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消耗著,父親從原來的原地打轉,不停地走,變成了小聲嘟囔,接著又變成了沉默不語。

    每一次手術室患者通道大門打開,父親總是第一個衝上去,然後又耷拉著腦袋失望的迴來。

    時間到了下午一點,還沒有任何動靜,父親儼然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不停地起身去抽煙,抽煙。

    我抱著兩個孩子,孩子們也因為長時間在一個空間裏有些煩躁,我隻好耐心跟她們解釋,還需要一小會兒。

    就在這時,手術室門外的廣播響起“夏菲,請到談話間,夏菲請到談話間。”聽聲音是周教授,因為最近和周教授打交道不少,所以周教授直接叫了我的名字而不是母親的。

    我一聽趕忙抱著孩子往談話間方向跑,然後讓林嘉叫父親一同來。

    在談話間,隔著玻璃我見到周教授,教授手裏端著彎盤,盤子裏放置的是切下來的標本。

    “喲還帶著孩子來了。”周教授笑著衝我說,周教授有大約50歲左右,一笑眼角微微延伸出些許皺紋。

    我有些尷尬“我是獨生子女,什麽都要自己來,家裏真是沒人照顧孩子了,才將孩子帶來。那個,我爸馬上就來,麻煩您等一下啊。”

    這時父親和林嘉也進了談話間的門,父親和周教授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唿。

    “既然來了,那我就講了。這個就是切下來的瘤子,比我們想象的,也比 ct上報的要略大一點兒,這次麻醉倒是沒有出現低血壓,但是這個瘤子下來以後,出現了一段時間的血壓驟降,不過很快在麻醉醫生的用藥配合下,很快血壓就控製住了,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住了。這會兒正在縫合,很快手術就結束了。”

    聽到這裏父親臉上立刻展露出笑容,要不是隔著玻璃,我想他一定衝上前去擁抱周教授“謝謝謝謝,太謝謝了,要把我嚇死了,要把我嚇死了。”

    “別說你怕,我也怕,”周教授笑著說“雖然每天都有這樣的手術,但是每一次手術我也是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因為對於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來說,都是第一次,所以我每次都會盡力的,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有家屬在外麵等著呢。”

    “謝謝教授”我深深的向教授鞠躬,手術成功算是過了第一關,起碼心可以放在肚子裏了。給標本拍了照片,我抱著孩子,跟著林嘉還有父親就一起走出了談話間。

    這時的父親,眉間明顯舒展開來“太好了,手術成功了,嚇死了,嚇死我了”說著說著父親竟然掩麵哭泣開來。

    “菲菲,裏麵躺著的是你媽,是我老伴兒啊,沒了你媽我怎麽活啊。”父親一邊小聲哭泣,一邊跟我說話。

    林嘉拍著父親的後背“爸都過去了啊,都過去了。”

    大約30分鍾後,林嘉的電話響了起來,接著就聽見林嘉說“好好好,行,謝謝謝謝,太感謝你了,迴頭一定請你吃飯。”

    接著林嘉就掛了電話,開心的衝著父親說“爸這次你真真兒可以放心了,我媽已經拔管送恢複室了,情況很好血壓也很穩定,整個手術當中出血很少,也沒有輸血,過40分鍾到一個小時就可以轉迴普通病房了。”

    “真的?”父親抹了一把臉,衝著林嘉問。

    “這不,剛才李昱給我打電話,說過程雖然有些兇險,但是整體很順利,因為之前準備比較充分,所以藥品之類備的很齊全,讓我們放心,一會兒就能見到我媽了。”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南無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父親趕緊雙手合十再拜拜。

    “爸,要謝還是謝周教授吧,咱們得請人家好好吃個飯。”

    “一定一定,這錢你們誰都不要出,林嘉,等你媽明天情況穩定了,你去定全帝都最好的飯店,我要好好謝謝周教授。”

    接著我們幾個人就開心的坐在椅子上等待母親出來,有時候得到了信息反而更加著急,父親不停地晃悠,不停晃悠,在我懷裏看動畫片的芒果都說“姥爺讓我想吐,他一直晃,我動畫片都不能看了。”

    “怎麽還不出來?不是說40分鍾到一個小時?現在都41分鍾了啊,你媽情況那麽好應該出來了吧?”

    “爸在裏麵多呆呆沒有壞處,起碼安全啊。你著急什麽啊,等了一上午了你差這幾分鍾?”說實話,我不能看見別人焦慮,別人一焦慮,我就跟著著急上火,雖然我能理解父親的心情,但是我焦慮的時候一定會說話自然態度差了點兒。

    林嘉皺起眉頭拍拍我的手,他知道我想發火兒,衝我搖搖頭。就在這時,手術室大門打開李昱和護工師傅一起走了出來“林老師,這裏。”李昱衝林嘉招招手,我們幾個人趕緊圍上去。

    母親睜著眼睛,但是還是看起來有些疲憊。“老伴兒,老伴兒。”父親一把握住母親的手“疼不疼?”

    母親虛弱的搖搖頭。

    特別巧的是還是剛才那位護工師傅,他笑著說“大姐,怎麽樣?我說你要享福吧?你看多關心你啊。”

    李昱也趕緊說“阿姨配合的很好,周教授特地交代,讓我手術結束不要著急迴病房,在這裏陪著阿姨,阿姨的狀態很不錯,放心好了。”

    聽了李昱的話,父親才算是心放在肚子裏但是看見母親虛弱的樣子,眼眶又開始有些微微發紅“受罪了啊,受罪了啊。”

    母親輕輕睜開眼睛“死老頭子,閉嘴,就你話多,吵死了。”

    聽到母親說話,父親立刻閉上了嘴。

    我們一行人將母親送迴病房,護士長特地派來一名護士專職照顧母親,並且輪班製24小時都有人在,不必說應該也是雷院長特地交代了。

    護士長笑著說“都且安心迴去,我留了護士24小時照看著阿姨,你們放心好了,咱們這裏是營養配餐,能吃飯了也不用你們送飯,你們就迴去好好休息就行了,養足體力,迴家好好照顧阿姨。”

    我衝護士長點點頭,謝過護士長之後,我們就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醫院。

    今天的帝都天氣也很給力,來帝都這幾天不是下雪就是陰天,今天難得天氣晴了起來,陽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父親突然笑著衝我說“菲菲,咱們去吃麥當勞吧,爸爸想喝一大杯冰可樂,刺激一下,說實話,來帝都這麽多天,就今天心情特別好,哈哈,這會兒我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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