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見身旁的少女倔強如斯,無奈,隻得退下,眾人紛紛避開,給輕歌龍櫻二人讓出了寬敞的地方。


    龍櫻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血性女子,內心竟是蔓延出一絲惶恐之意。


    “生死戰吧。”輕歌喋血一笑,道。


    她抬起手,嬌嫩的手掌微微彎曲,如一隻待飛的野鶴,手背將嘴角的鮮血擦去,煞氣外露,猶似殺戮之神。


    一眾,嘩然——


    生死戰,一旦兩人同意,天地規則自然形成,唯有一方死亡,才能將天地規則打開。


    眾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輕歌竟是要與龍櫻生死戰,迦藍是清心之地,最痛恨血的味道,切磋也都是點到為止,沒人敢真正下毒手,也從未有人提過生死戰三個字。


    可她,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


    “有趣的丫頭。”焚缺輕笑。


    君若離眸色漠然,平靜的湖上擴散了漣漪。


    “夜輕歌,不得胡鬧。”輕紗流離道。


    “哈——”


    少女笑出了聲,她轉頭,不解的看向輕紗流離,她不懂了,不是這些人讓她戰把她往死裏逼嗎,好,她戰,她不逃,那為何一個個又來指責她?說她胡鬧?


    體內的煞氣瘋狂湧動,輕歌將咽喉處的一口腥甜鮮血吞了迴去,卻見她殘笑一聲,逼視龍櫻,“要麽,生死戰,要麽,給我滾。”


    四周眾人皆是目瞪口呆,他們還從未在迦藍見過有人敢這般狂妄,還是個新生。


    龍櫻身體發顫,她惶恐的看著輕歌,突地想起麵前少女的心狠手辣,她能宰了舊時的未婚夫,弑姐殺妹,手段殘忍不留任何情麵,越級挑戰……


    龍櫻從未將這些事情放在眼裏,她覺得,再如何,也隻是個先天七重而已,可真要是生死戰,她怕了,她不敢。


    適才輕歌摧毀靈氣晶石的畫麵曆曆在目,試問,她龍櫻能做到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


    盡管她再怎樣,再不敢相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


    輕歌見龍櫻啞口無言額上嚇出冷汗,輕笑一聲後看向站在洛麗塔大殿深處的男子,男子黑瞳黑發,眸中華光流轉,“迦藍不推崇生死戰,你迴去吧。”


    輕歌嗤笑,轉身,腳步沉重的往大殿外走。


    龍櫻瞪著少女的雙眼,雙手緊攥著,她從未有這般丟臉的時候,天知道她多想應下這個生死戰,可她不敢。


    即便她想讓少女死,可她怕最後死的那個人會死她。


    人總是這樣,選擇性的忽視掉別人的辛勤努力,隻被自己感動,誰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誰也無法體會那些輕描淡寫講出來的故事背後,有怎樣刻骨銘心的經曆。


    輕紗流離是,龍櫻亦是,她們嫉恨輕歌,認為輕歌隻憑借好運走到這番地步。


    瘋子亦步亦趨的跟在輕歌身後,整個大殿的人目送她們離開,詹婕妤擔心的上前,歐陽澈拉住了她,“不要再給她帶來麻煩了。”


    詹婕妤欲言又止,眼波輕閃。


    洛麗塔外,輕歌站在百丈琉璃階上睥睨著古老城堡內的一花一木,一草一世界,此時,瘋子刮過門檻。


    “瘋子。”輕歌道。


    “我在。”沙啞的聲音響起。


    “帶我迴家。”


    言罷,輕歌胸腔不住震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瘋子在輕歌趔趄摔倒之際,扶住了她。


    “好,我們迴家。”瘋子把輕歌的手搭在肩上,攙扶著她往無憂山的方向走。


    如霧的青陽之下,二人步履蹣跚,暖陽將她們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蕭瑟落寞。


    焚缺從洛麗塔內走了出現,他站在白玉柱旁,陰柔的眼眸看著百丈琉階上的一抹血漬,他蹲下身,修長的手自粘稠的血中滑過,猩紅之血落在了他的指腹上,他放在鼻尖之下,雙眼微閉,輕聞,“真香。”


    無憂山。


    最北麵的玉石屋裏,輕歌盤腿而坐,海風自窗欞刮來,掀起幾縷白發。


    玉石屋外,瘋子脊背靠著牆壁,雙手環胸,微低著頭,如一尊冰雕般,讓人望而生卻。


    她在為輕歌護法!


    屋內。


    輕歌凝氣,全神貫注,一門心思將靈煞兩氣按捺住,可赤紅筋脈的煞氣,無論如何都抑製不了,煞氣兇狠,一路橫衝直撞到了兩簇丹火前,竟是要啃噬掉輕歌的丹火!


    丹火內的靈氣不受輕歌控製,噴湧而出,與煞氣顫在一起絞殺。


    輕歌臉色越來越白,身體痙攣,靈氣與煞氣的失控,讓她的身體徹底翻江倒海,疼痛感難以言喻,猶若千刀萬剮,無數螞蟻啃噬。


    裂肺,撕心。


    她以精神之力為刃,想將煞、靈分開,可灌入的精神之力,直接被赤紅筋脈內竄出的煞氣盡數吞噬。


    丹火內的靈氣也好似著了魔一般,竭力而出,與那不休不死的煞氣融合在一起,相愛相殺,好不熱鬧,隻是這番模樣,倒是折磨了輕歌。


    穿腸坡肚般,體內的一切再也不受輕歌控製,五髒、六腑逐漸衰竭,二十四條筋脈內的靈氣被丹火給吸掉,筋脈脆弱的不堪一擊。


    嘭——


    她重重的倒在地上,身體蜷縮在一起,傍晚時,夕陽之光灑在她的身上,好似鍍了一層暗紅的邊。


    雪白的發與紅袍交織,落花絕色,美豔不可方物。


    似是美人遲暮最後的垂死掙紮,生與死的邊緣,煞與靈的變幻,輕歌臉龐貼著手臂,手臂挨著冰冷的地麵,她看著自己的指尖,眸光若澶,眉間的血魔花像是枯萎了,黯淡著。


    她翻越過萬水千山,自漫天殺雨裏走過,那麽多人想讓她死,她都沒死,難道要死在這裏?


    這樣滑稽可笑的死去?


    不!


    她不想死,也不甘心就此死去,她活了兩世,上一世她是被人拋棄的遺孤,是組織的殺人工具,這一世,盡管她還是遺孤,可她知道,夜驚風和閻碧瞳若是活著的話,會把她放在心尖寵。


    她還有那麽多事要做,怎能死呢?


    她還想等姬月醒了,告訴他,她想要去一睹百鳳朝凰的風采,去妖域看萬獸奔騰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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