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流離有潔癖,是迦藍眾人都知道的事情,當她看見龍櫻的血吐在她鞋麵上的時,雙耳嗡鳴,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惡心的感覺湧入四肢百骸。


    而龍櫻被她踹飛時,陰差陽錯,身體內的那一縷血煞之氣,徹底將她的筋脈丹田吞噬,故此,當龍櫻身體重重砸在地上的時候,猩紅的血自萬千毛孔裏流了出來,染紅了粉嫩的衣裳,在其身下凝為血泊。


    她躺在一地鮮血之中,身體痙攣了幾下便沒了動靜,雙眼瞪得很大,黑白分明的眼球裏,爬上了幾縷血絲,瞳孔似要炸開,眸中的紋理,猶若死灰。


    龍櫻死時,心思是複雜的,她將最後活著的希望放在輕紗流離身上,這麽長的日子,一直以輕紗流離馬首是瞻。


    她以為,輕紗流離能讓她活下來。


    可她忘了,這是個有潔癖的女子,看似比誰都淡然,其實比誰都狠。


    輕紗流離也想不明白,她隻是下意識的踹一腳而已,龍櫻怎麽就死了。


    而這一腳,也讓輕紗流離兇名遠播,試問,誰能做到一腳將人的筋脈全部踹斷,連丹田都逃不過。


    輕紗流離愣住,不知所措,她工於心計,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如今,場麵失控了,往她預測不到的方向的發展。


    霓霄峨眉微蹙,她走至龍櫻麵前,淡淡的掃了眼頗有些死不瞑目的龍櫻,而後蹲下身子,伸出手撫著龍櫻的眼,將那雙瞪得極大的眼闔上。


    她轉過頭,看向輕紗流離,道:“人已經死了。”


    輕紗流離腳步趔趄,站得有些不穩,她搖頭,“死了?怎麽可能?隻是踹一腳而已,她好歹也是先天七重的人,怎麽就這麽不經摔?”


    人在慌亂時,總會亂了陣腳,輕紗流離的一番話,讓人徹底對她改觀。


    霓霄冷笑道:“不經摔?輕紗姑娘的腳還真是有力呢,能一腳把先天七重之人的筋脈踹裂致死,真是好腳法,霓霄佩服,等有時間,也教教我唄。”


    “她不是我殺的,她自己不經摔死了,與我有什麽關係?”輕紗流離臉色驟變。


    霓霄起身,大笑,“有人說人是你殺的嗎?”


    輕紗流離雙手緊攥,一時之間竟是找不到反駁霓霄的話。


    眾人看著輕紗流離的眼神,像是塗上了一層不知名的顏料,讓輕紗流離極不舒服。


    輕歌看著龍櫻的屍體,眸光裏寒意濃濃。


    既然龍櫻說有人要殺她,不殺了她豈不是太對不起她那一番慨然的話了?


    “你們幾個,把她屍體放進幽咽洞中的冰棺裏好生保存。”


    霓霄指了指站在最前方的幾名女子,道:“死人的事情是大事,稍後我會稟報長老們,先護住龍櫻的身體,過幾日送迴她家去吧。”


    被霓霄指了的幾名女子都是龍櫻之前的玩伴,也曾與龍櫻一同譏諷過輕歌。


    聞言,她們麵麵相覷,看著龍櫻屍體的雙眼裏盡是惶恐,其中一個人往前走了幾步,而後又嚇得退了迴來。


    即便曾是閨中密友,而今陰陽相隔後,所有情誼好似都煙消雲散了。


    這是為什麽?


    誰知道呢——


    霓霄見她們不中用,也沒有為難的意思,譏誚冷笑一聲過後讓幾名男子把龍櫻屍體抬去幽咽洞,放冰棺裏封存。


    有人在清理地上的血跡,霓霄斂眸,眼底的紅痣嬌豔嫵媚,她走路帶風,步步生蓮,胸前唿之欲出的柔軟隨著步子而顫動……


    女子站在輕歌麵前,將昏暗的殘陽擋去,突地湊近輕歌,附耳,聲線具有蠱惑人心的效果,“下次殺人,別這麽殘暴。”


    輕歌雙瞳猶若死水般沉寂——


    “赤羽,迴去。”


    言罷,霓霄輕佻一笑,瞥了眼赤羽,往迴走。


    赤羽抱著玉石門前的靈光柱,如八爪魚般,“我不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我要和小美人同房。”


    霓霄眸中閃爍著冷光,“再不迴來,切了你的命根子。”


    赤羽雙腿抖了一下,訕訕的從靈光柱上躍了下來,悻悻的跟著霓霄離開。


    “小美人,我要走了,不能給你暖床了。”


    輕歌:“……”


    不過這主意不錯,等小狐狸醒了,讓它來暖床。


    想想就心動。


    二人離開之後,輕紗流離逃一樣的往外走,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淡然,可腳步不由的加快,慌慌張張的。


    龍櫻的死,在她的意料之外。


    夜輕歌敢堂而皇之的頂撞石鍾海,無虞把生死轉輪丹拿出來,這些,都是她沒有想過的。


    “哪裏錯了,究竟是哪一步錯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輕紗流離一麵走,一麵哆嗦的念著。


    她怕瘋子袒護夜輕歌,日後夜輕歌在迦藍羽翼豐滿,還有瘋子鼎力相助,不好對付,所以她想借此除掉瘋子。


    可瘋子沒除掉,龍櫻卻死了,她也落得一身狼狽。


    四周的人都散去,直到玉石屋前隻剩下輕歌和瘋子倆人。


    “迴家吧。”瘋子道。


    “君若離讓我七日之內不能迴房。”輕歌淡淡的道。


    “你會怕他嗎?”


    “不怕。”


    “那我們就迴家,管他什麽若離還是若分的。”


    輕歌大笑,“好。”


    *


    安溯遊下午離開迦藍出去處理事情,等他迴來時已是天黑,才剛步入靈光門就聽說今日無憂山前發生的事情,老人怒不可遏,都不帶喘氣的,得知石鍾海和無虞在明月殿後,怒氣衝衝的趕往明月殿。


    明月殿的大門,直接被老人一腳踹開。


    此時,石鍾海與無虞似是在討論什麽,看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安溯遊有些訝異。


    訝異過後兩人的目光都有些躲閃,以他們對安溯遊的了解,自然知道這老頭是要幹啥。


    安溯遊是出了名的護短,而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貌似矛頭都指著夜輕歌。


    無虞幹咳了一聲,“那個,人有三急,老夫先走了,鍾海,溯遊這麽快就從落花城迴來了,定是有要事要商量,你們好好商議。”


    無虞一麵說,一麵將準備逃走的石鍾海的後路給堵住了,自己卻身輕如燕,飛也似得從明月殿的後門離開,一麵走還一麵嘀咕著,“這人呐,上了年紀,就是不行,尿頻尿急尿不盡啊,真是煩死老夫了。”


    石鍾海:“……”


    這老頭咋這麽不要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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