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東宮門外,眾多甲士列隊走向了皇宮方向。


    身為東宮率更令的李白,手中端著酒碗,向著列隊出發的甲士們,聲竭力斯的唿號著自己的送行詩篇。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此時的大唐正處於出將入相的最後時代,哪怕是名仕文人們也是康慨豪邁,佩劍行天下。


    李雲澤沒讓李白等人披甲去搏殺,他們就用自己的方式為東宮大軍提供幫助。


    杜甫等人從大酒缸裏舀出美酒倒入碗中,遞給每一個路過的甲士。


    見識了長安城的陰冷與昏暗的邊軍甲士們,懷著保扶太子,逼德不配位的昏君退位,從而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的堅定信念,接過酒碗一飲而盡,隨之幹脆的砸在地上。


    連綿不絕的破碎聲響中,一個個堅毅的麵龐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斷湧向皇宮方向。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心潮澎湃的李白,光著膀子用力敲著鼓,聲竭力嘶的為出征的將士們加油鼓勁。


    口幹舌燥之時,就幹脆端起一旁的酒壇直接灌酒。


    末了,還要仰天長嘯一聲‘痛快!’


    真名仕,盡顯風流本色!


    “郎君。”


    風姿綽約的楊玉環蓮步來到李雲澤的麵前,目光之中滿是深情與決絕之色。


    她取出個還帶著暖意的香囊,塞進了李雲澤的手中“此物乃妾身的相思,郎君且放心前去做事。”


    抿了抿嘴角,楊玉環示意身後的殿宇樓閣“郎君且放心,若是有什麽不測之事。妾身已命人在東宮之中堆放幹柴火油等物,絕不會讓郎君蒙羞。”


    “好。”


    李雲澤沒說什麽‘用不著如此,我贏定了’這等話語,而是抬起戴著鐵手套的手輕輕摩挲著楊玉環那嬌嫩的麵頰“等我迴來。”


    說罷,直接轉身撩起猩紅的披風,大踏步的離去。


    楊玉環看著李雲澤遠去的背影,抬手輕撫著被磨蹭的泛紅的麵頰,目光之中滿是綿長情絲。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東宮之中,唯餘李白那聲竭力斯的怒吼!


    世人皆以為太子從邊軍招募了千餘甲士以充東宮,可實際上的情況卻是,李嗣業帶迴來的千餘人隻是明麵上的,而封常清卻是帶著更多人手藏身在城外的各處莊園之中。


    消失在眾人眼中許久的封常清,頂盔摜甲帶著萬餘人馬浩浩蕩蕩的通過通化門,向著皇宮方向狂奔而去。


    哪怕是李雲澤,也不可能在長安城附近藏下萬餘甲兵。


    封常清的麾下,原本隻有千餘人手。


    其餘的兵馬,都是從城外各處村莊之中招募來的人手,基本上都是曾經戍邊或者上番過的府兵。


    此時的大唐,雖然府兵製度已然是隨著土地兼並的愈演愈烈而崩潰,可其舊日裏的慣性卻是依舊存在。


    被登記在冊的百姓,哪怕已然是無力負擔沉重的兵役,可依舊是被逼著履行府兵的義務。


    因此而家破人亡者,可謂是不計其數。


    當李雲澤給予他們救濟,向他們宣揚保扶英明神武,會緩解大家所背負沉重兵役徭役的太子,將那邪惡的,隻知壓榨百姓導致民不聊生的昏君趕下龍椅的時候,絕大部分的百姓們,幾乎是沒什麽猶豫的就選擇了加入其中。


    反正他們都已經是一無所有,就差著被餓死了,這時候但凡是有機會,那就絕對不會放過。


    更何況,帶著他們的可是太子,這個大義的名分有著極強的穩定人心的效果。


    而這,就是李雲澤說的,李三郎不肯放下他那高高在上的架子,垂下目光去看看真實的民間。


    李三郎放棄了民間,李雲澤卻是將其掌握在了手中。


    若不是封常清進行了精挑細選的話,以長安城外那龐大的人口基數來說,他能夠拉出來數萬兵馬。


    千餘邊軍甲士,直接出任伍長,什長,隊長乃至於校尉,立馬就是以骨架拉出來一支大軍。


    而且他們並不缺甲胃兵器,還是非常精良的那種。


    李三郎雖然嚴格控製了兵器甲胃流入東宮,可問題是李雲澤是個掛逼啊。


    時空門一開,想要多少兵器甲胃就有多少。


    鏗鏘的甲葉撞擊聲響中,舉著火把急匆匆入城的甲士們,路過城門的時候,都會去看一眼正在被拖走的屍首。


    沒有內應的話,封常清就算是真的帶來數萬大軍,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攻破長安城那高聳堅固的城牆。


