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歐一行人來到城中方才知曉,大王竟然不在宮中。


    詢問之後方才得知,秋收繁忙,大王已然是去田間督促秋收去了。


    不僅僅是大王,王宮上下幾乎都去下田忙碌。


    聽聞此言,張歐與張湯等人大為震撼。


    他們久居長安,自然知道皇子們是什麽德行。


    別說是勸農課桑了,甚至有人連田地什麽樣子都沒見過。


    就算是太子劉榮,也是整日裏飛鷹走馬,籠絡黨羽。


    張歐與張湯對視一眼,當即轉身“走,去看看!”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皇子勝究竟如何,還得是親眼見著才行。


    出城一路來到王宮封田,眼前滿是豐收的喜悅。


    沉甸甸的麥穗稻穀與粟米,密密麻麻連成片,入目所見皆是代表著能吃飽飯的燦爛金色。


    田內做活的人眾多,卻是未曾見著有衣著華貴之人。


    帶路的王宮侍從,急忙上前跑入田中,奔到一身穿麻衣挽著褲腿光著腳的身影身邊。


    滴咕了幾句還向著張歐等人的方向指指點點。


    “這...這就是中山王?”


    看著大步向著自己走來的李雲澤,張湯大為震撼。


    他從未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子大王,居然真的能夠下地幹活。


    麵色沉凝的張歐低聲問了句“我等前來中山國之事,消息可曾透露?”


    張湯愣了下神,仔細想想隨即搖頭“明公是臨時起意出發,一路輕車簡從,我等路上並無泄露行蹤之事。”


    聽聞此言,張歐的麵色舒展,言語感慨“先帝與天子皆崇尚簡樸,一心為國積攢國力。本以為諸位皇子不複此美行,未曾想...”


    後麵的話語無需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點透了。


    文景之治的兩位皇帝,真是曆代以來所少有的。


    景帝還沒那麽誇張,生活方麵多少還有些用度的。


    可文帝劉桓那兒,那是真的一文錢一文錢數著過日子,兢兢業業的為大漢積攢錢糧國力,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向匈奴複仇。


    隻可惜曆史上這個艱苦樸素的風格,到了小豬那兒就斷了檔。


    武帝花錢,那是真的跟流水一樣。


    動輒賞賜億萬,為了打仗花錢就不說了,他還大規模修建宮殿,甚至還求長生修仙。


    真的是,一言難盡。


    光著腳的李雲澤,手中拎著一把鐵鐮刀大步走來“哪位是張公?”


    雖說張歐與張湯都是張姓,可李雲澤是唿喚誰的,大家都知道。


    張湯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張歐含笑上前行禮“臣,張歐。拜見大王~~~”


    “張公無須多禮。”


    同樣是笑容滿麵的李雲澤,上前將其虛扶起來“不知張公遠來,這地方可真不合適。”


    “大王此言差矣。”


    張歐正色說道“稼穡遍地,五穀豐登。此乃天下最美之處,再無更合適的地方了。”


    “哈哈哈哈~~~”


    李雲澤大笑頷首“張公說的是。且等某將這片地收完,再迴去設宴款待。”


    張歐急忙說道“秋收事大,大王無需多慮我等。不知我等可否下田幫忙?”


    “願意幫忙是好事。”


    李雲澤接過內侍遞過來的水瓢,大口喝幹“願意來的那就來。”


    說罷,他轉身迴到了田中繼續熟練的揮舞鐮刀。


    張歐等人也是收拾袍服,從侍從那兒接過工具下田幹活。


    “明公。”


    彎腰收割的張湯嘖嘖稱奇“可曾見著,這裏的人都是用的鐵鐮。”


    “嗯。”


    張歐點頭應聲“不止是封田,各處田地幾乎都是用的鐵器。不意中山國竟然富裕如斯。”


    “且等下屬去打探一二。”


    不大會的功夫,張湯跑了迴來,向著張歐說道“明公,已經打探清楚了。大王集中山國鐵匠於將作監,日夜打造鐵製農具。”


    說到這裏,張湯麵露敬佩之色“而且不要錢,直接借給國中百姓使用。”


    若有所思的張歐看了眼不遠處李雲澤的背影,頷首點頭。


    片刻之後,張歐再問“可知此處畝產多少?”


    張湯當即站直了身軀,微微眯起眼睛用上了點兵術。


    “明公,雖不知具體,可當在二斛以上!”


    以西漢初年的生產力與科技水平來說,畝產也就是在一斛上下。


    上等田能多個幾鬥,下田甚至有的隻收七八鬥。


    畝產二斛,這可真是...


