在這麽高的位置,俯瞰眾生。


    蕭水兒感歎道:“如若夜雪沒有與夜輕歌爭鋒相對,有這麽一個姐姐庇佑,隻怕在四國之內,都能橫著走吧?”


    雲綰緊抿薄唇,“仔細想想,與她為敵的,最後結局都慘不忍睹,這樣看來,我們何其有幸?”


    “也是。”蕭水兒低下頭,抬起手,撫摸著隆起的小腹,“當時我崇拜無名,鄙夷夜輕歌,誰又能想到,風馬牛不相及的她們,會是同一個人。”


    雲綰失笑,“承歡快要出生了吧,日後他若是得知自己的名字是王上所取,隻怕會很開心。”


    “希望如此。”蕭水兒嘴角的笑意越發溫柔和。


    世事蹉跎,一年又一年,萬千變化,不過瞬息而已。


    未來看似很長,誰知翕然間發如雪,麵滄桑?


    夜青天紅光滿麵,穿著質地上好的灰白錦袍,腰間一條胭脂玉腰封,雪色頭發整整齊齊地被高高束起,充滿了精神氣兒。


    他單手負於身後,另一隻手不斷的捋著花白的胡子,一雙眼睛笑嘻嘻的眯了起來。


    “夜老頭子,趕快把你那孫女婿拿出來溜溜。”蕭蒼笑道。


    墨雲天翻了翻白眼,“再好也比不過我家那小子。”


    “這一年多以來,邪兒一直在落花城,不知今日會不會過來。”蘇雅擔憂的道。


    墨邪的心思,兩人都清楚。


    身為墨邪父母,他們更懂得的是,墨邪看似是流裏流氣吊兒郎當的痞子,實則重情重義有血有肉。


    就拿他與夜輕歌的感情來說,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是兄弟手足,更多的卻是一種鴉殺盡的羈絆之情,能夠毫不猶豫的為彼此付出生命,翻山倒海,沒有任何負擔。


    “你家那小子,都成為人家幹兒子去了。”夜青天鄙夷的道。


    墨雲天臉色鐵青了一陣後,憤憤然的反唇相譏,“小子的幹爹可是落花城城主永夜生,這是小子的福氣,多少人都羨慕不過來。”


    “小心人家把你兒子拐跑,去永夜族認祖歸宗,你連哭都沒地方哭。”夜青天冷言冷語。


    墨雲天麵上仿佛被潑了一層墨般黑了起來,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


    本該是很驕傲的一件事,怎麽到了夜青天嘴裏,就那麽陰陽怪氣?


    墨雲天怒了,“你這是嫉妒!嫉妒!!”


    夜青天目光淡淡,極其不屑的掃過墨雲天的臉,而後一臉怔愣的挑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一本正經的指向墨雲天,“老夫?嫉妒你?老不死的,老夫看你是快要臨終了,腦子都不清醒了吧?老夫得天獨厚,有如此優秀的孫女,還羨慕你家那亂認幹爹的臭小子?”


    墨雲天:“……”


    蘇雅淺笑,挽住自家丈夫的臂膀,“永夜生是落花城城主,能認邪兒為義子,是邪兒的榮幸才對,莫要慪氣。”


    聽得夫人的話,墨雲天哼哼了幾聲,惡狠狠瞪了眼夜青天,這才傲嬌的收迴視線,“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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