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當然不知道,就連輕歌也不明白。


    旁側的嵇華仔細迴想城主說過的每一句話,忽的眼前一亮,“公子姬,可是‘王爺好福氣’這一句話?”


    姬月的麵色柔和了幾分,但那深掩之下兇戾依舊讓人心生惶怕。


    嵇華見此,知道自己賭對了。


    城主大惑不解,其餘人也都一頭霧水。


    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嗎?


    姬月雙手環胸,脊背深陷入靠椅之中,周遭,落針可聞。


    許久,姬月扯了扯唇,才道:“城主,這話可不能亂說,不是王爺好福氣,而是本座福氣好,三生有幸才得一佳人,難道不是好福氣嗎?”


    輕歌恍然大悟,緊繃的身體微微鬆弛了些,她眼角餘光看著姬月冷硬凜冽的側臉,心底裏無聲的歎了口氣,姬月太偏執了,左右不過一句話罷了。


    因輕歌和梅卿塵的尷尬關係,姬月表現出再優秀的手段,不明事理的愚昧之人還是會一根筋的認為夜輕歌是梅卿塵不要的人,姬月撿了個爛攤子。


    而姬月適才的固執,卻是把輕歌所剩無幾的尊嚴給撿了起來,他肆無忌憚的讓人知道,他寵她愛她,他有非凡的實力,但眼中隻有她一人。


    不是夜輕歌有福氣,是他姬月有福氣!


    姬月是有野心,有抱負,幹大事的人,而這樣的男人不會玩為博美人一笑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把戲,女人是衣裳,無所謂愛,兒女情長都不過是野心之下的玩物。


    可姬月與之相反,他的寵溺,他的守護,意味著在他的心裏,夜輕歌才是頭等大事!


    即便愛美人不要江山又如何?


    他高興!


    貴族女子們,目光含蓄愛慕的望著姬月,不得不說,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踏著七彩祥雲而來的英雄,這是女性的權利。


    但,英雄何其少!


    梅卿塵就坐在對麵,他眯起眼,看著姬月囂張的姿態,輕歌眼底的溫柔之意,忽的,梅卿塵心髒一痛,往事曆曆在目。


    莫裏斯峽穀,西海域,鳳凰山……


    那段遙遠短暫的路程,他們從相知到相愛,哪怕最後攜手與共,夜輕歌眼裏總是有化不開的冰冷和防備,可在姬月麵前的夜輕歌,心花怒放,是幸福的。


    所謂的幸福,刺痛了梅卿塵的眼。


    他不禁想到,當初,夜輕歌是不是從未愛上過他?


    那段美好的旅程,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便生根發芽的往外擴散。


    “阿塵?”


    藍蕪見梅卿塵隱隱有黑化的狀態,憂慮的喊了聲。


    溫軟之聲讓梅卿塵迴過神來,梅卿塵低頭,見藍蕪細膩白嫩的手被他攥的有些發紅,梅卿塵很是愧疚,鬆了鬆手,一抬眸,卻見對麵的黑袍男子戲謔的看著他。


    梅卿塵麵色漠然,與之對視。


    姬月冷笑,嗤之以鼻,忽的,他將輕歌耳邊一縷幾不可見的碎發勾至耳後,同時低下頭,雙唇似有似無的自輕歌白皙的脖頸上擦過。


    輕歌惱怒不已,麵上雖然鎮定,但耳根子卻紅透了,饒是她再無恥,也做不到當著如此多人的麵與姬月親熱,打情罵俏。


    輕歌咬碎一口銀牙,恨恨的瞪了眼姬月。


    許是酒後燃情的緣故,輕歌的雙眸如水,不再清冷如霜,這一瞪,反而更像是嗔怒,嬌媚,看的姬月止不住笑意,眼底愈發溫柔,湊在輕歌耳邊,輕聲道:“夫人,別鬧。”


    到底誰在鬧!


    輕歌就差炸毛了,然,一聲夫人,卻讓她心底湧上難以言喻的酥麻之感。


    姬月眼神萬分溫柔,他想起當初在輕歌麵前的忐忑不安,怕輕歌厭惡他,怕他進不了姑娘的心,更怕天下人欺負他的姑娘。


    好在,苦盡甘來,他終於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成為他的靠山。


    她也隻是他一人的夜輕歌。


    如此想著,所有的痛楚苦難便也值得了。


    其他人興許瞧不見,又或者不敢正麵與姬月相對,而坐在對麵的梅卿塵,將姬月二人的眉目傳情盡收眼底。


    梅卿塵眼神愈發陰鷙。


    城主異常精明,察覺到姬月、梅卿塵的暗潮湧動,便爽朗笑了幾聲,說:“公子姬情深似海,愛妻如命,真是十佳好丈夫。”


    一種話,有兩種意思。


    至少,上位者就算情深似海,也絕不會把他的深情顯露出來,沒有誰願意衷心追隨一個愛情至上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成不了大事,也太危險,跟在這種男人身邊,絕對沒有安全感。


    但姬月不在乎。


    甚至當城主說出愛妻如命的話來,他滿心歡喜。


    妻——


    是的,終有一日,她會成為他的妻。


    他不是封建古板的人,一定要那所謂的名分,隻是他陷得太深了。


    城主以及眾人見姬月一改適才暴君模樣,變得喜氣洋洋精神煥發神采奕奕了起來,不由一愣。


    隨之,驚歎。


    這公子姬,還真是把夜輕歌放在心尖上寵。


    貴客們看著麵色霜白的夜輕歌,男人們都同情的看著姬月,哪怕他們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這種女子,太優秀了,平常人,駕馭不了。


    也正因為她的優秀,才會讓內心不平衡的人群起伐之。


    可他們不是姬月,不懂他。


    就算夜輕歌是毒,他也甘之如飴的飲下。


    他的女人,他來寵就好。


    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談何天下雄偉抱負?


    因姬月嘴角上揚,心情變好,宴席的氛圍也不再那麽壓抑。


    萬獸還在朝拜,飛鳥依舊飛揚。


    姬月表示心情很好,也不給什麽下馬威了,大手一揮,跪在綠水閣的契約獸們都顫抖著身軀迴到了虛無之境,天上的鳳凰以及充當照明工具的飛鳥全都一哄而散,消失在濃濃黑夜裏。


    來之快,去之快,令人咋舌。


    隻是,沒了眼瞳發光的飛鳥,綠水閣一片漆黑。


    城主就要讓奴才去重新置辦夜明珠,姬月卻是揚起手,狂風起,埋在地上的夜明珠碎片全部拔了起來,在暴風漩渦之中,擰為一團,竟是破鏡重圓,融合成原來的模樣。


    完好的夜明珠,掛迴了遠處。


    四處,滿是震撼。


    城主雙眼稍微暗沉。


    就算是落花城城主,也不敢說能讓碎裂的夜明珠縫合迴原,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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