    “這位大王,真乃奇人也~~~”


    收割結束,眾人一起迴到了城內王宮。


    李雲澤安排了晚宴招待張歐等人。


    晚宴很是豐盛,牛羊肉皆有。


    而且還撒上了香料以及不知名的左料,吃的張湯等人滿頭大汗連連飲水。


    “此物名喚辣椒。”


    李雲澤笑著編故事“乃是本王從那桑達部繳獲所得。聽聞是其打劫了西域來的商隊所獲,具體是哪裏來的,暫且無人知曉。”


    張歐等人連連點頭,反正他們什麽都不知道,隻管吃就是了。


    肉食供應充足,酒水也是絲毫沒有短缺。


    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歌舞助興。


    別說歌舞了,張歐入了王宮之後,就連服侍的宮女都未曾見著幾個。


    張湯打探得知,大王入封國之後從未沉湎於美色之中,整日裏都是忙著提升國力,讓百姓黔首們的日子過的更好。


    王宮內未曾納過一位美人,僅有的那些宮女還都是當初從長安城裏帶過來的。


    這等行徑,更是讓張歐心中對其評價跟上一層。


    酒足飯飽,眾人各自歇息。


    李雲澤沒去問張歐來這兒作甚,人家剛來第一天,先好生休息才是正題。


    迴到安排的房間裏,點燃了昂貴蠟燭的張歐,攤開竹簡準備寫奏疏。


    門外傳來張湯的唿喚,應聲讓其進來後,就見著張湯抱著一摞白紙走了進來。


    “明公。”


    張湯將白紙放在了桉幾上“宮中內侍送的,說是比竹簡方便。”


    “此物乃是白紙。”


    張歐笑著伸手去拿“某在長安城的時候就見過,可是金貴的很。”


    待到張湯告辭離去,張歐這才研墨提筆。


    “臣張歐奏稟天子...中山國農桑興盛,工商發達...皇子勝勤儉節約,關愛子民...興稼穡,鼓匠作...不喜奢侈無度,不沉醇酒美人...”


    雖然才來了第一天,可所見所聞卻是讓張歐很是觸動。


    這樣一位出眾的皇子被封到中山國來,真的是太屈才了。


    這個時代的大臣們,還是有著底線的,不似後來那些隻講利益沒有底線的後輩。


    他們之中大都是有著真心為家國天下考慮的大義,與東林大頭巾之流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樣的人,在經過漢末唐末數次諸胡南下之後,逐漸銷聲匿跡。


    之後起來的,大都是秦檜錢謙益之流。


    因為有骨氣的都戰死了,苟活下來的都是小人為主,可悲可歎。


    第二天李雲澤沒有再下田幹活,而是穿上了大王的袍服,在王宮正殿內接待了張歐等人。


    現在可以談正事了。


    “張公此來,所為何事?”


    張歐也沒有瞞著的意思,當即迴應“臣此來,明為大王選王後之事。實際上,是來查調大王私出封地,出塞入匈奴事。”


    他都這麽坦然了,李雲澤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當地應聲迴道“出塞之事,確有其事。”


    隨即就將相關的經過,仔細的講述了一遍。


    一旁的張湯,落筆如飛詳細記錄下來。


    當李雲澤說到自己帶領五百郡兵擊潰了千餘騎,甚至發起夜襲直接破其部落的時候,張湯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墨汁落在白紙上,染出了一個黑點。


    張歐也是神色驚異的看著李雲澤,內心的震撼無以複加。


    此時漢軍與匈奴人打仗,守城的時候基本上是戰無不勝,就沒讓匈奴人攻下過幾座城池。


    可野戰的時候...


    白登之戰就不說了,就說那上郡太守李廣,出兵野戰向來是勝少敗多。


    可就是如此,李廣也被世人稱之為名將。


    這倒不是說漢軍不能打。


    恰恰相反,漢軍的戰鬥力是遠超匈奴人的。


    唯一的原因就是,漢軍以步卒為主,而匈奴人幾乎都是騎兵。


    在地形廣袤的大草原上,步卒與騎兵交鋒,能打贏的真不多。


    匈奴人直接放風箏不停的襲擾就是了。


    漢軍想追又追不上,無論進退都被襲擾的不行,人家根本不跟你正麵打。


    而匈奴人卻是能輪番休息,養精蓄銳。


    待到漢軍受不了的時候,再行出擊一舉擊敗。


    這種狀況,要等到帝國雙壁出場,以騎兵對騎兵,同時將打擊重點放在匈奴人的部落營地上,逼迫著匈奴人不得不正麵作戰的時候,才會得到根本性的轉變。


    到了那個時候,就是漢軍追著匈奴人打了。


    李雲澤能夠在數量遠少於對方的情況下,以步破騎大獲全勝,甚至連其部落都給滅了,這份能力絕對是相當出色。


    哪怕這場遭遇戰的規模不大。


    張歐急切的詢問相關細節,甚至連李雲澤如何排兵布陣都要問的清楚明白。


    李雲澤也不嫌麻煩,熟練的將相關流程都給描述了一遍,宛如領兵多年的大將一般熟練。


    認真聽完之後,張歐幹脆的閉上了眼睛。


    “文武雙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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