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仿似沒有聽見無虞的話,義無反顧的扶著赤羽往台階下走去。


    赤羽脊背上的衣裳有些破裂,隱隱有血跡滲透出來。


    他仰起頭想去看輕歌的側顏,卻是對上一雙陰詭異瞳。


    小狐狸盤起爪子優哉遊哉的坐在輕歌的肩上,如手一般的爪子環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瞰著赤羽,眼神裏充斥著敵意。


    無虞怒得胸口起伏加劇,他心生一口惡氣,剛要出聲,安溯遊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說:“別把輕歌那丫頭也攪進來。”


    是的,無虞想當眾說輕歌是和輕紗妖一夥的,把罪名扣上去。


    安溯遊的話無疑是一盆冷水,徹底打消了無虞的這個念頭。


    這會兒,已經不僅僅是石鍾海之死那麽簡單了,輕紗妖當著長老院長的麵,殺了迦藍的人,此事若沒有定奪的話,隻怕會寒了人心。


    無虞清楚,安溯遊更清楚。


    事情,不再由他們掌控。


    輕歌扶著赤羽站在輕紗妖麵前,輕紗妖的眸子,有一種嗜血的魔力,好像會吃人。


    輕歌身上罩著冷霜,平靜的與其對視。


    紅唇微顫,輕歌剛要說話,輕紗妖卻是往前走了一步,湊在輕歌耳邊,虛眯起眸子,散發著狠辣的光。


    熱氣噴灑在輕歌耳邊,輕紗妖的聲音沙啞撕裂,“我送你的禮物,可喜歡?”


    血的味道從下方傳上來,輕歌瞳孔驟然緊縮,她低頭看去,隻見輕紗妖的雙手裏,攥緊了一把鋒銳的匕首,匕首隻剩個柄在外麵,刀身全都刺入了輕紗妖的小腹。


    鮮血,流了輕紗妖雙手。


    噗嗤——


    輕紗妖的噴出一口血,她笑靨如花的看著輕歌,紫黑色的唇染了火一般的血。


    而這,就是輕紗妖給她的禮物。


    輕紗妖抬眸,笑意盎然的看著無虞,朗聲道:“三長老是我所殺,殺人償命,這命,我償了,你們也無須找其他替死鬼,石鍾海那老頭子與我有殺父之仇,不殺他,難解我心頭之恨。”當然,最後一句是輕紗妖瞎編亂造的,隻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即便是死之將至,輕紗妖依舊風采過人,氣勢傲人。


    輕紗妖身體軟若無骨的倒在地上,跟著她而來的十幾個黑衣男人把她扛了起來,往迴走。


    無虞上前,就要說站住。


    尚未出聲,便被安溯遊攔住。


    “這件事情,這樣,是最好的處理。”安溯遊道。


    無虞咬牙切齒。


    輕歌站在人群中央,看著被黑衣人扛在肩上的輕紗妖,輕紗妖的上半身朝後倒下,紫色的唇猶如世間最美的毒藥。


    輕歌勾唇一笑,輕紗妖是有備而來的,隻為了解輕歌的燃眉之急。


    輕紗妖死了嗎?


    未必。


    若說輕歌日後會和輕紗妖有交集,站在迦藍的對立麵的話,隻能說是被迦藍逼的。


    石鍾海之死,以烏龍的方式結尾。


    沒有轟轟烈烈,但那日的跌宕起伏,都印入了迦藍之人的心中。


    至於輕歌在迦藍的威望,愈發高了。


    誰敢當眾指罪大長老?


    何況,輕紗妖的出現,眾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輕紗妖從頭至尾,由生到死,都沒有把大長老無虞院長安溯遊放在眼裏,似乎,她隻在乎夜輕歌。


    然,赤羽是個傻子之事,像是平地驚雷般,轟然炸開,炸個措不及手。


    三日後,明月殿傳來消息,千裏鏡修養完畢,安溯遊和無虞觀看了千裏鏡,石鍾海的確是被輕紗妖所殺,而輕紗妖也戴罪自殺了。


    風平了,浪靜了,所有的謎團都得到了解釋,可偏偏,那麽牽強,不過也沒人深入。


    誰敢?


    很多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點到即止即可,一旦深入,會發現很多見不得人駭人聽聞的事來,那都是陽光之下的陰暗,世界深處的不軌。


    赤羽住進了焚月殿。


    碧西雙和李富貴從富貴堂迴來後,對無虞相當失望。


    鳳尾湖。


    詹婕妤拚了命的修煉,晝夜不分,廢寢忘食,眼睛都熬出了紅血絲,可她渾然不知身體休克之痛,除了修煉,還是修煉。


    其他人都驚愕的看著往日恬靜俏皮的詹婕妤,而今人不人貴不貴。


    這會兒,詹婕妤在鳳尾湖偏僻的地方修煉著。


    衛疏朗走來——


    詹婕妤盤腿坐在滿是秋日落葉的地上,腳步聲戛然而止的刹那,她驀地睜開雙眼,仰頭朝衛疏朗看去,雙眼充血的可怕,熬的身體都消瘦了許多。


    “你最近很拚。”衛疏朗在旁邊的山坡上就地坐下。


    “疏朗,你日後想找什麽樣的姑娘?”詹婕妤別開話題問。


    “不驕不躁不嫉恨不懷揣惡意之人。”衛疏朗淡淡的道。


    詹婕妤雙腿曲了起來,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托著臉頰,她笑道:“你喜歡上的人,日後不一定會跟你過日子,會跟你過日子的是什麽人,取決於你是什麽人,門當戶對說的不無道理,兩情若是久長時,就要朝朝暮暮才對,會發現生活的弊端,你優秀,你身邊站著的人自然也是優秀的,你碌碌無為,就不能怪良人平凡。”


    衛疏朗轉頭,有些詫異的看著詹婕妤。


    “就譬如輕歌吧。”


    詹婕妤繼而道:“她的姬公子,哪個女人不會心動?可隻有她才能配得上他。以前,我覺得愛情這迴事,不講究世俗的條件,隻要兩情相悅就好了,可人活著是為了生存,不是為了愛情,愛情是附屬條件,若連自身都難以保全,更別提那星星之火的愛情了。”


    “是的,我喜歡上的男人,是我朋友未來的丈夫,我並不覺得可恥,喜歡是沒有理由的,心在我胸膛左側,我控製的了大腦,可我控製不了這顆心,但我明白,我配不上姬公子,我沒有輕歌那麽優秀,我隻是一個小國的公主,若在迦藍熬不出頭,日後迴到故國,結局是注定的,會被送去聯姻,鞏固兩國關係,結秦晉之好。”


    詹婕妤微微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我日日夜夜都在修煉,我想和輕歌一樣,強大起來,可很多時候,除了努力之外,運氣和命、天賦,都是實力的一種,可我若是不努力的話,就不知道自己的天賦和命究竟是怎樣的。”


    “我是個公主,我的人生從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譜寫了,我怪不得別人,我享受著公主的待遇,就得去履行我的義務和責任。”


    “姬公子和輕歌,我不會去拆散,我也拆散不了。”


    她的感情,從未可恥過。


    她隻是個卑微的公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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