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們快點兒,我先過去等了。”李瑭看了看鄒靜恆,自家公子沒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知道這次真過分了,便乖乖地上了樓。景琛見人上去,便拉著好友去了剛才換衣服的屋子。


    “吶,我給你挑的,好不好看?”景琛舉著手裏的衣服,問道,“我是不是很有眼光?”


    那是一件青灰色窄袖長袍,月白色的紋路從衣擺處飄渺而上,勾勒出雲霧繚繞的群山模樣,隱隱點綴著山間歸雁,整件衣服宛若一副潑墨山水,飄逸安閑。


    “白雲出岫,倦鳥知還。”鄒靜恆一下就看出了主人的用意,景琛笑道:“林叔叔一向喜歡這種感覺的衣服,你穿上我看看。”


    “好。”鄒靜恆也不多加推辭,抱著衣服就走到屏風後麵,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景琛就瞧見一個沉靜雅致的翩翩公子朝他走來,心裏歡喜,道:“我果然沒挑錯,阿琛穿這一身真好看!走走走,我們出去讓那小子瞧瞧!”


    鄒靜恆這才注意到景琛的打扮,也是一件淡灰色的長袍,少了些月色雲霧,下擺處多了幾多墨ju,而他平時束髮用的髮帶也換成了一個精巧的玉冠,少年人的朝氣被掩去幾分,透出些許風流。


    “采ju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你的這位林叔叔真是好興致。”鄒靜恆嘴上誇著,心裏卻生出點憂慮,他想起早上景琛騙他戴花一事,這次的衣服又如此意境貼合,莫不是又要戲弄自己?


    “林叔叔可是我們滄浪最好的手藝人,他的店鋪出新貨,不提前一個月訂貨基本是買不到的。這家店的老闆娘是他姐姐,所以我也就跟著沾點光了。”景琛沾沾自喜,沒看出來鄒靜恆的異樣,上前挽住對方,道,“走吧走吧,我們的螃蟹要好了。”


    鄒靜恆遲疑了一下,心裏仍然別扭,說道:“我感覺這衣服寬鬆了些,吃東西可能不方便,能不能換一身?”


    “嫌大?”景琛奇怪,又上下打量了下鄒靜恆,道,“我是看著你的身量挑的,應該不大呀,這衣服又是窄袖,到時候把袖口收起來吃東西就方便了啊!”


    鄒靜恆一時不知如何迴應,他撒謊的技巧太拙劣了,以至於現在耳根悄悄泛紅,景琛哪裏猜得到他的心思,伸手就將人攬過來。


    “阿琛?”鄒靜恆一臉錯愕,繼而忍不住低笑,“癢,你別動。”


    “你嫌衣服寬鬆,我幫你把腰帶束緊些就好啦,再換一身太麻煩了。”景琛貼著他的身體,雙手將束帶繞到背後,又繞迴來打了個漂亮的禮節,額前的碎發摩挲著鄒靜恆的鼻尖,惹得對方一陣輕笑。


    “好了。”景琛抬起頭,麵前就是鄒靜恆溫柔的笑臉,嚇得他立馬背過身去,“走吧,我的大公子。”好險,差點就親上去了,不行,要冷靜,景琛你要克製啊!


    鄒靜恆這下也沒話說,隻好乖乖地跟在景琛後麵,不過一路走來也沒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這心裏的石頭放下不少。


    “公子,你們來啦!”李瑭看見人上來,迫不及待地招招手,等看清來人的衣著打扮,又犯起了嘀咕,“你們沒事穿那麽像幹什麽,景公子你套近乎的方式也太露骨了吧!”


