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自己太心急,靠得太近,周瀾說過他要永遠走,隻是現在不提,但是不代表他討厭他的時候,不會再次提上日程。


    再說,杜雲峰現在下落不明,逃了還好,萬一自己迴來也不是沒可能,周瀾和杜雲峰再打再殺,隻要杜雲峰肯點頭認個錯,周瀾肯定會原諒他。


    那時自己該怎麽辦?


    不可能迴到從前了,他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昨夜他不是沒有機會得到他,隻是強行做了,就隻能魚死網破,一拍兩散,倘若趁夜逃了,以後也隻能各自天涯,不得相見。


    滿足一夜和默默陪在身邊,這兩者都有缺憾,但是必須選的話,他隻能選後者。


    無論是當土匪的時候,還是穿上這身衣服,他都不缺床上的人,他軟的硬的都會,尤其哄女人非常有一套,堪稱手到擒來,但是麵對周瀾時,他卻笨得像個大麵瓜。


    “我什麽都沒做,”對付別人的甜言蜜語全讓狗吃了,他偏偏在周瀾麵前沉不住氣,“團長,我沒別的意思,你在地毯上睡著了總不是個事,我連衣服都沒敢給你脫,就怕你心裏厭惡。”


    他緊張得等著周瀾宣判。


    就是太在意,才會太緊張。


    “嗯,”周瀾沉聲答應,頓了頓之後話鋒一轉,“鬆鬆腰帶就好了,我也沒說你別的。”


    賀駟:“……”