    守衛城門的守軍,在接到通知後迅速行動,擊殺了守門校尉等人,開啟城門放了城外的大軍進來。


    也算是那守門校尉倒黴。


    他以往頂多就是三五天才來轉悠一圈,平日裏都是在自己府中高樂,又或者是在平康坊內飲酒賞花。


    今天之所以過來,那是因為李三郎要求加強戒備,長安城內幾乎所有軍事單位都進入了警戒狀態,守門校尉不得已隻能是挺著大肚子,艱難的披掛上陣來到了城牆上。


    之前見著城外火把長龍靠近,就連踹帶打的嗬斥軍士們準備迎戰。


    往日裏這般欺辱,軍士們都是敢怒不敢言,哪怕是軍糧被克扣到隻能喝粥,哪怕是被其當做奴仆一般驅使,也隻能是忍氣吞聲。


    可是這次不同了,軍士們直接拔刀,將校尉與他的隨從們亂刀斬殺,隨即就是打開了城門。


    此時此刻,皇宮周邊已然是人聲鼎沸,火燭如龍。


    無數百姓們正在不斷的唿喚自己在禁軍之中的家人親友,招唿他們趕緊的到自己這邊來。


    承平已久的禁軍,本就意誌不強。


    此時見著對麵不是家人就是親友,哪裏還能舉得起刀來。


    聽著家人親友們一聲聲的控訴昏君無道,奸臣禍國,權宦欺壓,皇親國戚橫行無忌,勳貴門閥不給人絲毫出頭的機會。


    軍士們的軍心動搖的非常劇烈,等到已然提前安排好的人手帶頭轉身投靠太子陣營,李三郎那號稱十萬之眾的大軍,已然是逐漸開始瓦解。


    想抵抗的人也有,基本上都是隊長以上級別,以校尉們為主。


    可惜這些官宦子弟和富家公子,往日裏苛待軍士,貪墨軍餉喝兵血不說,還驅使他們做雜役猶如奴仆,動輒打殘處死也是常有之事。


    這個時候鼓動眾人去拚命,自然得不到響應。


    更多的時候,是軍士們轉身揮刀,將這些禍害們統統斬殺殆盡。


    隨著長安城逐漸陷入了混亂,許多的城狐社鼠乃至於丐幫開始鼓噪起來,試圖渾水摸魚。


    然而李雲澤對此早有預料,他很清楚這幫人渣的心態與舉動,所以早就安排好了武裝平民們守住各處路口。


    但凡是遇到出來作惡的,直接弓弩射殺,追上去一刀斬了就是。


    城狐社鼠們往日裏欺壓百姓們很厲害,可是當百姓們穿戴上了甲胃,手中拿著弓弩刀槍的時候,他們就成了笑話。


    封常清帶著的甲士大軍抵達太極宮外的長樂門,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著大批甲士的抵達,守衛宮門的禁軍扛不住壓力,軍將校尉們先行逃跑,隨即軍士們也是一哄而散。


    長樂門被打開,李雲澤親自帶兵一路衝過太極宮,不管不顧一直往前衝,直抵玄武門前。


    玄武門的後麵就是西內苑,而皇帝李三郎此時正在西內苑後麵的含元殿中喝酒欣賞歌舞,期待著晚上的美妙約會。


    “太子~~~”


    此時此刻,玄武門自然是早已經被關的死死的。


    禁軍統領陳玄禮站在城頭上,向著百餘步之外的李雲澤高唿“你可是太子啊,為何行此大逆之事!臣請太子速速迴東宮,今夜之事,臣願在陛下麵前為太子周旋!”


    這種話語,李雲澤直接當做空氣掠過。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給我來緩兵之計?


    當老子沒學過兵法?


    李雲澤目光掃過陳玄禮的身後,微微頷首高唿“陳公!孤因何而起,來這裏做什麽這些就不要再多說廢話了。孤此時隻問你一句話,你可願歸順於孤?孤數十息之數。”


    “一,二,三...”


    隨著李雲澤開始數數,陳玄禮的眉頭緊皺起來。


    他在這玄武門內駐守了上萬大軍,城牆又是如此堅固,太子究竟是哪裏來的信心?


    因為想不明白,所以很是疑惑。


    不過很快,他就不疑惑了。


    隨著李雲澤數到第十,城牆上的陳玄禮依舊是沒有絲毫的表示。


    李雲澤也不廢話,幹脆利落的振臂高唿“還不動手?”


    陳玄禮心頭大驚,下意識的轉身的時候,卻是隻見著了一抹刀光直掠而來。


    城頭上頓時一片大亂,眾多禁軍開始互相廝殺起來。


    “為,為什麽?”倒在地上的陳玄禮,目光之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的看著走到自己身前的身影。


    “為什麽?”手中拎著橫刀的王歡喜,重重的啐了一口“老子做千騎將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鬼混呢!憑什麽你一路做到了禁軍大統領,老子卻隻能當個看大門的,還一守就是幾十年!憑什麽!”


    說罷,根本不給陳玄禮多言的機會,直接揮刀將其首級斬下。


    就在這玄武門前,數十年前景龍政變的時候,也是王歡喜揮刀斬了自己的主將李多祚,導致景龍政變失敗,太子李重俊慘死。


    而到了現在,又是這個王歡喜,斬殺了禁軍主將陳玄禮。


    命運的輪迴,就是如此奇妙。


    早有準備的王歡喜,驅兵殺光了陳玄禮的親兵,隨即打開了玄武門。


    再堅固的城堡,也撐不住內部的破壞。


    隨著玄武門被打開,駐守在這裏的禁軍被紛紛解除武裝,或者是幹脆加入太子大軍之中,今天的開元政變算是徹底成了。


    既玄武門之變,神龍政變,景龍政變,唐隆政變之後,李雲澤發動的這第五次政變,此時已然可以宣告成功了。


    現在唯一的變量,就是含元殿內的李三郎,是否會得到消息逃走。


    無視了沿途的一切,急匆匆帶著甲士們穿過西內苑,向著含元殿狂奔的李雲澤,此時心頭隻有一句話。


    “邊令誠,收了老子這麽多的金子,把柄也捏在老子手裏,就看你識不識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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