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歐非常欣賞李雲澤,甚至認為其就是大漢最好的繼承者。


    若是說到顧慮倒也是有的,那就是擔憂李雲澤隻有武勇,而不通政爭。


    戰場上再勇猛無雙的統帥,最終也是會倒在政爭之下。


    前有白起李牧,後有項羽韓信,皆是活生生的例子。


    此時聽到李雲澤的話語,心中最後的一顆石頭終於是安心的落下了。


    他能懂這些,這就足夠了。


    不怕明槍,也無懼暗箭才是真正的雄主之姿。


    安心下來的張歐,心頭也有著疑惑。


    這中山王是從哪裏學來這些本事的?中山王的師範究竟是誰?


    他可不相信什麽生而知之的話,這些本事必然是有大能者傳授才是。


    可無論張歐怎麽想,都想不通長安城內的哪位大才,能有這等身份與能力。


    而且中山王乃是文武雙全,除非是賈誼跟周亞夫一起教導.


    可這怎麽可能。


    而且中山王若是有如此大能,為何不早早展現出來,好去爭奪太子之位。


    非得等到外出封國了,這才展現出本事來,真的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他的確是想不通,卻也是更加不可能去問,這一切都隻能是埋藏在心底。


    迴到盧奴城,李雲澤自行去了王宮歇息,而張歐則是帶著張湯等人返迴驛站。


    他們已經在中山國這裏待了很久了,可卻是依舊沒有返迴長安城的打算。


    原因很簡單,天子劉啟給張歐發了信件,讓他留在這裏輔佐,觀察,隨時報告。


    至於廷尉的工作,自然有的是勳貴們等著接手。


    “明公。”


    入了驛站,張湯當即說道“大王眉宇之間煞氣很重,恐對天子和親之事有所不滿”


    “你可想賺筆錢?”


    憂心大王與天子可能出現關係裂痕的張湯,怎麽也沒想到廷尉居然會問他要不要賺錢,這個.


    “自然是想的。”


    張歐笑嗬嗬的說道“既然想賺錢,那就把身家都給掏出來,老夫帶來的財貨也都予你,隨從那裏你去找他們要錢,一起賺一筆。”


    張湯奇道“明公,這是何意?”


    “去買羊。”


    張歐點頭解釋“沒見著大王帶迴來了好幾萬頭的羊,大王自己一頭沒留下,皆分給了出征將士們。不到兩千人出征,一人至少幾十頭,誰家能夠吃得這麽多。”


    “就算是留下一部分養起來,肯定會有至少一半賣出去。”


    說到這裏,張湯已然是明了了“盧奴城內突然出現幾萬頭羊要賣,必然價格大跌。原本城內頭羊四百錢左右,這幾日之內,估摸著給軍士家屬們三百錢就能買到。”


    “沒錯。”


    張歐哈哈大笑“買了羊,直接帶到城外官道旁的驛站去,有商隊路過直接賣給他們。不賣四百錢,賣個三百八十錢也可以。”


    一向表情嚴肅的張湯,在談到賺錢的時候,也是表情鬆緩下來“百頭羊便可賺取上萬錢,這可真是個好生意。可惜就隻能做這幾天,等消息傳出去,就沒有商隊會上當了。”


    “豈能言語上當之說。”


    張歐擺擺手“我等做的是正當生意,願買願賣耳。”


    心情愉悅的張湯,急匆匆的離開房間去找隨從們集資籌款做生意。


    張歐卻是坐在案幾前鋪上一張白紙,然後研墨開始寫奏疏。


    這份奏疏的內容隻有一個,那就是中山王對和親大為不滿。


    寫完之後,張歐想了想,吹幹墨跡又取來一張白紙再寫下了一段話,主要意思就是說大王豪邁剛烈,猶如朝陽初升。身邊卻無王後輔佐,以水之柔服侍大王去火雲雲。


    這才是張歐這次來到中山國,明麵上的正式工作。


    迴到王宮的李雲澤,首先麵對的並非是迎接自己的鶯鶯燕燕們。


    實際上盧奴城的王宮內,除了從長安城帶來服侍做工的宮女之外,壓根沒有別的妹子。


    甚至於,坊間都開始流傳大王不喜美色,喜好籃球咳咳。


    沒有妹子是次要問題,更重要的問題在於,中山國八個縣各種各樣的公務,全都交到了李雲澤的案頭上。


    沒辦法,地方官們不願管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能交就交,甚至就連誰家的狗被偷了,哪個村子因為搶奪水井打架互毆什麽的雞毛蒜皮之事,都要送到盧奴城來請大王決斷。


    地方官都是被舉薦出來的,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自然是能不管就不管,能推脫就推脫,生怕沾染上了因果。


