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藏於迷霧森林?


    輕歌淺淡一笑,看了眼藍蕪的腳,適才摔的一跤,讓她崴到了腳。


    “迷霧森林險象環生,藍姑娘丈夫在哪?”輕歌問,提及藍姑娘,眸光沉了一下。


    “我丈夫——”


    藍蕪明眸皓齒,一笑傾城,罥煙眉彎成了半輪弦月,“他讓我在一處安全地方待著,自己去找信物了,迷霧森林很大,難找,我想為他分憂就出來了,沒想到還是惹麻煩了。”


    “藍姑娘和公子伉儷情深,神仙眷侶。”輕歌道。


    藍蕪笑。


    “阿藍——”


    一道熟悉且陌生的聲音響起,聲音裏充斥著緊張擔心。


    輕歌腦內的某根神經瘋狂跳動,身體緊繃,四肢僵硬,指間發涼,她站在荒蕪之中,手裏還扶著柔弱的姑娘。


    人群之外,梅卿塵拿著流光溢彩的琉璃環,玄白月袍罩身,溫文爾雅,星眸劍眉,眼底時而閃過煞氣。


    他拿到琉璃環後,便去找藍蕪,光禿禿的凹洞裏,空無一人,他嗅著味道,瘋狂而來,一眼便看見了藍蕪。


    隻是,當他視線轉移,看到那抹背影時,手裏的琉璃環跌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白發,墨袍,纖細如風,又堅韌似殺,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


    焚缺看見梅卿塵,把鬥篷壓低了一些,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虛無之境裏,斜臥在九龍王座椅上的紅袍桀驁男子,異瞳裏散發出王的氣息。


    氣氛,詭譎。


    輕歌轉過身,與藍蕪一樣,正麵朝著梅卿塵。


    男人依舊儒雅,平淡下又狂野血性。


    “姑娘,這就是我丈——”


    藍蕪笑意盈盈,聲音卻卡在喉嚨裏,被輕歌打斷。


    “梅卿塵,好久不見。”


    輕歌雙目空洞,冷意無盡,眸色氤氳著涼薄。


    距離那一次荒唐的婚禮,已經有小半年了,甚至到了今天,她都難以想象那種被全天下人嘲笑的感覺,就是這個男人,給她一場盛世婚禮,又讓她心死於青天白日。


    她一向是敢愛敢恨之人,愛了,絕不退縮,碧落黃泉,浮生六記,一生一世一雙人,恨了,也不猙獰心血,拿大刀斬恩怨。


    再見,形如陌路。


    “阿塵,你們是朋友嗎?”藍蕪眼神純粹,漾著笑意。


    輕歌麵無表情。


    梅卿塵彎腰,蹲下身把跌落在地上的琉璃環撿了起來,走至輕歌麵前,從輕歌手裏接過藍蕪,他攙扶著藍蕪,淡漠的望著輕歌,“好久不見。”


    “這位是——”藍蕪問。


    “當世北月封侯之人,夜輕歌。”


    梅卿塵如實迴答,他盡量不讓自己去看輕歌,冷酷的像一塊岩石,可當初在西海域的同生共死,傭兵協會裏的提心吊膽以及看見夜輕歌平安出來時的致死窒息擁抱,被他壓在古井之底的迴憶,汪洋大海萬獸奔騰般湧了出來。


    猶如千萬螻蟻,啃噬他身處的每一處地方,痛癢難耐。


    夜輕歌——


    藍蕪眼神裏掀起了異樣之色,在冰穀時,她可記得,梅卿塵說,他不認識這個夜輕歌。


    “阿塵,適才若不是夜姑娘,你現在就見不到我了,還不謝謝人家。”藍蕪斂起神色,笑道。


    梅卿塵雙手抱拳,長袖灌風,“夜姑娘,多謝你救我妻子於水火。”


    妻子,丈夫,刺眼。


    輕歌麵不改色。


    從前,她差一些就成了梅卿塵的妻子,興許這一世她都不會忘記,四朝大戰時,浮生境主馭白鶴而來,仙風道骨,與世無爭,他給了她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婚禮,可惜,沒有新郎。


    後來,她笑著將此事說出來時,別人會問,新郎去哪了?


    她說,死了。


    “梅公子,自己妻子,自己好生護著吧。”輕歌淡淡的道。


    “這是自然。”梅卿塵道。


    兩人的言語,都有些奇怪,可至於是哪裏奇怪,誰也說不上來。


    林崇等人,都不理解這怪異的氛圍。


    倒是虞姬焚缺,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


    虞姬戲謔一笑,道:“梅公子,怎麽這麽快就有妻子了?”


    梅卿塵臉龐抖動了一下,旋即道:“天地為證,萬物為媒,雪飄紅梅,我與阿藍情定終生,不用奢華排場,不用賓朋滿座,也能白頭偕老。”


    輕歌冷笑,好個不用奢華排場,不用兵朋滿座,也能白頭偕老,梅卿塵這一番話,豈不是在嘲諷當初他贈與她的那一場盛世婚禮?


    “執子之手,白頭偕老,梅公子和藍姑娘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虞姬譏誚的道。


    梅卿塵見虞姬不依不饒,一番話說得陰陽怪氣夾槍帶棒,臉色暗了下來,白皙如玉的脖頸鎖骨處,似有血的紋路無規則的擴張,蔓延。


    “虞姬。”


    見虞姬還要說些什麽,輕歌冷聲出口製止。


    虞姬不再說話,看著梅卿塵的視線卻是冷冰冰,當日婚禮時,冥千絕隻與她說婚禮會有變故,可她怎麽也想不到,那樣絕世的男子,會把夜輕歌一個人丟下就走。


    “還有一日的時間戰鬥就要結束,先去找靈氣珠吧。”


    輕歌驀地抬起手,貫穿狗熊軀體插進槐樹樹身裏的明王刀當即脫離槐樹,掠至輕歌的手上,輕歌從衣擺出撕下了一塊布料,不疾不徐動作優雅的擦拭著明王刀上的熊血。


    輕歌把血跡斑斑的布料往旁邊一丟,刀光鋒芒畢現,她懶懶的抬眸看了眼梅卿塵、藍蕪,朝深處走去。


    虞姬看著輕歌行雲流水般將這一切一氣嗬成,便明白了梅卿塵當初為何會丟下她。


    夜輕歌和藍蕪,是不一樣的,一個是可以在沙場上大殺四方所有風雨自己扛的戰神,一個溫柔如風軟綿似養的春閨女子,讓人不看抓心,看了疼心。


    夜輕歌那麽厲害,被人逃婚又如何?再大的傷她也能自己扛不是。


    可藍蕪不一樣,她有著林黛玉的氣質,會葬花,秋波婉柔,萬丈炙熱的日光在她身上,好似都不怎麽濃烈了。


    “前麵是死亡沼澤,不要進去。”梅卿塵看著輕歌義無反顧的背影,急促的道。


    藍蕪轉頭,看著梅卿塵的側顏,咬了咬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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