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在地上的王姑娘,聽到那爆炸的聲音,脊椎骨都僵住了。


    她倉皇起身,迴頭看去,大山坍塌,塵煙四掃,她漆黑清潭的雙瞳中,倒映出模糊的血肉。


    王姑娘瞪大眼,情不自禁地抬起雙手,掩麵而泣,失聲痛哭。


    許久,王姑娘朝輕歌看去,目光裏,不知氤氳著何種姿采。


    輕歌挑起眼眸,與之對視,寵辱不驚,雲淡風輕。


    光明磊落,不愧於心。


    王家主是個父親不錯,但在她眼裏,王家主是要殺了她的惡人,她想好好活命,唯有踩著王家主的屍體走過去。


    她並不覺得對不起王姑娘。


    心裏也沒有任何內疚。


    王姑娘艱難邁動著僵直的腿,逐步靠近輕歌。


    無憂戒備的看著她。


    姬月眸光陰寒。


    王姑娘站在輕歌麵前,停下。


    “姑娘要殺了我嗎?”王家女如是問道。


    她不著痕跡的擦掉眼角的淚痕。


    “為什麽?”輕歌冷淡的說。


    “斬草除根。”


    “你想為你的父親報仇嗎?”輕歌答非所問。


    王家女滿眼痛心,她不想報仇,也不想活在仇恨之中,在她的潛意識裏,王父是咎由自取,若非他急功利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然又怎會落得如此地步?


    可,因為一個夜輕歌,王家就毀了,她沒了能依靠的港灣,也不再有無憂無慮的日子,就連生存,都是難事,且王家主再如何都是她的親生父親,雖說時而苛刻嚴肅,但也有寵她的時候,她怎能不恨?


    王家女糾結萬分的閉上眼,“我恨你殺了我的父親,哪怕是我父親自取滅亡,但我不想報仇。”她不想與魔鬼為敵。


    輕歌眸光微動,她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型樸素的空間袋丟給王家女,“裏麵有十萬靈氣丹,不會有人因王府之事而追殺你,這些靈氣丹雖說不能保證你下半生的榮華富貴,但至少也不會讓你窮途末路,王姑娘,後會無期。”


    輕歌雙手抱拳,鄭重其事。


    王姑娘睜開雙眼,手忙腳亂的接住空間袋。


    於她王家千金的身份來說,十萬靈氣丹,不過是塞牙縫的數量,可現在她也算是無枝可依,無家可歸,這些靈氣丹,便是讓她重頭再來的基礎資本。


    王姑娘感激的看了眼輕歌,“後會無期。”


    拳和掌相碰,王姑娘英姿颯爽的轉過身,翻身上馬,一騎絕塵。


    姬月走上前,站在輕歌身側,輕歌下意識的往他懷裏靠,側臉枕在他的心髒,紊亂了雪白的發,似乎聽見了他炙熱有力的心跳聲,猶如擊鼓,一聲聲,撞入她的七魂六魄。


    一聲別扭猙獰的悶哼傳來:“小妮子不知羞恥。”


    輕歌抬眸,朝秦魁看去。


    秦魁現在的處境,很是微妙尷尬,說他與輕歌是戰友,他卻恨不得殺了她,若說是仇敵的話,輕歌卻是打著維護他尊嚴臉麵的旗號殺了王家主。


    王家女沒來時,秦魁之所以袖手旁觀,讓王家主自生自滅,不是因為他沒腦子,對於輕歌的話信以為真,而是他也想借輕歌之手,給王家主一個教訓,再在生死攸關時救下王家主命即可。


    之後,王姑娘來,說出了王家被誅之事,秦魁便徹底清楚,從頭到尾王家主都是在打著城主府的幌子來利用他。


    所以,他不打算插手。


    尊嚴不可戲弄!


    不過現在,他騎虎難下。


    姬月、無憂的實力,讓他這個二劍靈師有些忌憚。


    若是一對一單打或許他能春風得意,但若是無憂二人欺他一個,就不知最後誰會是贏家了。


    秦魁不敢去賭。


    若是輸了,他這個秦家長老也不用當了。


    輕歌笑靨如花,眸光掃及秦魁,“秦長老不必感動,為長老鏟除心懷不軌之人,是小女子的榮幸。”


    秦魁險些摔倒,呈石化狀態。


    她哪隻眼看到他感動了?


    秦魁眼皮猛地跳了幾下,手背上似有青筋暴起。


    這女子,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是非黑白皆由她一張嘴來說。


    一地殘肢斷骸,血泊裏流出了液體,蔓延至秦魁腳下,秦魁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道厭惡之色,抬起腳就要移開個位置,此刻,隻見輕歌笑意盈盈高聲道:“秦長老,慢走,不送。”


    秦魁:“……”


    他隻是想換個位置罷了。


    還不打算走。


    遠處,青天白雲裏,有姹紫嫣紅的煙花綻放。


    水樹銀花,烈日當空,別有一番滋味,美不勝收。


    有千葉蓮的消息了!


    秦魁神思微動,轉身就要走。


    他要走的動作僵直停住,機械迴頭看了眼輕歌,鼻孔裏發出高傲的兩道響動,而後一甩衣袖,幾起幾落間消失在山路,離開前,撂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年輕人,別高興的太早,活得了今天,說不定就死在明天了。”


    在秦魁眼裏,輕歌今日的一番作為,也是在戲弄他。


    隻是明裏戲弄罷,不像是王家主的暗中利用。


    不過,即便如此,秦魁也不會原諒。


    天雲上,煙火逐漸消失。


    直到秦魁的身影化為針尖兒的點,湮沒在風裏,輕歌嘴角的笑,立即垮了下來。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秦長老,同樣的話,奉還給你,今日不殺,並不意味著來日會手下留情。”


    輕歌咧開嘴,冷冷地說道。


    當然,這一番話,秦魁是聽不見了。


    若是可以,輕歌當然想為了永絕後患殺了秦魁,隻是,秦魁死了事小,他背後的秦家卻是個大麻煩,秦家的人死在落花城外麵的疆土,會惹怒世家的憤怒。


    凡事都講究個輕重緩急。


    如今輕歌的心思在四國帝國和魔獸軍團上,不想引來一些無謂的麻煩,才有今天這麽一出。


    輕歌目光幽冷的看著秦魁消失的方向,“煙火記號綻放的地方,是不是玄月關?”


    “好像是。”無憂道。


    輕歌虛眯起狹長的鳳眸,“秦魁會這麽幹淨利落的走,絕對是因為有其他事吸引了他,難道說,玄月關裏有什麽秘密不成?”


    “要不今晚讓妖王去把那老不死的給宰了,丟屍河邊,神不知鬼不覺,如何?”無憂挑起眉頭。


    輕歌搖頭,“不可,秦魁暫時不能死,我與他之間的衝突眾人皆知,何況,秦家還有個魔瓊,若是秦魁死了,就算不是我動的手,秦家也會認為是我,他們在乎的不是秦魁的生死,而是秦家的顏麵,屆時,他們會為了保存世家顏麵,甚至可能傾全族之力來殺我。”


    輕歌語氣凝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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