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軒繡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


    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


    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淒涼無故物。


    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宋明時期的長安城早已經沒落,各方麵的中心都轉移去了關東之地。


    而在這個時代裏,關中長安城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下中心,絕無僅有的天下之都。


    若是沒有李雲澤的出現,這座威名甚至遠播到地中海的超級大都市,將會在黃巢的手中被蹂躪長達數年之久。


    不僅僅是天街踏盡公卿骨,百姓死傷尤甚。


    並非黃巢的兵馬有多麽能打,而是皇帝與大臣們太廢。


    他們不但自己跑的飛快,幾乎誰也沒帶上。而且等到數年之後好不容易迴來了,居然把火氣撒在了那些當初被他們拋棄的女子身上。


    被黃巢賊兵強迫生下孩子的女子們,統統被下令處死。


    李世民若是泉下有知,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這天早上,李儇召集大臣們開朝會,商議如何應對已然近在咫尺的黃巢叛軍。


    文官們與宦官們當朝互噴,那叫一個麵紅耳赤響徹大殿。


    之前率兵駐守潼關的張承範已經逃了迴來,將黃巢賊兵描述的宛如天兵天將降臨人間一般勢不可擋。


    他的靠山,宦官們的老大田令孜為了保護小弟,直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宰相盧攜。


    兩邊都是發揮出了傳統技能,吵的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李儇感覺自己快被氣死了,這都是什麽要命的關頭了,居然還在這裏吵來吵去。


    憤怒的皇帝直接下場,毫不猶豫的站在了宦官們的這邊,嗬斥宰相要為現如今的糟糕局麵負責。


    悲憤的盧攜當庭落淚,覺得前途一片黑暗,自己跟大唐都沒有了未來,踉踉蹌蹌的離開朝堂準備迴家了斷。


    宰相背著黑鍋退場了,朝會自然也是開不下去。


    畢竟朝堂上打贏了對手毫無意義,嘴巴可贏不了越來越近的黃巢大軍。


    李儇迴到宮中長籲短歎“我大唐居然淪落至此,朕還有何顏麵去見列祖列宗?”


    別人不了解李儇,還以為他是真的憂心國事,可田令孜卻是對這位皇帝非常了解。


    皇帝壓根不是在擔憂國事,而是憂心黃巢叛軍會讓他失去玩樂的地兒。


    李儇生於深宮之中,長在宦官之手,宮中生活場景能夠帶給他的就是可以肆無忌憚地遊樂。


    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熱衷於各種玩樂。


    與後世網友們普遍喜好妹子不同,李儇喜歡玩的是鬥雞,馬球,賭鵝,騎射,劍槊,法算,音樂,圍棋,菠菜等等。堪稱是玩樂享受界的頂尖高手。


    至於說妹子,身為皇帝當然不會像是網友們那樣可望而不可得,人家早就膩味了。


    “陛下無須擔憂。”田令孜笑吟吟的附和“我大唐雄獅百萬,不日定當有勤王義軍前來救援,擊退巢賊指日可待。”


    “阿父言之有理。”李儇滿意的笑著。


    他是被宦官們扶持上位的,十二歲的時候就長於宦官之手,對待宦官非常信任,甚至稱唿田令孜為阿父。


    還是那句話,李世民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這對父子倆相視而笑的時候,有小黃門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大喊“不好了,賊兵進城了~~~”


    聽聞唿喚,這邊皇帝與太監當即失色。


    之前還一副憂國憂民之狀的李儇,當場色變原地轉悠跺腳宛如一個即將挨揍的孩子。


    關鍵時刻還是太監靠得住。


    “陛下勿慌!”田令孜當即安撫住了慌亂的李儇,隨即招唿“當務之急唯有速速避開賊兵方為上策。”


    李儇其實不傻,一聽就明白了“阿父的意思,是逃跑?”


