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瀾忽然單腿屈膝壓住程把頭的後背,他手持擀麵杖行兇,另一隻手抓住對方的頭髮,迫使對方扭過頭望著他。


    “是這樣麽?嗯,是這樣麽?”他就是要對方品嚐這種五髒六武的痛,這是他最喜歡的第二道菜,痛苦,五內俱焚的痛苦。


    血順著擀麵杖流下來,地上的軀體大汗淋漓,昏昏沉沉。


    周瀾抽出擀麵杖,他也出了汗,不過他認為這場力氣活值得。


    “你快點養好屁股,我會再來看你。”周瀾笑得很輕,然後仿佛告別老朋友,拾起粥碗,拎了馬燈,帶走了唯一的光源。


    姓程的在地上縮成一團,他痛得抽搐,他依稀聽見周瀾說的話,他知道,這些話他以前都說過,他明白,對方這是要將他活活禍害死。


    周瀾用香皂仔仔細細的洗了手,迴到餐廳時,杜雲峰已經吃到一半,抬頭問了一句去哪了。


    “去後院了。”周瀾有問有答,同時接過杜雲峰遞過來的筷子。


    “總去那幹什麽?直接弄死不就完了,你還當寵物養著?”杜雲峰這兩天就發現周瀾不對勁,老對著文昌閣來勁,仿佛那裏有金山銀山似的,一天不瞧都吃不好睡不香。


    周瀾搖搖頭:“小雲峰,你別管”然後他給杜雲峰夾了口菜:“後院那兩條大狼狗有條是母的,肚子溜圓,該是要下崽子了,我們養著吧!”


    “行啊,”杜雲峰迴道,然後他放下筷子:“那人呢,後院那一庫房的人呢?餓了兩天了。”


    周瀾頭也不抬,自顧自吃:“管他呢。”


    周瀾真的對那一屋子的人不管不問,他每天隻是到文昌閣去轉悠,仿佛那裏有天大的樂趣。


    杜雲峰沒打算把一屋子的人餓死,他是土匪,不是殺人狂,程老爺子沒挺過當晚,一命嗚唿,杜雲峰讓人連夜扔到山溝裏餵狼了,至於其他的人,杜雲峰讓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丟點吃食進去,餓不死也沒力氣喊,一屋子人養成了狗。


    杜雲峰覺得周瀾有一種很單純的狠,很天真的狠,這和他一直了解的周瀾不一樣,他沒想過周瀾還有這一麵,這讓他稍稍有點意外,也稍稍有點新奇,這種變化帶著點前所未有的刺激性。


    他做慣了老大,控製著黑鷹山幾十號人,沒點征服欲的人管不成這攤子。


    可他就是有征服不了的東西,周瀾確實比以前軟化了不少,他也知道對方心裏有他。他對周瀾的愛天生帶著一種怕,怕對方生氣,怕對方不理他,這怕定期會發作一次,折磨著他那天生的征服欲。


    新家過新日子,黑鷹山人從來沒這麽新氣象過,小院自成一統,簡直天上人間。


    程家出了事情後,雖然大門緊閉,但是還是會有異常,電話換了陌生人接,一問三不知的掛掉。周圍的富戶都沒有程家富,起初都擔心自己家也來歹人,人人自危了一段時間,但日子久了發現那大院裏的人根本懶得出來招惹誰,你招惹他他都懶得理你。


    保安團來過,不是程家自己的報的案,但自己地界上的事也得管,牆高門厚,保安團也沒個炮,象徵性喊話,三心二意的和瞭望塔對射了幾槍便撤了。


    縣長與程老爺子稱兄道弟,但看程家的樣,估計程老爺子兇多吉少,人死不能復生,往事何必再提,夜晚對月酹酒一杯也算盡了情誼。


    杜雲峰一直擔心日本人那邊起波瀾——事發後,日本人很快發現愛崗敬業的程把頭沒了,也確實動了一些幹戈尋找,但一考察程家大院的地形,覺得咬起來略微咯牙,程把頭說破天就是個把頭,日本人的一條狗,還能真的為了一條狗出動軍隊幹一場硬仗麽?


