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許久不曾開口的衛冉忽然叫了友人一聲,“晚一點我再勸他迴去,你身體還沒完全好,先迴去休息吧。”


    景琛頗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苦笑:“小冉,你這人就是心軟,還不如我呢!”


    衛冉抿抿嘴:“我也沒有辦法,可我總要給你留條後路,萬一哪天你抱著我哭怎麽辦?”


    景琛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人胸口:“得了吧,你好好勸勸,我走了。”


    “我送送你。”衛冉討好地就要邁出步子,被景琛打住了,“別,照顧好你家客人吧!”說罷,他就轉過身,晃晃悠悠離開了。


    一臉茫然的李塘聽完他們打啞謎,十分尷尬,衛冉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行了,別發呆了,好好做事去。”


    李塘猶豫片刻,腆著臉問道:“衛公子,我能不能,在你家住幾天?”


    “嗯?”衛冉覺得,這孩子還不是特別笨,看來以後可以稍稍提點些。


    “我保證不給你添麻煩,您行行好,讓我住下吧!”李塘懇求著,衛冉眼咕嚕一轉,追問:“你為什麽想住我家,若是想留在滄浪,大可去外頭住間客棧。”


    李塘想了想,還是決定小小地透露一點信息,畢竟人家剛剛幫了自己一把,說不定,殊途同歸呢?


    “我家公子,希望我留在景公子身邊,他很擔心。”


    衛冉一琢磨,大概就明白了,自己沒有猜錯事情的走向,隻不過孰是孰非,就難以定奪了,但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人活著,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醫不好的傷。景琛如此,他亦如此,渡盡劫波兄弟在,可不就是這麽個道理?


    “好,我答應你,可你要聽我的話,不能闖禍,現在風聲大,小心行事。”


    “謝謝衛公子!”李塘終於有些高興了,他念叨著,“能不能借我些筆墨?”


    “書房你隨意用,要是願意,以後就當是我家新來的師弟,跟著我吧!”衛冉答應得很痛快,他既做了決定,就不會疏忽任何細節。


    “謝謝你!”少年郎雀躍著,他大概沒有想到這人是這般的好吧!所以說,凡事往前進一步,誰知道會不會柳暗花明呢?


    晚上,李塘準備給鄒靜恆迴信,寫了許多張紙,都不滿意,撕掉重來。最後,他掂量一番,隻寫了一句:“景公子抱恙,精神尚可,麵色不佳。”


    當晚,這薄薄的信紙,便連夜送往了北邙。鄒靜恆拆開,坐在燈下翻來覆去地看著,滿腦子都是景琛病了這句話。他病得重不重,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瘦了?精神尚可,是怎麽個樣子?鄒靜恆亂了心神,什麽都理不清,恍惚中,好像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去滄浪吧,去看看那個人,就一眼,一眼就好。等迴過神來時,鄒靜恆已經將李敏和段罄找來了。


    “我即刻去滄浪一趟,最遲後天晚上到家,李敏,替我注意下這邊的動向,不可有閃失。”他淡然地吩咐著,李敏卻滿眼憂慮:“家主,現在大雪封山,北邙百姓生活堪憂,您這一走——”


    “堅持兩天一夜,好嗎?”鄒靜恆不是在命令,而是在懇求,他算好了時間,倘若是段罄禦劍,應該能以最快的速度來迴,“近期那些老古董不會找麻煩的,雖然他們不喜歡我,但不會拿北邙基業開玩笑。”


    李敏見他堅決,考慮許久,仍是決定讓他去,畢竟這樣,誰都放心些。


    “好。”她點頭道,“但你答應我,不論結局如何,都不能停留。”


    “嗯。”鄒靜恆得了承諾,來不及再交代幾句,便披上他的大氅,招唿著段罄就出了門,獨臂的中年男人召出佩劍,載著他們的家主,匆匆趕往滄浪。


    景琛還是有點萎靡,睡得比往常要久一些,王夫人是被嚇怕了,差了幾個門生看著他,說一旦睡得久,就要過來迴稟自己。晏家父子住了下來,晏容除了每日給景琛醫治,就是在和景嶽秘密地商量著事情。十六歲的晏渠則一直跟在景婷後麵,但情況特殊,不敢太近,便與相熟的賀家兄妹玩耍,今早甚至還要拉上衛冉家新來的“師弟”一起做紙鳶,說再等幾天,滄浪的風便會起來,到時候便是踏青的好時節了。李塘不習慣這麽多人聚在一起,楓橋性子安靜,明月更甚,隻有晏渠呱噪地說個不停,口口聲聲要給頭天來的小師弟溫暖,被景婷揪著耳朵嗬斥:“閉嘴吧,還不趕緊給我去熬漿糊?”


    “哎呀,我早吩咐下去了,婷婷姐姐你不要擔心!”晏渠摸著發紅的耳朵,招唿著幾個人繼續搭骨架,李塘好奇地問道:“你們的風箏怎麽這麽大啊?”


    “哈哈,大一點飛起來才好玩!”晏渠開心地解釋著,“滄浪江邊開闊,江風吹起來可慡了,你力氣稍微小點,就變成它放你了!”


    楓橋笑笑:“小渠哥哥以前被吹跑過,還是琛琛哥哥把他弄下來的呢!”


    幾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晏渠紅著臉道:“才不是,我那會兒沒有注意而已!”


    李塘看了看他們兩個,笑問:“原來晏師兄是哥哥嗎?”


    “對呀,我比楓橋大兩個月,我五月生的!”晏渠瞧了一眼比自己高了兩寸的楓橋,忽然撇撇嘴,“我隻是長的有點顯小而已。”


    景婷搖搖頭:“你可不止長的小,性子還小!”


    晏渠一下泄了氣,略有沮喪,明月安慰他道:“小渠哥哥別擔心,總會成熟起來的。”


    “明月,你還不如不說。”晏渠捂著胸口,小小地哀嚎,“紮心了紮心了!”


    幾個人又是一陣轟笑,景婷轉向李塘問道:“你呢,多大呀?”


    “我也十六,不過,我是正月裏生的。”李塘頓時支吾起來,他已經整整十六了,可什麽都學不好,說出來真丟人。


    晏渠擠過來,笑道:“沒事兒,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嘛,我就不稱唿你哥哥了,大家都是兄弟,隨意些!”


    景婷又推了他一把,嗔怪:“站好了說話,誰準你離得這麽近的?”


    “哦。”晏渠怏怏地縮迴去,明月忽然嘆道:“琛琛哥哥病了,今年的紙鳶怕是飛不高了。”


    “放心,我找你衛哥哥來,也一樣!”景婷笑著,晏渠心裏五味雜陳。李塘稀奇,也滿心期待起來,他摸摸自己的臉,薄薄的一層人皮麵具,念著,公子當初,肯定也是這般歡喜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修仙了


    第54章 紙鳶


    景琛正躺在床上,看著二叔從前的書籍。他腦袋有點沉,昏昏的,卻實在睡不著,心情很微妙,仿佛應該做些什麽,可又不清楚到底要做什麽,略有茫然。他讀著手裏的書,懷念起小時候的日子,胸口就一陣溫熱。


    “阿琛!”


    “二哥!”


    “琛琛哥哥!”


    一聲聲的唿喚,景琛側過頭去,窗口擠著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小冉、婷婷、小渠、楓橋、明月,都滿臉笑意地注視著他,恍惚中迴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春日,那些燦爛的時光都未曾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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