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北墓王和西尋使臣之死的消息流星追月般傳遍了北月朝野,西尋皇帝龍顏震怒。


    北月朝堂。


    坐在龍椅上正與文武百官商量諸事的北月皇也是驚詫不已,西尋北墓王,死在北月的疆土,這責任,北月可不敢擔。


    更何況,西尋與北月之間的關係本來就緊張,很多時候,就隻差捅破一張紙的力道而已。


    而北墓王的死相,更是將人大嚇一跳,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每一道傷口都深可見骨,鮮血流了一地,可偏偏,這傷口並非刀劍等利器所傷,十八般冷兵器也無法製出這樣的傷口。


    北墓王的死,反而成了個迷。


    與此同時,風月閣內,古色古香的房間之中鮮血味道四溢,夜傾城躺在地上,懷裏抱著伏羲琴,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伏羲琴的琴弦逐漸變成猩紅之色,興許是被夜傾城手裏的血給染紅的吧。


    夜傾城的雙手,盡是鮮血,新傷舊傷,密密麻麻,猙獰可怖。


    她緊咬著下嘴唇,頭發淩亂,臉色慘白,雙瞳有些渙散。


    她本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態度前去城南攔截北墓王一行人,即便不能活,也要他們死。


    不過,好在,她活了下來,哪怕又是一身傷。


    夜傾城垂眸朝流著血液的雙手看去,嘴角牽扯出一抹虛弱的笑。


    這一次,她可一定要把傷口藏好才行,不然又要被她給罵了。


    *


    墨家。


    玲瓏床。


    輕歌昏睡了整整四日,直到第四日的傍晚,才醒了過來,雙瞳睜開的刹那,昏暗的室內仿佛有寒氣流動,如寶劍出鞘般鋒銳犀利,眸光微轉,便是看見趴在床沿的男子。


    男子滿臉的疲態,似是有所感應,睜開了眼,欣喜的望著輕歌,“你醒了?”


    這四日,他從未離開過這個房間,甚至連飯都忘記了吃。


    玲瓏床雖然能夠很好的治療筋脈之傷,可要耗費大量的靈氣,不能有一絲放鬆。


    墨邪時時刻刻的將丹田內的靈氣輸入玲瓏床內,熬得雙眼通紅,直到今日中午,輕歌體內的筋脈逐漸複原,他才心安小憩,打了個盹兒。


    一日前,墨雲天心疼自家兒子,想要頂替墨邪將靈氣注入玲瓏床之中,可墨邪硬是不肯。


    他不想離開,他不放心別人,哪怕那個人是生他養他的老子。


    輕歌訥訥的看著墨邪,心裏像是被什麽堵著了,往日桀驁不馴鮮衣怒馬的少年,如今一臉疲憊,頭發是亂的,胡子冒了出來,才幾日的時間,卻瘦得不成樣子,身體看起來異常的虛弱,靈氣紊亂。


    吐了口氣,輕歌抬起手,碰觸墨邪削尖的下巴,“長胡子了。”


    墨邪咧嘴一笑,“英俊嗎?瀟灑嗎?你愛上了嗎?”


    “……”


    輕歌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笑的眼淚四濺……


    墨邪跟著她笑。


    兩人就這樣笑著,很久很久,都沒有停下。


    之後,墨邪扶著輕歌走了出去,將門打開的那一刻,夕陽的光火灑落在她身上,暖和,舒服。


    體內的筋脈雖然修補好了,但還是異常脆弱,墨邪擔心的不得了,時時刻刻攙扶著輕歌,連阡陌交通的小路上的一顆小石子都不放過,特地跟輕歌說:“你在這裏等會兒。”


    說完後,男子生龍活虎的到了那顆石子麵前,用力一踹,將石子踹進了旁邊的茵茵綠草之中。


    “沒事了,不會有危險了。”墨邪迴頭,爽朗的笑,明媚如斯。


    輕歌:“……”


    她堂堂傭兵之王,千軍萬馬取敵人首級,翻洋過海進敵國神宮,竟是不知,這樣一顆小石子,竟然會對她構成危險。


    好幾日,夜青天跑來要孫女,墨邪直接將墨家大門一關,美名其曰為輕歌養傷,不能見外人,輕歌怕生。


    外人?


    他夜青天是她爺爺,是外人嗎?!


    夜青天每次都吃了閉門羹,碰了一鼻子灰,都年過七旬的老人了,還如孩子般朝著墨家緊閉的大門踹了幾腳,哪知踹到了腳丫子,那酸爽,簡直難以形容。


    夜青天抱著一隻腳,一蹦一跳罵罵咧咧的離開的墨家……


    而這些日子,輕歌在墨家待得,臉頰竟然圓潤了許多,都肉嘟嘟的了。


    墨邪簡直把輕歌當成太上皇來伺候,雙腳不用沾地就能遊便整個夜家,嘴才剛張開,就有酒有肉,總而言之,這過的,是神仙日子!


    這日,輕歌大搖大擺的躺在床上,天花板的橫梁上,突然鑽出了一個小腦袋,眼睛黑溜溜的,輕歌訝然,將手裏的酥餅朝旁邊一丟,起身好奇的看去,竟然是隻老鼠。


    極具靈性的小老鼠好奇的看了看輕歌,“吱吱”的叫了幾聲後一溜煙就跑沒了。


    輕歌無奈的聳了聳肩,繼續躺床上看遊記自床櫃果盤上拿過酥餅來吃。


    摩擦的聲音突地響起,還有小老鼠嘰嘰喳喳的聲音,輕歌再次坐起來,卻見煞是可愛的小老鼠捧著一個足足是它三倍大的小錦盒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丟在床邊後,膽怯的看了眼輕歌,鑽到床底下去了。


    輕歌挑眉,而後將錦盒拿了起來。


    錦盒精致異常,四角有翡玉之石鑲嵌其中,她猶豫了會兒,還是將錦盒打開了,裏邊有一本書,書封無字,翻開書頁後,每一頁都是一幅畫,每一幅畫中都有同樣的女子,一顰一笑,或是冷傲,或是嬌蠻。


    輕歌指尖發涼,這本書內每一頁,都畫了一個她。


    下筆如有神,每一筆,仿佛都是神來之筆,用盡了心,也用盡了情。


    輕歌將書合上,翻了過來,書的背後,龍飛鳳凰的寫著兩行字。


    南有輕鴻,夜夜笙歌。


    為之傾狂,死生無憾。


    至此,輕歌才驟然明白過來,他平日裏所謂的玩笑,竟是肺腑之言。


    他稱她為娘子,喊她作媳婦兒,所有人都笑他放蕩不羈,桀驁之下竟是個癡情種。


    輕歌將書放在錦盒之中,小心翼翼的把錦盒關上,她再把翡玉錦盒放在地上,床底下的小老鼠鑽了出來,抱著錦盒悄悄的跑掉了,小小的身體傾傾斜斜的,真是可愛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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