    周瀾長袖善舞,舉止禮貌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性性,他和皇軍一再保證沒有下次,指天發誓配合大日本皇軍親善共榮政策,然後用半個庫房的鴉片膏子打發走了快樂的太君。


    該擺平的全擺平了,兩個月過去,一切看起來都是好日子。


    金小滿自從上次打擾了杜老大的好事,一直有點惴惴,總想著將功補過討好杜老大一下,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逮到機會。


    後院有個地窖,裏麵存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包括兩壇老酒,罈子很舊,起初沒人在意,後來有好酒的打開嚐了幾口,味兒好,用酒提一舀,撈出了海馬鹿鞭巴戟天,外加不知名的藥材,偷喝的幾個小夥子,不一會兒就憋不住了,溜出去的溜出去,躲進屋的躲進屋。


    這還不算,搶住了三姨太屋子的小嘍囉前幾天翻出了幾包藥粉,猜想不是好道上的東西,逛窯子的時候給嫩得能掐出水的小窯姐一用,簡直天上人間。


    金小滿自作主張的用洋酒瓶子灌了滿滿一瓶子,揣上幾包藥粉,精心組成一番大禮。


    看杜老大每天巴結軍師那樣,這禮肯定受歡迎——要是兩人還沒得手,這酒就是紅娘,要是兩人早已經作實,這就是助興的情趣啊。


    簡直萬無一失。


    周瀾前腳出了小二樓,金小滿就誌在必得的鑽了進去。


    杜雲峰正穿著大褲衩子在客廳裏吃涼水拔過的西瓜,天氣熱,這院子裏都是爺們,他簡直想脫光躺倒,幸好這房子設計的好,陰涼通透,他心情還不錯,但一看見金小滿跳進來,他就一皺眉:“不敲門還上癮了?”


    金小滿拎著酒瓶子,蹲到紅木躺椅邊,笑嘻嘻:“大、大哥”


    杜雲峰掃了他一眼,以為他是拎著酒路過,朝西瓜一抬下巴:“想吃自己拿。”


    金小滿是來送禮的,顧不上西瓜,他得抓緊時間說,這禮不能讓軍師看見,至少不能兩人一起看見,他要是送給軍師,一樣不能讓杜老大看見。


    一緊張就磕巴的更厲害,說得沒頭沒尾的,杜雲峰本以為他就是送瓶酒,鼻子裏哼了一聲,他這大客廳裏酒櫃裏全是酒,還差他這瓶?


    待他三心二意的聽下去,逐漸聽出了門道,他從四仰八叉變成坐起,後來騰的站起來,拿過那瓶酒看看,又聞聞:“這麽大勁?”


    金小滿附和著狂點頭。


    杜雲峰心裏砰砰跳,這是好東西,可他轉念一想好東西也不能用,周瀾那脾氣,上次就是說了一句“睡一次”,就翻臉到半年不認人,這要是給他下藥了,還不得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來。


    他很想得到周瀾,但更怕失去他。


    他不言語,但是拿著酒和藥粉發呆,金小滿以為杜老大想到未來心馳神往了,就逕自拿過酒瓶子和藥包往酒櫃子裏一塞,關好櫃門。


    杜雲峰迴過神來,剛要說不行你帶走,周瀾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門口:“幹嘛呢?”


    金小滿一迴頭:“軍、軍師,沒事,吃、西瓜來了,甜!”說完溜了。


    杜雲峰嘎巴了半天嘴,酒已經進了櫃子了,一時解釋不清反倒讓人誤會,最終蹦出一個字:“甜!”


    周瀾沒再理會他,自行坐到躺椅上吃西瓜,他穿著一件亞麻的短袖衫,下麵是一條寬鬆的亞麻褲,就算院子裏都是爺們,他也沒露胳膊露腿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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