    原本這些事情,應該是有國相,國傅以及他們的幕僚們處置。


    可之前來中山國的時候,天子還沒有指派任命。


    現在名聲鵲起被關注後,天子反倒是更加不派人了。


    常侍郎趙偃原本也該處理公務的,可他隨著李雲澤一起出征定襄郡去了。


    所以結果就是,李雲澤一迴來就要麵對堆積如山的各種卷宗文檔。


    毫不誇張的說,在紙張大規模普及之前,這些一捆捆卷宗文檔的竹簡,是真的堆滿了房間。


    看著滿滿當當的竹簡,李雲澤此時的表情,簡而言之就是一言難盡。


    他沒有多說什麽抱怨,僅僅是囑咐隨行的趙偃“掌燈,再給本王送夜宵來。”


    坐在案幾後麵,攤開竹簡開始處置公務。


    憑借他無與倫比的豐富經驗,以及來自於信息爆炸時代的曆練,大大小小的各種事務,處置起來真的是得心應手。


    處置好的竹簡被迅速送出去,房間內的竹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下降。


    當天邊破曉,公雞打鳴的時候,李雲澤終於在最後一份盜狗案的竹簡上寫下‘依照大漢律,狗肉鋪主以盜竊論處’後,將竹簡遞給一旁黑了眼圈的趙偃,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等他起身準備去吃早飯的時候,卻是見著幕僚文吏又送來了幾大盤的竹簡進來。


    李雲澤重新坐下,看著擺放在自己麵前的竹簡,伸出手在案幾上輕輕敲擊著。看書喇


    “這樣不行,我得招募大批人才,還要改了這該死的舉薦製!”


    地方官的不作為,讓李雲澤很是不滿。


    他明白內裏的真正緣由,就是源於舉薦製。


    舉薦出來的地方官,基本上都是本鄉本土的,自然是能不管事就不管事。


    想要從根源上改變這個問題,就得將坐官改為流官。


    至於說如何更改,曆史書上早就寫的明明白白的了。


    科舉!


    科舉好不好?


    當然好了,相比於被壟斷的舉薦製來說,科舉的好處完全是碾壓性的。


    然而科舉最大的阻力,就是勳貴集團。


    因為舉薦製度下,勳貴集團的子弟,基本上人人都被舉薦,而且他們還能舉薦別人。


    若是用了科舉,毫無疑問就會影響到勳貴集團的利益,成為他們的對手。


    這等事情若是在長安城內,哪怕是天子劉啟想要推動,都是困難重重,因為勳貴集團的反對力量太大。


    要知道就在數十年前,正是勳貴集團出兵屠了呂氏全族,甚至將少帝也給宰了。


    他們是有刀把子的,而且是真的敢做事。


    曆史上文帝與景帝都對勳貴集團非常忌憚,下手也是沒停過。


    像是勳貴集團的代表性人物周勃,就說過流傳千古的名言‘今日方知獄吏之貴’。


    而他被下獄,就是皇帝對勳貴集團的打擊,而且已然是削弱了許多,至少不會出現周勃喊一嗓子‘為呂氏左袒,為劉氏右袒’就能把兵馬拉走。


    從曆史上來說,要等到武帝朝的時候,以衛青霍去病為首的新勳貴集團的崛起,才會將老的開國勳貴集團給掃進曆史的垃圾堆裏去。


    可李雲澤不想等那麽久的時間,他現在就要幹。


    現在就幹的好處是,他是中山國的王,在中山國內怎麽折騰都行,長安城的勳貴們頂多指責他,卻不至於發動兵變。


    當然了,若是李雲澤有朝一日想要做太子繼承大統什麽的,這些勳貴們的阻力就會空前強大起來。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李雲澤現在懶得去多管。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此時因為白紙與印刷術之事,天下百家子弟大量聚集在中山國,為了爭奪印刷自家學派典籍的機會,已然是快要打出狗腦子了。


    人就在城內外,隻要給他們機會就行了。


    李雲澤做事,自然是說幹就幹。


    兩天之後,盧奴城內外就貼滿了大王的告示,告示上寫的非常簡單明了,就是告知所有人,中山國大王要征召賢能之士,為大王效力。


    這種事情很是常見,從天子到諸侯到勳貴,大家都在渴望著人才。


    隻不過這次李雲澤開出的條件,卻並非是讓那些所謂德高望重的人進行推薦,也無需被推薦人要養望有著這樣那樣的條件。


    他開出的條件隻有一個,參加十天後大王親自安排的考試,通過考試者即可授予官職。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劃時代的創舉!


    用考試的方式,而不是推薦的方式來選拔官吏。


    不再需要投效那些勳貴們,求他們幫忙舉薦。而是憑借自己的真本事,通過考試競爭來得到機會。


    走勳貴的門路,那真的是一言難盡。


    其中的艱難與羞辱,甚至遠比後世那些為了畢業證,不得不被叫獸們疏通的學子們更甚。


    那些常年在長安城等待機會的長漂們,經曆過的苦難與羞辱,真心是抹著眼淚都說不完。


    現在的話,終於是有了可以通過自己的真才實學爭取前途的機會了。


    所以等到消息被確認,各家學派都是被直接點爆了熱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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