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的眼睛緊緊鎖定了那座樓,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召喚他。是不是該去王猛那裏,親自了解一下現在的局勢?


    然而,身體的疲憊感讓他猶豫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態並不適合去應付那些複雜的事情。但他又深知,若是自己不去,事情就有可能更加失控。而在這種迷茫和衝突之間,李向東發現自己似乎逐漸失去了曾經的堅定。


    “算了,先去看看吧。”李向東咬了咬牙,強迫自己不再多想。


    他轉身向辦公樓走去,步伐越來越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消耗他的力氣。走到樓前,他抬起頭,目光越過高大的窗戶,注視著樓內的光線逐漸暗淡下來。站在門口,他停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辦公室的空氣依舊帶著一種壓抑感,昏黃的燈光下,王猛正低頭批改著文件。看到李向東進來,王猛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複了平靜。


    “李哥,怎麽了?看你氣色不太好。”王猛關心地問。


    李向東沒有立刻迴應,而是徑直走到辦公桌旁,靠在椅背上,深深地歎了口氣。“有點頭疼,最近的事情讓我有些疲憊。”他說著,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試圖緩解身體的緊張感。


    “事情是有點複雜。”王猛的眼神變得凝重,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凝視著李向東,“不過,你看樣子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我知道。”李向東輕聲應道,“鋼廠的事情,絕不像我們想的那麽簡單。每一個環節,每一個人,似乎都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現在不僅僅是棒梗偷雞的問題,廠裏那幾個情緒不穩定的工人,也可能釀成大禍。”


    “嗯。”王猛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一直擔心這一點。廠裏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不僅是工人,連管理層的關係也在暗流湧動。這種時候,我們更需要保持冷靜,不然一不小心,什麽都可能崩塌。”


    李向東聽著王猛的話,心裏卻越來越沉。他明白,王猛說的每個字都沒有錯,局勢複雜,任何一個小的疏忽,都有可能成為壓垮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可是,他自己又如何保持冷靜呢?身體的虛弱,心頭的焦慮,讓他難以自製。即便他再努力地去忽視這些不適,身體的反應依然不容忽視。


    李向東站在鋼廠的廢舊倉庫旁,眼前是一排排堆積的雜物。塵土彌漫,空氣沉悶,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小鳥飛過低矮的屋頂,留下淡淡的影子。就在這片看似毫無生氣的空間裏,他的目光卻鎖定在一堆看似不起眼的木製凳子上。幾把舊凳子並排擺放,木材的表麵已經泛黃,邊緣有些地方開始磨損,顯然是被人用過許多次的痕跡。


    李向東走近,伸出手輕輕觸摸著其中一把凳子,木質的觸感讓他有些失神。那些曾經屬於他父輩、或者更早一些人使用過的物品,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褪去曾經的光輝,變得斑駁陸離。但無論如何,它們依然存在,見證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流轉。這些凳子,就像是這個廠區的一個縮影,曆經歲月洗禮,卻依然堅韌地屹立在這裏,默默支撐著無數人的勞作。


    “買這些幹什麽?”賈東旭走到李向東身旁,看著那幾把凳子,略顯困惑地問道。


    李向東沒有立刻迴答,隻是低頭看著這些凳子,仿佛想從它們的外觀中找到某種安慰。“你看,這些凳子雖然破舊,但每一把都是用實木做的,結實耐用,沒什麽多餘的裝飾,簡單卻能承受重量。”他說完,輕輕歎了口氣,像是感歎歲月的變遷,也像是自言自語。


    “你是不是想給工人們換點新的座椅?”賈東旭笑了笑,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但也帶著幾分關心。“這些凳子不太符合咱們廠的氣氛吧,畢竟有點……太破舊了。”


    “沒關係。”李向東迴過頭,看著賈東旭,眼神中隱含一絲堅定,“這些凳子能讓我想起很多事情,很多過去的東西。這廠,像這凳子一樣,雖然外表看上去舊了些,但它還是在支撐著這個地方。現在你看到這些凳子,也許會覺得它們陳舊不堪,可是等到日後,它們承載的東西就會變得重要。”


    賈東旭沒有再多說什麽,默默點了點頭,心中有些許疑惑,卻也沒有繼續追問。李向東這樣的話語,他已經聽過不止一次。李向東身上總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言語簡短,但往往能讓人從中感受到一種深沉的力量。盡管此刻的李向東看上去有些疲憊,眼中也透著一股不安,但他身上的那股韌性,卻從未消失。


    李向東低頭觀察著那幾把凳子,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些迴憶。小時候,他常常看到自己父親坐在類似的木凳上,捏著煙鬥,慢慢地咀嚼著那些簡單的日常。他父親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平時話不多,更多的是通過行動來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理解。而這些老舊的物品,似乎承載著那個時代的所有記憶。在那個年代,或許每個人都過得簡樸,但卻是最真實、最踏實的日子。李向東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那些歲月,但從父親的眼神中,從那些殘留在家裏、廠裏、街角的老物件中,他感受到了那個時代的氣息。


    “這些凳子,或許能在廠裏派上用場。”李向東突然開口,他的語氣變得更加堅決,“給工人們提供一個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雖然很簡單,但能讓他們感到,自己並不是被忽視的。”


    賈東旭聽了,似乎有些理解,但仍然有些不解。“那我們要把這些凳子放在哪兒?不是說已經有人想更新廠裏的一些設施了嗎?”


    “我知道。”李向東點了點頭,“但這些凳子,不單單是為了工人坐著。它們代表了一些東西,一種堅守,一種傳承。我覺得,廠裏有些老物件,不能輕易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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