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狗急跳牆,便是情緒壓抑到極致,從而爆發出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自被梅卿塵退婚開始,她或多或少都聽到了外麵的傳言,各式各樣的版本都有,甚至很詳細,像是有人特意傳播下去,把藍蕪美化成神女,又將她黑化成惡魔。


    她不信,這裏麵沒有梅卿塵的手腳。


    浮生境的實力,控製流言蜚語的導向,綽綽有餘。


    他想保護藍蕪,她也沒有任何怨懟,隻是不該一次又一次,美名其曰良善來殘害她,之後還怪她不仁不義。


    她不在乎名聲,無所謂形象,正因為如此,這些都傷害不到她。


    可梅卿塵有沒有想過,若非她身後有那麽多忠心追隨的守護者,她,已然被她毀了。


    到頭來,他還在怪她。


    當然,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如此做法,可謂是欲蓋彌彰,暗度陳倉,盛怒之下,其他人也不會懷疑她與夜傾城決裂的真實性。


    梅卿塵心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噴流而出,他把匕首拔了出來,閉上眼,想著,彼時在雪女殿,她是不是也如此悲痛欲絕,傷心難過?


    藍蕪淚流滿麵,風中發抖,“阿塵,怎麽辦,你的傷……”


    她不知所措,如迷途羔羊。


    突地,她怨恨的看向輕歌,“夜姑娘,你為何要如此殘忍?”


    輕歌雍容的靠在椅上,慵懶眯起眼,“姓藍的,別在我麵前玩這一套,我殘忍與否,關你何事?”


    藍蕪咬嘴唇,聽見梅卿塵的低吟,她焦急的給梅卿塵做了緊急救助後,為梅卿塵護住心脈時發現,匕首雖是插在梅卿塵心口,鋒刃卻斜開了,並未傷及梅卿塵心脈,也就是說,夜輕歌不想殺他。


    梅卿塵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藍蕪身上,藍蕪一個人有些累,滿頭大汗,她需要人幫忙,可看著貴氣逼人的輕歌,蹙了蹙眉,想著天鷹閣都是她的人,便也不自取其辱,艱難的扶著梅卿塵往外走去。


    輕歌搖了搖頭。


    藍蕪是個為了愛情丟棄原則的人。


    旁側的林塵,低笑一聲,“還想幫你找迴場子,沒想到不用我動手,小姐自己就已經搞定了。”


    “難得來一趟,你不帶我參觀參觀天鷹閣?”輕歌雙手環胸,挑眉。


    林塵見輕歌想與自己秘密說話,便笑道:“如此,小姐請隨我來。”


    林塵站了起來。


    輕歌起身,姬月、無憂分別站在她身體兩側。


    “林閣主,老夫是不是見過你?”金蟬子攔住林塵,問道。


    林塵眸中泛起氤氳之色,“大師,你想多了。”


    金蟬子半眯起眼。


    輕歌垂眸,暗自思索,千迴百轉。


    林塵不再與其說話,而是看向其他人,道:“諸位盡興即可,我與夜姑娘,就先告辭了。”


    賓客們都寒暄了幾句。


    城主搖晃著酒杯,似笑非笑,目光怪譎,迴頭看向輕歌,恰恰見輕歌朝這邊望過來,她的雙眼,清寒薄情,嗜血殘殺,如染毒的罌粟,讓人墮落淪陷。


    仿佛,他的所有,都已被洞悉察覺。


    城主打了個寒顫,再看去時,輕歌已舉步輕搖,與林塵等人,走上環形階梯,去了頂樓。


    樓梯之上,居高臨下,輕歌從這個位置俯瞰下去,正可以看見聖羅城城主,輕歌戲謔一笑,自空間袋裏拿出精致酒杯,在虛無之境舀了一杯斷腸,而後穩穩當當地丟了下去,“陳年斷腸酒,邪公子所釀,城主嚐嚐看。”


    城主下意識的接住酒杯,猛然抬頭看去,樓梯之上,女子盈盈而走,最後一見是她的笑靨。


    城主望著手中的斷腸酒,沉下了臉。


    “城主,她這是什麽意思?”張家主皺了皺眉。


    王家主冷笑,“城主的威儀,豈是她也能挑釁的。”


    城主默不作聲,出神得望著酒杯,若有所思,沉吟半晌,他一口飲下,濃烈的酒水猶如大火,灼燒滾燙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痛扭曲。


    城主霧氣氤氳的雙眼逐漸清明。


    這是她的第三次警告。


    同時,也在告訴他,與她合作,無非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便是斷腸泣血。


    或者說是,她也想與他聯盟。


    想至此,城主愈發堅定了某件事。


    比之冥千絕,他更看好心思老成的夜輕歌。


    冥千絕過於扭曲,伴君如伴虎,可她,雖是蛇蠍美人,卻有做人的原則。


    “王家主,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切莫沾染。”離開天鷹閣前,城主給王家主留下了這麽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王家主迴到府中後,想了一晚,難不成城主知道他想伏擊夜輕歌的事?


    夜輕歌的天賦後台,公子姬的暴戾,都讓他心生惶恐,然而,隻要一想到,殺了夜輕歌,得到那頭高等魔獸,王家便能平步青雲,飛黃騰達,王家主便不再搖擺不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說不定到時候可以生擒夜輕歌和公子姬,囚禁夜輕歌,讓她為王家煉製出巔峰兵器,再剝掉公子姬靈魂,把他製作成傀儡殺手,那麽王家,也便日漸強大。”


    王家主坐在桌前,幽幽森然燭光映照得他整張臉都在發黑。


    人心,貪婪之極。


    夜深時分,城主府。


    城主站在桌案前執筆輕舞,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夜”字。


    嵇華坐在旁邊,目光掃及宣紙,眉頭微蹙,“父親,不要逼小夜。”


    城主放下狼毫筆,看向嵇華,語重心長,道:“華兒,你認為夜姑娘是個什麽樣的人?”


    “真實。”嵇華淡漠的道。


    城主又道:“不,她很狡詐,甚至能夠玩弄人心權術,看來,此前是我低估她了,我以為她與那些自以為是的女人一樣,拘於眼前,可她走一步,看十步。狡兔三窟,說的便是她,她今日與夜傾城決裂,便是與千金榜撇清關係,而她對梅卿塵下手,一是坐實她性格暴戾,二是讓謠言不攻自破,世人都說她纏著梅卿塵,可在她眼裏,梅卿塵什麽都不是,至於這三嘛,便是引開注意,故弄玄虛,夜輕歌要殺梅卿塵,有很多機會,可她偏偏在今日動手,會讓上位者們不得不多想,但,她玩的就是空城計,至於千金榜,她張弛有度,很容易讓人相信,就算還有些人不相信她,就會派人盯著她和千金榜,但她很聰明,在羽翼未豐滿前,絕不會找千金榜,時日一長,他人就會忽視掉這個問題,且,夜傾城也能慢慢進入千金榜的權力中心,再等關鍵時刻,千金榜一出,夜輕歌再暴露出其他實力,後台,底蘊,那時,上位者們,已經無法撼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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