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練之事,一錘定音。


    輕歌姬月二人前往鳳尾湖,挑選一同曆練之人。


    李富貴去青石鎮富貴堂,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把權利交給徐旭東,他要和碧西雙一同出去曆練。


    碧西雙在迦藍的日子裏,臉上日日都覆著麵紗,鮮少有人知道她已恢複容貌。


    綠瑤瑤衷心修煉,畫畫。


    這日,綠瑤瑤去無憂山的金蟾鼎旁修煉,碧西雙一個人待在焚月殿的院子裏。


    許是修煉的有些累了,碧西雙擦了擦汗水,走進屋內拿了件厚重的狐裘披風蓋在身上。


    院子裏覆蓋著厚厚一層的白雪,一步一個腳印。


    碧西雙出了焚月殿的大院子,她在附近閑逛,竟是無意識的走至了一處偏僻的竹林。


    青翠的嫩竹上積累著雪,碧西雙有些出神。


    兒時,無虞總是會拿著鋒銳的小刀,把一截竹子刻成竹蕭,那會兒,無虞教她吹簫,音節連在一起,成了高山流水芙蓉泣露之聲。


    啪嗒——


    碧西雙似是踩著了什麽東西,她把軟靴移開,低頭看去,一堆雪裏露出了一抹疊綠,她蹲下身子把雪拂掉,將雪裏的竹蕭拿出。


    竹蕭上有很多痕跡,可見有了些年份。


    碧西雙拿著竹蕭的手,有些顫抖。


    這是無虞當初為她雕刻的竹蕭,送她的生辰之禮,她的不倫之戀被輕紗流離泄露出去之後,無虞進了她的房間,翻箱倒櫃把這竹蕭找出,帶走,後來跟她說用火燒了。


    那次之後,她心灰意冷,比幾百靈氣棍棒還讓她撕心裂肺。


    竹蕭毀,下嫁南冥——


    碧西雙把竹蕭支在唇邊,用靈氣把蕭內的灰塵清理幹淨,而後吹了起來。


    簫聲婉轉,繞梁三日,餘音不絕。


    沙沙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碧西雙把蕭放下,雙手垂於身體兩側,迴過身看去。


    無虞老當益壯,臉上的皺紋沒安溯遊石鍾海那麽多,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瞳,此刻冷幽幽的看著碧西雙。


    無虞的頭發,刻意染黑後,如今看起來也年輕了幾十來歲。


    碧西雙訝然的看著無虞,旋即眸光轉冷。


    “西……西雙。”無虞顫然的出聲,他看見碧西雙手裏的竹蕭,喜出望外,“你還記得這曲葬花吟?”


    葬花吟——


    這是碧西雙唯一能完整吹出來的曲子,也是無虞教她的。


    哢嚓——


    碧西雙手腕微轉,麵無表情,她的雙手用力一折,竹蕭便赫然成了兩截。


    她故作瀟灑的把兩截竹蕭隨意地丟在雪地上。


    無虞雙目微微擴大,似是不敢相信,愛他入骨的碧西雙,能夠絕情到這份上。


    “為什麽?”無虞問。


    當初她誓死不肯讓他把這竹蕭帶走,說是蕭斷情斷,而今她竟能這麽灑脫。


    “大長老年紀大了,這寒冬臘月的還是不要到處亂走為好。”


    碧西雙對無虞畢恭畢敬的拱了拱雙手,而後轉身離開,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無虞深邃的眸,如毒蛇般攥著碧西雙纖細的背影。


    碧西雙臉上的麵紗,隨著她邁開步子走動而輕搖。


    無虞拽住了碧西雙的手腕,往身邊用力一扯,碧西雙臉上的麵紗便落在了地上。


    絕色的臉,驚豔了無虞的眼。


    無虞一怔,手不由的鬆動,碧西雙掙脫開無虞的桎梏,站在不遠處的距離戒備的看著無虞,“大長老,自重。”


    “自重?”


    無虞上下打量著碧西雙,眼底深處竄起了一縷火,他步步逼近碧西雙,喉結滾動,咽了口口水,勾唇邪惡一笑,無虞挑了挑眉,輕佻的道:“碧西雙,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種話嗎?當初是誰在迦藍求著我睡她?又是誰淪落風塵被千人枕萬人睡,你以為李富貴能護你安好嗎?妄想!”


    無虞負手而立,慈相溫和的眉目多了幾分犀利,一派仙風道骨,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堪入耳。


    碧西雙的身體在不斷的顫抖著,瑰麗如畫的臉上浮現了心寒之色,她滿眼痛心的看著無虞,笑靨妖孽的說:“大長老,你去看看你的樣子,多像條狗,我那麽多年的青春,真是喂了狗,不過也是,誰的年少不喂狗?。”


    碧西雙閉上眼,朝焚月殿走去,落荒而逃。


    鑽心刺骨的痛湧入四肢百骸,精神瞬間瓦解。


    其實,早就不愛了。


    隻是萬事之初,那麽美好甜蜜,在故事的結尾,為何要猙獰醜陋著臉來爭鋒相對?


    無虞雙目有些猩紅,他迅速掠到了碧西雙的麵前,擋住了碧西雙的路,肆無忌憚的伸出手抱住碧西雙,說,“西雙,為師以後絕對不會丟下你了,你跟為師迴家好不好,李富貴不是你的良配,你要的為師都能給你。”


    無虞恨輕歌,有一個原因是,沒有輕歌,碧西雙就不會遇見李富貴,那就是他無虞一個人的碧西雙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碧西雙和李富貴之間的感情,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是注定了的,有沒有夜輕歌,都不會改變。


    碧西雙感受著無虞的懷抱,雙眼驀地瞪大,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全身都在震悚著。


    碧西雙很是反胃,一股惡心的感覺從胃裏湧了出來,碧西雙掙脫開無虞的手,蹲在一旁幹嘔,整個臉都是慘白的。


    無虞的臉難看成了豬肝色。


    “你就這麽討厭我?惡心我?”無虞站在碧西雙身側,問。


    巨大的陰影覆蓋在碧西雙的身上,碧西雙無力的站了起來,看著無虞,苦笑,道:“我真想不明白,我以前,怎麽會喜歡上一個糟老頭子,興許是眼瞎了吧……”


    當碧西雙說至眼瞎時,一隻手,覆了幾條皺紋的手驀地打來,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徹竹林。


    碧西雙臉被打歪了,鮮血沿著嘴角流了出來,清晨李富貴為她梳的整齊的發髻散亂了;臉上的手掌印異常清晰,將近透明的臉隱約可見殷紅的血。


    無虞震愣的看著自己的手,他驚慌失措的朝碧西雙看去,碧西雙眼底的冷漠卻像是焚骨的火,刺痛了他的眼。


    碧西雙狠狠的擦拭掉嘴角的血,身子搖搖晃晃的迴焚月殿。


    無虞在雪地竹林裏抱頭痛哭。


    故事的最後,他們仇視著彼此,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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