    “這本來就都是我的衣服啊,長得差不多有錯嗎?而且大家都是兄弟,穿得相像點才顯得親切嘛!我小時候,阿娘還讓我和妹妹穿一樣的衣服呢!”景琛不以為意,隨手抓了把花生米,招唿著鄒靜恆坐下,李瑭又說不過他,也坐下來吃了點幹果。


    景琛邊吃邊給鄒靜恆將他聽過的奇聞異事,甚至這滄浪流傳千百年的傳說。李瑭本不屑,但景琛說得實在太有趣,便巴巴地湊過去聽。金海七帶著人來上菜,瞧見的就是這樣有說有笑的場麵。


    “胖叔叔!”景琛笑道,接過金海七手中的托盤,說道,“阿恆,這是金老闆,我從小就在他家玩,人特別好。”


    “胖叔叔,這是鄒靜恆。你叫他阿恆就好。”景琛對著金海七使了個眼色,對方一時沒反應過來,景琛又笑了笑,“胖叔叔,你是不是忘記拿佐料了,我和你一起去。”


    金海七愣了愣,忽然迴過神來,吩咐下麵的人照顧好鄒靜恆和李瑭,就慢吞吞地跟著景琛下了樓。


    “胖叔叔,那人怎麽樣?”景琛眨巴著眼睛,滿臉期待地問道。金海七有些不明所以:“你朋友啊,我看挺好。”


    “誰問你這個了,”景琛神秘地湊過去,“我是說,我心上人,好看嗎?”


    金海七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你說什麽?吃了頓飯就吃出個相好的來了?”


    景琛瞧著架勢,就知道對方沒緩過來,便一五一十給人說了,反正遲早都會被公開的,這會兒正好試探下長輩們的態度,他麵對父親的時候也有點底。


    金海七聽了,沉默不語。良久,他才開口道:“你不是阿嵐,你爹不會同意的。”


    景琛被這句話紮的生疼:“好好的,怎麽提起我二叔來了?”


    “你應該懂我的意思。”金海七的目光深沉,“孩子,凡事量力而行,這註定得不到的東西,就放棄吧,咱們,也不是缺了個人就活不下去了,對不對?”


    景琛沉默半晌,才淡淡地開口道:“可我就是中意他啊,從昨天晚上我見他第一眼開始,這心裏呀,就跟開了花似的。”


    “一見鍾情這東西,說不準的,愛一個人,哪裏是靠頭一遭的感覺?”金海七苦口婆心,“更可況,這要是捅出去,你爹的臉麵,我滄浪的臉麵,往哪兒擱啊?”


    景琛表示很委屈,可同時他也很清醒,怎麽說呢,萬事開頭難,可一旦開了頭,之後就更難,他很難過,長這麽大,好不容易對一個人有了憧憬,這麽快就要夭折了?


    “我想想吧,在想清楚前,我不會怎麽樣的,胖叔叔你放心好了。”景琛說罷,揉揉臉蛋,道,“我先上去了。”


    金海七心裏也不是個滋味,隻好擺擺手,兀自去廚房忙活了。


    第8章 故事


    景琛上了樓,看見兩個人都沒動筷子,便笑道:“哎呀,在等我麽?”


    “主人不來,我們哪敢動筷子?”李瑭盯著黃澄澄的螃蟹,目不轉睛地說著,景琛都能聽到他咽口水的聲音,笑道:“不好意思來晚了,吶,這是佐料,我教你們怎麽吃。”


    說罷,景琛放下小醋碟,坐到鄒靜恆對麵,拿起一隻螃蟹,笑眯眯地掰開它的殼,露出裏頭鮮嫩的蟹黃。他用筷子挑出來,沾了點陳年老醋,放到鄒靜恆碗裏:“先嚐嚐,桌上還有蒜蓉、香油和辣椒醬,你可以挨個兒試一試。”


    鄒靜恆瞧著他,突兀地問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景琛笑著,“有嗎?”


    鄒靜恆一時也說不上來,隻是淡淡地迴應道:“沒什麽,可能我多心了。”


    “嘻嘻。”景琛笑笑,夾著他碗裏的蟹黃,遞到他嘴邊,“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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