    前一晚周瀾到底受了什麽刺激,賀駟無解,他隻是窺見了今信雅晴的過去,卻不敢把這個與周瀾直接聯繫起來。


    當然,如果能聯繫起來,那就真的是天大的事了。


    周瀾一夜之後就平靜了。


    平靜得不能更平靜,感情似乎沒有一絲波瀾起伏,按部就班的做他熱衷的事情,沒有一絲慌亂和遲疑。


    賀駟有種很怪的感覺,他覺得周瀾不對勁,至於怎麽個不對勁法,他也說不出。


    賀駟後來轉悠到金礦,他一般很少來,但是最近周瀾急著弄金條,賀駟就想著看金礦這邊出產的,在沒上帳之前,能不能從日本人眼皮底下弄點出來。


    因為這個風險比較大,所以他隻是想想,也沒報太大希望,在礦上以檢查可疑人員為由,他自由走動了一番。


    有點意外的是他看了個很眼熟的兵,那是馬營的士兵,關鍵的是,那個兵是便裝,要不是臉熟,會被誤認為是個健壯的礦工。


    馬營並不負責駐紮金礦,但是馬雨霖是周瀾比較信任的人,他的兵出現在這裏,還隱藏身份,這就很可疑。


    他沒聲張,因為他知道多疑的周瀾喜歡把事情交給不同的人,讓大家隻掌握片麵的,卻拚不出全貌。


    那個兵也認出了他,並不慌張。


    賀駟走過去,低語了幾句,團裏都知道他是周瀾親信,那個兵也沒多說話,轉身往廢棄的巷道裏走。


    賀駟心中有數,無聲的跟著。


    結果七拐八拐,迷宮似的地下,賀駟見到了廢棄的一筐筐礦石。他拾起鐵杴猛挖下午,看到了烏黑的□□。


    馬雨霖是個直性子人,赤膽忠心的,賀駟後來到他營上旁敲側擊的就問了幾句。老馬見瞞不住,就交代是團長讓屯的。


    這事賀駟沒去問周瀾,團長的部署輪不到他置啄,既然沒讓他知道,就有不讓他知道的道理。


    又過了幾天,今信來了保安團,事前也沒打招唿。


    今信和周瀾的關係一直很密切,也不是第一次便裝私下到來了,就好像周瀾也時常去拜會他的私人府邸。


    但是那天天周瀾聽說今信到了保安團外,卻大驚失色,半碗熱茶摔得稀碎。賀駟看出他慌張,就自告奮勇的代他出門招待了今信雅晴,謊稱周瀾一早去城裏瞧生意。


    “這年過得熱鬧,我們團長愛麵子,看重禮數,那些老闆來拜過年,團長想趁著還沒出正月都一趟走走,來年生意還得和和氣氣。”賀駟立正在今信身側,說得既誠懇又有道理。


    如果放在過去,很多周瀾不方便招唿的客人,都是杜雲峰招待的。


    不同的是,所有周瀾能平起平坐的人,杜雲峰都能,他和周瀾之間公職不重要,私交放在那。然而賀駟隻是個小小的警衛班長,對團內,大家都知道他是團長從山上拉綹子帶來的老人兒,平時是帶在身邊的親近人,但對外,他就隻是個班長,低級軍官而已。


    招唿今信,他是不夠資格的。但要真是這時候去請老奸巨猾的趙營長,又會顯得太倉促,而且趙也不了解周瀾目前的情況,所以賀駟隻能硬著頭皮出場。


    他立正站好,十分的恭敬。


    今信隨意環視了客廳,也沒有糾結周瀾去了哪的問題,反而問賀駟:“你是他的貼身警衛?”


    賀駟點頭稱是,他從上而下的看著今信雅晴的側臉。那是一張平靜而冷淡的麵孔,嘴角視乎帶著溫和的角度,但眼神裏卻隱藏著冷酷的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多,從某個角度看,他真的很像周瀾,甚至在□□上都隱隱有一脈相承的氣息,都是那種明明斯文有禮的人,卻隨時能從身後抽出鐮刀的死神。


    賀駟按下心中的好奇,隻把對方當成長官,畢恭畢敬,有問必答。


    今信說明了他的來意,原來之前周瀾答應給他一條狗,今天他是閑來無事,就親自上門來取了。


    這事賀駟也知道,便趕緊讓勤務兵去後院把虎妞和俏妞領了過來。後院裏,小寶正和那兩隻狗撒歡,見有人牽狗,便手裏掐著一截樹枝跑到了團部。


    他是周瀾的小公子,杜雲峰在時寵他上了天,杜雲峰不在了之後,周瀾看他看成了眼珠子,要不是太忙,能天天頂腦袋上捧手裏。


    這孩子平日裏進出都慣了,自然沒人敢攔他,結果漏網之魚似的出現在今信雅晴的麵前。


    乍暖還寒,他穿了一身綠色緞子麵的小薄襖,外麵罩了一件黑色水貂皮的小馬甲,襯得他眉眼烏黑,毛茸茸的頭髮都帶著營養的光亮,從後院拿著樹枝跑過來,跟握了個指揮棒似的。


    看著挺幹淨的一個孩子,張嘴嗷的一嗓子,頗像沒人管教的野孩子:“牽老子的二妞幹嘛?”


    今信雅晴:“……”


    賀駟:“……”


    小寶不過兩歲多,正是學話的年紀,成天見誰學誰,有時候和奶媽似的,軟語叨叨“你吃飽了沒有?”,一句簡單的話他能重複一上午,那麽這句“老子”,賀駟估計著,肯定是後院的小兵私下裏談話被這小人兒給聽去了。


    今信雅晴起初隻是頗為奇怪哪裏來了個孩子,隨即他意識到了什麽。


    不等他開口,小寶跑了過來,伸直胳膊用樹枝指著今信的鼻子:“我是誰?”


    今信:“……”


    賀駟趕緊搶了小寶的棍子,用身體擋住了小寶,一巴掌把小寶搡到勤務兵懷裏,嗬斥道:“把他弄走。”


    賀駟隻敢說“他”,卻不敢說“少爺”,他常年跟在周瀾身邊,知道周瀾雖然疼這孩子,卻從不把這孩子示人。


    雖然和日本人一起發財,但周瀾這麽不安的人,是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的家人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出現在他人麵前的,尤其是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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