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歌,你竟敢罵本王有病!”萬年冰山的北月冥怒道,他生來尊貴,萬人景仰,何時受過這般侮辱。


    輕歌聳了聳肩,無奈道:“王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月明夜深,淡淡清風撩起輕歌的青絲,遮住了半邊布滿紫紅胎記的臉,刹那間,原本黯淡無光的容貌驟然變得絕豔了起來,猶如加工過後璀璨的鑽石,耀眼奪目。


    一刹那,北月冥心魂顛倒,而當那三千青絲重新落在肩上,紫紅胎記再度出現時,北月冥的眼中卻又泛起了失望來。


    他不再與輕歌爭論什麽,轉身上了黑金馬車,夜色濃鬱,心猿意馬。


    夜雪站在門口,半邊臉湮沒在夜色之中,北月冥適才的所有神情,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寬大袖子之中的雙手緊緊攥起,夜雪望著輕歌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幽綠森然。


    她轉身離開,輕歌也將蕭如風和墨邪二人送上了馬車。


    輕歌準備跨過門檻,耳畔卻是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許久不見,妹妹的魅力越發大了。”


    輕歌轉頭望去,門口石柱前,身著月白袍子的男子靠著柱子而站,嘴角噙著一抹不鹹不淡的笑容,鬢若刀裁,黑發黑瞳,魑魅魍魎般悄無聲息,仿佛天生便與暗夜融為一體般。


    夜無痕!


    “夜無痕與夜水琴通奸……”


    輕歌忽的想起夜羽的話,看著夜無痕的瞳色不由深了幾分。


    “夜黑風高,少主小心閃了腰。”輕歌淡淡道。


    夜無痕:“……”這什麽鬼?


    夜無痕逐步靠近輕歌,距離輕歌一步之遙停下,他抬起手,寬厚的手掌自空中劃過,像是卯足了勁,往輕歌臉上打一巴掌。


    輕歌不動聲色,眉頭也不皺一下,目光不變,安之若泰,處變不驚。


    掌風撩起輕歌額前的一抹碎發,夜無痕的手卻是停在輕歌側臉,將其耳前的一縷青絲,勾至耳後。


    夜無痕俯下身子,湊在輕歌耳邊,熱氣噴灑在輕歌耳畔,“明日及笄禮上,我期待你的表現。”


    音落,殘影過,輕歌抬眸,眼前之人早已不知去向。


    來無影,去無蹤,動作快到極致,實力深不可測。


    輕歌望著皎潔的月色,漆黑的雙瞳之中倒映出一輪冰藍弦月,詭譎,深長。


    她雖然不知道夜無痕腦子裏想什麽或是有什麽陰謀,但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日次。


    晨光熹微,東方泛起魚肚白,一輪朝陽冉冉升起,聖潔的光澤灑落在茫茫大地,浩浩一色。


    自從輕歌來到四星大陸後,每日都有晨跑的習慣,汗水淋漓揮灑,突破自身極限,好不痛快。


    輕歌跑完步,沐浴過後換上幹淨的衣服,此時,林塵正從外走來,手中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是幾件整齊疊好的衣裳。


    林塵將托盤放在桌上,道:“三小姐,這是蕭少主送來的衣裳,希望小姐今晚及笄禮時能穿上。”


    “有勞你了。”輕歌道。


    “三小姐,過段時間我準備離開這裏,出去曆練,興許過個三五年才會迴來。”林塵猶豫了會兒,道。


    “為什麽?”輕歌不解,“及笄禮後,爺爺就會把你引薦給皇上,前程錦繡都已定好。”


    林塵勾唇,笑容清爽,“若大長老真把我引薦給皇上了,以我現在的實力,皇上肯定會派人保護我,而那些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囚籠,不如借此機會出去闖蕩闖蕩,就算輸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至少我不後悔。”


    輕歌與之對視,良久,太息一聲,“這事情你什麽時候跟爺爺說?”


    “這幾日我就會告訴大長老。”


    林塵道:“我手下有一個徒弟,雖然狡猾,但心地不壞,而且很是機敏,我走後,他也許能幫到小姐你。”


    “你不必為我做這麽多的,你根本就不欠我什麽。”


    輕歌走至桌前,手提茶壺,斟茶入杯,倒了一杯茶,端起,放在林塵手中,“這是墨兄拿來的雪葉茶,香甜潤口,喝喝看。”


    林塵接過茶杯,趁著燙口之際,一口飲下,他閉著眼,感受茶香縈繞在咽喉之間。


    喝完茶後,林塵低著頭,聲音出自肺腑,“小姐,我的確沒用欠你什麽,隻是我想對你好而已,小姐你心地善良,讓人忍不住想對你好。”


    輕歌錯愕,拿著茶杯的手指忍不住的顫抖,一股複雜之感油然而生,冰涼的冷意自腳底升起,湧入天靈蓋,腦子之中一片空白,輕歌愣在桌前,不知所措。


    半晌,輕歌在旁邊的梨木椅上坐下,雙手放在手把上,她的雙眼有些幹澀,眼前的景象很是模糊,不明了。


    視線一點點的轉移,落在林塵身上,輕歌的聲音摻雜著沙啞的成分,“不,你錯了,我不善良,我很惡毒。”


    殺人談笑間,眼也不眨,無數生命灰飛煙滅,看似白皙的雙手上,實則沾染了洗不淨的鮮血。


    輕歌依稀記得,第一次殺人時,是她七歲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手拿著組織新研製出的無聲槍,麵對敵人,實在拿不出殺人的勇氣。


    而在她徘徊猶豫的間隙,敵人手中的槍,打穿了她的膝蓋,她痛苦的瞪大眼睛,驚惶的扣下扳機,槍響無聲,子彈貫穿敵人的眉心……


    從此往後,她走上了一條孤勇的血路,末路無花,唯有荊棘伴她百死無生。


    “或許是屬下錯了吧……”


    林塵的聲音,將輕歌的意識從記憶邊緣拉迴,“不過,就算小姐殺了再多的人,那我也隻相信,那是他們該殺。”


    輕歌詫異的看著林塵,少年身材頎長挺拔,身著灰色老陳的袍子,穩如泰山,眉清目秀,削薄的唇緊緊抿著,遠山般的眉頭時常蹙著,像是有煩心事,別有一番韻味。


    林塵淡然的望著輕歌,烏黑如墨的眼瞳之中沒有別的情愫,如小橋之下的溪水,平淡出奇,波瀾不驚,卻特別真實。


    就算你殺了再多的人,那也是他們該殺。


    這句話,到臨死之際,輕歌也記憶猶新。


    林塵是怎麽離開的輕歌不知道,但她知道,有生之年,又多了一個患難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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