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轉瞬將至。


    姬月醉意闌珊,坐在雪堆上,狹長妖冶的眸子,癡望著輕歌。


    跟前,篝火,紅光滿麵。


    紅衣等人一直守在外圍的地方,當他們得知得到雪女傳承和雪靈珠是同一個人,那個人還是夜輕歌時,尤為震驚。


    至於魔瓊,也知此地不宜久留,踩著飛行靈器,往落花城暴掠而去。


    輕歌望著魔瓊逐漸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曆練結束,她勢必要離開迦藍,至於是去煉器工會還是落花城,就得好好考慮一番。


    煉器工會對她的煉器有天賦,可常年待在煉器工會也不是個辦法,她如今想要的,是變強。


    落花城,是這片大陸的中州,臥虎藏龍,群雄薈萃,那裏才是時代的精華,強者的海灘。


    熙子言幽幽而來,走至姬月麵前,鬥篷下傳來頗為沙啞的聲音,“時間到了,該走了。”


    姬月坐在積雪上,身體軟綿綿,他醉醺醺的,雙眼迷離。


    輕歌俯下身子,跟姬月說,“去吧,不用擔心我。”


    比任何人都了解姬月的她知道,姬月這會兒在裝醉,隻為能在她身邊待久一點。


    姬月眸子一暗,他忽的伸出如修竹般骨節分明的手,攬住了輕歌的腰,驀地一用力,輕歌便順勢倒在了姬月懷裏,坐在他腿上。


    姬月按捺住輕歌雙手,俯首,低頭,如暴怒的野獸,在她唇上啃咬,沒有纏綿,沒有溫柔。


    忘川河邊,似有彼岸之花灼灼怒放。


    遠處的樹下,墨邪背對著這裏,仰頭喝了一大口的酒,他眸光邪佞,笑望著月上中天,朗聲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迦藍人群堆裏,詹婕妤坐在篝火眼,隔著烈焰,看著雪地上的悱惻的兩人,而後低頭,苦苦一笑。


    “喝不喝?”紅衣從空間袋裏拿出一壇酒,遞給詹婕妤。


    詹婕妤接過酒,打開封口,仰頭便喝,酒水大部分倒在了她的臉上,進入嘴裏的少之又少,可她醉態沉沉。


    人不醉,心醉。


    許久,一縷鮮血在輕歌唇齒間蔓延,意識昏昏沉沉,不再清醒,直到睡了過去。


    臨睡前,輕歌恐慌,驀地伸出手,抓住了姬月的衣襟。


    姬月低頭溫柔的看著她,將她嘴角的一抹血跡擦掉,而後橫抱著她,朝墨邪走去。


    墨邪站了起來。


    “好好護著她。”姬月說。


    墨邪抱過輕歌,問,“你什麽時候迴來?”


    “王之大業將成時,我會迴來娶她。”


    姬月垂眸,道:“給我五年時間,五年之後,若我沒迴來,她的下半生就交給你了。”


    沒人知道,當他說出這樣一番話時,是怎樣的痛徹心扉。


    人有七情六欲,都是自私的惡徒,誰也做不到把心愛之物、之人,拱手相讓。


    墨邪扯了扯唇,旋即,苦澀的道:“你應該了解她的性子,她若真要等,隻怕會等一輩子,這輩子等不迴你,她會等到下輩子——”


    姬月深深地望了眼輕歌,而後鄭重的朝墨邪拱了拱雙手,“墨兄。”


    “你安心的走吧,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便不會讓她受欺。”墨邪道。


    姬月閉上眼,轉過身,朝熙子言走去。


    路過篝火旁時,詹婕妤驀地站了起來,拉住姬月的衣袖。


    姬月轉頭,眼神漠然的看著她。


    詹婕妤垂頭,耳根子微紅,卻見她囁喏的說,“姬公子,你要走了是嗎?”


    姬月不予理會,徑直要往前走,詹婕妤心急,猛地抓住姬月的袖子。


    姬月停下腳步。


    詹婕妤淒婉的道:“姬公子,我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可……你能不能把你的下輩子給我?下輩子,我想成為你喜歡的模樣。”


    姬月優雅的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指向墨邪懷裏的輕歌,“我喜歡她那樣,下輩子若遇不見她,我情願死,抑或孤獨終老。”


    姬月薄涼一笑,轉身即走。


    那截火紅的袖子,猶似勝利旗幟的一角,慢慢從詹婕妤的手中抽離。


    詹婕妤怔愣的看著姬月漸行漸遠,與熙子言消失於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之中,他高貴優雅,野性慵懶,而她,卑微進塵埃裏,連仰視的資格都沒有。


    詹婕妤青絲濕漉漉的,胸口甚是涼意,她從紅衣手裏接過一壇酒,從頭往下澆。


    “他走了嗎?”


    墨邪懷裏,昏睡過去的女子幽幽道。


    墨邪滿眼酸澀,低頭朝輕歌看去。


    輕歌漸漸睜開雙眸,自墨邪懷裏躍了下來。


    姬月也好,墨邪也罷,都心知肚明,知道她在裝睡,不敢正眼麵對姬月離開。


    墨邪苦笑,她是多麽勇敢的人,不懼生死,卻怕起這個來了。


    輕歌望著姬月消失的方向,訥訥出神。


    她一言不發,坐靠在一棵大樹前,閉目休憩。


    黎明,斜叉裏,一道光影竄了出來,朝輕歌撲去。


    那是一頭風馳電掣的野獸,渾身雪白,有一雙猩紅的眼瞳,當它將那血盆大嘴張開時,露出了尖銳寒光凜冽的獠牙。


    輕歌驀地睜開雙眼,眼中殺伐畢現。


    另一側,墨邪手攥無邪刀,隨時將野獸腰斬。


    然而,就在此時,詹婕妤驀地到了輕歌跟前,她站在輕歌麵前,張開雙手,想要攔住野獸。


    輕歌起身,瞳孔驟然緊縮,想要阻止詹婕妤瘋狂的舉動,卻是無果。


    紅唇輕顫,她微微張開嘴,眼眸卻是睜到極致。


    一切,都發生太快,來不及阻止。


    野獸將詹婕妤撲倒在地,低頭,猛地朝詹婕妤的小腹撕咬而去,獠牙如刀似劍,貫穿了詹婕妤的腰肢、以及體內的丹田。


    丹田破碎的刹那,靈氣蜂擁出來。


    詹婕妤嘴裏噴薄出了一口血,灑在了野獸雪白的鬃毛上。


    輕歌看著詹婕妤腰上的血窟窿,耳邊是自詹婕妤丹田裏唿嘯出來的靈氣。


    指尖微顫,四肢發涼。


    輕歌無力的閉上眼,再睜開雙眼時,她驀地攥住了野獸的後脖頸,竟是將這個龐然大物給一把提了起來。


    她將野獸狠狠的砸在地上,而後撲了過去,雙膝跪地,夾住野獸的身體,輕歌雙手握拳,不斷的朝野獸的麵部砸去。


    野獸想要撕咬她,獠牙才出來,輕歌雙手就分別攥住了它嘴角兩邊的獠牙,驀地一用力,硬生生的把野獸的獠牙給拔了。


    獠牙傷口上的鮮血,從野獸黏糊糊的嘴裏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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