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


    姬月似是很訝異的問,“你是本座的寄宿者,有本座在,你丟什麽臉?”


    他朝床沿走來,猩紅的袍子如火一樣。


    輕歌默然,嘴邊的血液越流越多,至此,她連吞血的力氣都沒有了。


    “夜輕歌。”姬月突地嚴肅的道。


    “恩……”


    輕歌聲若蚊蠅,有氣無力,可下一秒,雙眼驀地瞪大,漆黑的眼瞳裏蓄滿了震驚之色,白發灑落一床,她錯愕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姬月雙手撐在她臉龐兩側,兩人之間隻隔了一床鸞鳳雲錦被,唇與唇相碰的刹那,輕歌隻覺得腦海之中嗡鳴的聲音絡繹不絕,一片空白,好似迴到了原始,思想不受控製。


    唇邊的血,全被男子吮/吸幹淨,他驀地抬手,覆在輕歌眼上,輾轉反側,繾綣如斯,溫柔似南海之下的幽泉,潺潺而流,輕歌眼前驟然一片黑暗,活了兩世,她是第一次與男人有這般近的距離,以前做傭兵的時候,女傭兵之中也有一項非得完成的任務,以身體誘敵,可她偏偏各項任務都完成得很好,唯獨這一項,做不到。


    為了活下去,為了不被組織拋棄,她拚了命修習古武格鬥以及暗殺之術,直到傭兵界以她為王,實力強大到連組織也會禮敬三分,誰又敢讓她以身體誘敵?


    輕歌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奪了她兩世初吻的男人會是姬月,可當這一刻發生的時候,她不排斥,不厭惡,人軟如泥,鮮血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這是輕歌頭一次,沒有覺得這味道讓人作嘔。


    猶似過去了幾個世紀般,時間不知去了哪裏,暗夜裏的魔障將天地覆蓋,四周一片黑暗,混沌初始,遠古的神統馭世界。


    窗外冷風襲來,似有朝陽冉冉而起,東方染上了魚肚白的顏色,輕歌感覺到覆在眼睛上的手已經拿開,她緊閉著眼,不敢睜開,身側的男人卻將她擁入懷,緊緊抱住,恨不得將她刻進骨髓之中,揉進血肉裏,她能感受得到他的熱情似火,他的濃烈。


    “睜開眼睛。”姬月道,聲音充滿了蠱惑人心的魅力。


    聞言,輕歌雙眼緩緩睜開,朝男子看去,本該冷漠的眸中泛起了一層緋色,她不知所措,如貓兒般,幾分羞怯幾分惱怒,可偏偏說不出一句話來,最終隻能將頭低下。


    她是個害羞的姑娘。


    姬月見此,笑了,由衷的笑。


    修長的手輕捏輕歌下頜,迫使其看向他,兩目相對,輕歌先是驚惶,聽見男子的聲音後,逐漸淡然下來,“你好好看著,看著我,我是姬月,不是梅卿塵。”


    輕歌抿唇,嘴角外沿血跡斑斑。


    姬月嘴上也染著鮮血,眸中好似氤氳著一層光火,他低下頭,額頭與輕歌的額頭相抵,這般近的距離,讓人羞紅了臉。


    “妖域的百鳳朝凰很好看,等去了妖域,你穿上給我看好不好?”


    輕歌唇動無聲,正要迴答,男子的修長的手指卻抵在她唇邊,將話語堵了迴去,“先別迴答我。”


    他怕輕歌的迴答是拒絕,那樣他會發瘋。


    輕歌默默的看著眼前的男子,突地想起,姬月不是隻會賣萌的小肉團,他是一代君王,他有他的天下和遼闊疆土。


    後來的後來,輕歌告訴他,那日晚上,她其實想說好,隻是她覺得自己是個被遺棄的人,沒有資格。


    男人聽到這話之後,開心不已,一笑就是笑了三天,將身邊的人都嚇壞了。


    “想不想看日出?”姬月突地問道。


    輕歌愣住。


    也不等輕歌迴答,姬月又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的日出雖然沒妖域的好看,不過總歸是同一個太陽,走,我帶你看。”


    一麵說著,姬月一麵用鸞鳳雲錦被把輕歌裹了起來,像個粽子一樣,而後抱著這個粽子,飛掠了出去。


    殘影自半空掠過,身影如火渲染了蒼穹,幾起幾落間,浮光掠影,躍過了這座城池,踩著郊外的桃樹林,到了極高的荒山上。


    寒風冷冽,他看了眼被雲錦被包著的輕歌,勾唇一笑,而後坐在山頂之上,將輕歌抱在懷裏,像抱小崽子一樣。


    高山之巔,蒼穹如雲,輕歌朝極致的東方望去,那樣燃燒熱烈的火,那樣鮮紅的顏彩,雖日日存在,可她從來沒有看過一迴。


    姬月將下巴抵在她腦袋之上,雙手緊抱著懷中少女,厚厚的一層鸞鳳雲錦被格外礙事,可姬月擔心她受涼。


    兩人的視線落在同一處,日出東方,朝陽絢麗,暗紅的顏彩在皚皚層雲之中徐徐綻放,朝四麵八方暈染,直到整片天空,都像是末世的火花,流光溢彩。


    “輕歌,你知道嗎。”


    輕歌眸光輕顫,男人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來,“妖域的日出很美,旭日東升的時候,有七彩的鳳凰圍著天際飛翔,西邊的天下,有龍族之獸唳聲嘶鳴,龍鳳和鳴,祥雲處處都在,無盡宮中,還會有鍾鼓之聲,再之後,是百獸齊歡。”


    輕歌眼裏湧上了一抹向往之色。


    她突地向往妖域的光景,那樣百獸縱橫華光無限的世界。


    她還想知道,姬月在妖域,是怎樣統馭萬獸,又是怎樣落魄到被人追殺,躲在一個子夜時分出生的嬰兒體內,這一躲,就是十六年。


    天生的王者自有不羈的風氣,叱吒風雲慣了的人突然藏身於暗無天日的空間裏十六年,那樣的孤獨落寞,又有誰人知道?


    驀地,輕歌開始心疼這個男人。


    此時,姬月突然將臉埋在輕歌的肩窩裏,冰涼的觸感碰觸赤裸的香肩鎖骨,輕歌眼睛驀地一眨,紅唇緊抿著,心猿意馬,如亂麻。


    “我哪裏是什麽妖域的王,其實我就是個雜種。”


    男子苦笑道,自嘲著,他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和最不堪的秘密說了出來。


    輕歌不知道姬月過去發生過什麽,但她知道,在那個沒有她的故事裏,這個少年,一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過。


    試想想,普天之下,誰能從一個雜種,成為九重宮闕的王,特別還是兇獸縱橫的妖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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