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煙在蠻荒城的露天大院裏為輕歌擺設了酒宴,在碧落海上飄零吃了好幾天幹糧的學生們都有口福了。


    輕歌被夏紫煙帶進了房間。


    姬月坐在光禿禿覆滿了雪的槐樹上,雙腿修長,一腿曲起,一腿高高掛在枝椏上,手裏提著酒壇,酒壇裏是墨邪釀的斷腸酒。


    詹婕妤在酒桌上吃菜喝酒,她一抬頭,就看見了對麵樹上的姬月。


    她站了起來,走至槐樹下,仰著頭,道:“姬公子,城主府的飯菜很不錯,下來嚐嚐吧。”


    姬月淡漠的瞥了眼詹婕妤,把手裏的酒壇往地上砸去,旋即走下來,一身酒氣的在桌前坐下,把一桌的酒都喝沒了。


    姬月的酒量很差——


    “婕妤,我跟你換個位置。”碧西雙走來,道。


    詹婕妤看了看身側的姬月,而後點了點頭。


    李富貴也跟了過來。


    *


    房間裏,夏紫煙坐在梳妝台前,她轉頭看向輕歌,整張臉都陷入了陰影之中。


    石破天驚般,她說出了一句讓輕歌感覺到匪夷所思的話。


    “這孩子,不是西瑜的。”夏紫煙說。


    “不是西瑜的?那是誰的?”


    輕歌蹙了蹙眉,饒是她腦洞大開,也想不到夏紫煙肚子裏孩子的父親不是西瑜。


    “西瑜父親的。”夏紫煙解開馬尾,拿起牛角梳,梳著柔順的棕色發絲。


    輕歌驚訝,驚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夏紫煙咋還和她公公搞上了呢……


    “你會挽發髻嗎?”夏紫煙問。


    輕歌幹咳了聲,搖了搖頭。


    夏紫煙輕笑,獨自坐在梳妝台前,麵對橘黃色的銅鏡,自櫃子的裏拿出了簪子步搖之類的把頭發挽起,她在櫃子裏挑了很久才決定拿出一根竹簪。


    棕發半挽,夏紫煙脫去了紫色短衣。


    微微凸出的腹部清晰可見。


    夏紫煙走至衣架旁,拿了件胭脂色的狐裘衣裳罩在身上。


    與之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夏紫煙坐在貴妃榻上,轉過身,雙腿交疊,執起酒杯,看向輕歌,道:“是不是很震驚,我竟然被我丈夫的父親給上了。”


    輕歌:“……”


    她隻能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那日晚,西瑜帶我去西海域海宮,他之前的妻子,四大帝國之一南皇國公主,想給西瑜下藥,怎知那杯藥酒被海王喝下了,我去尋西瑜時,無意進了海王寢宮……”夏紫煙將事情緣由娓娓道來。


    輕歌沉默。


    “海王清醒後跟我說,別把事情說出去,他調查出了事情真相,得知是南皇公主下藥後,毒啞了她的嗓子,還斬斷了她的手,送進天牢,不出七日,南皇公主便死了。”


    頓了頓,夏紫煙道:“那日後,我迴了蠻荒城,一直安分守己做我的城主,後來,西瑜處理完事情來蠻荒城找我,我去城牆上守他,他來時,我在城牆上昏了過去,他抱著我進城主府,急急忙忙的叫來醫師,醫師說,我懷孕了,可我與西瑜,卻從未發生過任何關係。”


    夏紫煙想把杯子裏的酒水一口飲下,輕歌走上前,把酒杯自她手中奪掉,道:“酒對孩子不好。”


    “對孩子不好?那誰對我好?我跪求青陽大師給西瑜下了精神詛咒,讓他做了那麽多年的活死人,我們的愛情從開始殘酷到最後,我以為柳暗花明水到渠成了,哪知我的身體已經這麽髒了。”


    夏紫煙抑製住激動的情緒,盡可能平淡的說:“夜姑娘,你說,我的孩子生下來了,他該叫海王為父親,還是爺爺呢?”


    輕歌:“……”


    “西瑜可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不知道。”


    “他得知你懷孕後,對你的態度有沒有什麽變化。”輕歌問。


    夏紫煙猶豫了會兒,才道:“他不斷的自殘,我去找他,阻止他自殘時,他抱著我說,不介意孩子是誰的,隻要我是他的就好,說是這麽好,可他到底是個男人,哪個男人喜歡被戴綠帽子?這不僅僅是尊嚴和原則的問題,後來,他流連於風花雪月,來蠻荒城的次數越來越少,上一次見他,還是一個月前。”


    “海王知道你懷孕嗎?”


    “知道,西瑜跟他說了,海王隔日就送來了很多補品,希望我把孩子生下來。”夏紫煙說。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輕歌道:“你已經懷了三個月的孩子,若想流產,必須趕快,否則時間越久,越是傷害你的身體,若你想生下這個孩子,就得想清楚了,西瑜他想護住你們之間那麽多年的感情才說無所謂的,可你捫心自問,當真無所謂嗎?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女人生下的孩子親生父親不是自己?孩子一旦生下,這個孩子就會成為你們之間永久的隔閡,哪怕西瑜不說,這個隔閡依舊會在。”


    夏紫煙耷拉著腦袋,“我知道,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上個月十五的月圓晚上,海王派人來傳信,孩子必須要生下,否則他會讓西瑜不得好死。”


    蠻荒城是夏紫煙的,她父母用血肉之軀守住了這座古城,饒是西海域的王這麽多年也奈何不了她。


    可海王知道,夏紫煙的心都在西瑜身上,所以他竟然拿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威脅夏紫煙。


    “海王為什麽非要這個孩子。”


    輕歌疑惑的問,“若他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的,為了以絕後患,肯定不會留下這個孩子,可他必須要留下,甚至派人來威脅你。”


    夏紫煙虛弱的靠在貴妃榻上,“我舉目無親,朋友也沒有幾個,一生都為蠻荒城,我不知道找誰商量對策,前些日子下屬說迦藍學生要來西海域曆練,這些學生以你為首,夜姑娘,我曾經的確為難過你,可我現在,真是沒辦法了。”


    輕歌歎了口氣,道:“你的情況,太複雜了,現在下定論還早,至少要讓我見到海王,了解他的想法。”


    夏紫煙道:“海王一直想見你,你在鳳凰山上威儀盡顯,聲名遠播,此次得知你來西海域,海王定會召見你。”


    這會兒,有人在敲門。


    夏紫煙冷冷的道:“誰?”


    丫鬟唯唯諾諾的聲音響起,“城主,少王來了。”


    少王?


    輕歌與夏紫煙相視一眼。


    是西瑜,西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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