    “陛下慎言。”田令孜恭敬行禮“天子豈可言逃?陛下這是要去巡視巴蜀之地。”


    “對對,是去巡視。”慌亂的李儇連連點頭“快走快走。”


    比起亂作一團的李儇,田令孜倒是做了不少安排。


    先是讓心腹趕緊的去召集一批神策軍作為護衛,跟著招唿人手去將幾位王爺,以及幾位陛下看重的妃子帶上,隨即就急匆匆的逃離了長安城。


    至於滿城的百姓乃至貴胄皇親們,壓根不予理會。


    甚至可以說,是打著讓這些去吸引賊兵注意力,從而拖延時間的目的。


    這個時候的大唐其實實力還是有的,可惜昏君奸臣當道,再多的實力用不出來也沒個卵用。


    所謂入城的賊兵,其實是潰逃而迴的鳳翔軍。


    之前張承範帶著兵馬去守潼關的時候,除了神策軍之外,關中各處兵馬都有調動。


    鳳翔軍潰退的時候與博野軍走的不是一條路,所以沒跟李雲澤撞上。


    他們先行逃了迴來,退到了渭橋這邊做修整。


    可朝廷非但沒有來安撫慰問,甚至連飯食都沒給準備。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鳳翔軍,開始劫掠城外的民宅。


    守城的兵馬前去阻止,這就讓鳳翔軍徹底失控,開始衝入城內作亂。


    長安城太大,那邊皇帝得到消息都跑路了,可城內絕大部分人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等到李雲澤帶著兵馬護衛著沿途搜羅的百姓們過來的時候,見著城內的火光,見著內外一片狼藉的慘狀,第一個念頭就是‘黃巢這麽厲害,居然跑我前頭去了?’


    這一刻,他甚至對自己長期以來的戰場經驗都生出了懷疑。


    好在麾下眾人多認得鳳翔軍,直接點名這是鳳翔軍在作亂。


    “上!”李雲澤當即大手一揮“凡亂兵皆斬!”


    依舊是博野軍作為主力上前,人數更多的神策軍隻能搖旗呐喊做啦啦隊。


    畢竟神策軍是個什麽玩意的,大家都懂的。


    並非所有鳳翔軍都參與了作亂,有一部分留在了渭橋邊上的軍營裏,李雲澤安排人手看住了他們。


    至於在城內外作亂的那些,那就不好意思了,無論是否投降全都直接處置掉。


    鳳翔軍的戰鬥力並不比博野軍差,可他們因為劫掠太過於分散在城內外,麵對結陣上前的博野軍,隻能是以少打多完全形成不了有效的抵抗。


    等到天色漸晚,兩千餘作亂的鳳翔軍,皆被處置掉。


    眾多首級堆放在了城門外,看著很是驚悚。


    李雲澤親自出場,去收服渭橋軍營內剩下的鳳翔軍。


    部分鳳翔軍憤怒於李雲澤對同僚的處置,選擇了找死為城外的首級堆增添了規模。


    剩下的都很明智,脫下頭盔裝滿銅錢,選擇在李雲澤的麾下打工。


    李雲澤領兵進城,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皇宮而去。


    唐皇的大義名分,在這個時代還是有些用處的。


    隻不過來到了皇宮才知道,皇帝居然跑了!


    “陛下西巡川蜀去了”


    這句話說的李雲澤與麾下將士們皆是冷笑。


    如此無能的皇帝,誰願意為他賣命?


    大義的名分沒能掌握在手中,李雲澤略顯失望。


    本打算學曹丞相.是曹賊那般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惜沒想到李儇是個長跑冠軍。


    找來幾個太監,囑咐他們去追李儇,就說長安城還在官軍手中,請陛下速速迴來。


    以李儇的性子來說,迴來的可能性極低,李雲澤又讓太監們帶話說,自己乃神策軍都指揮使,請陛下發聖旨過來,將長安城的防務交給自己。


    做完這件事情,李雲澤派遣出一路路的兵馬開始做事。


    博野軍與鳳翔軍控製各處武庫倉庫馬廄,封鎖各處城門。


    神策軍則是去收攬城內外各處的兵馬,同時動員城外的百姓們帶著財貨牲畜速速入城。


    李雲澤的打算很簡單,他要守長安城。


    長安城其實是一座軍城,從建造的時候就是以軍城的標準來建造的。


    如果真心想守,其防禦力一點都不弱。


    隻可惜之從李隆基開始,曆代唐皇都沒有一顆敢戰之心,敵軍一旦靠近長安城,他們第一選擇永遠都是先逃跑再說。


    一夜喧囂,整個長安城內外都是人聲鼎沸火把如照。


    等到天亮的時候,才算是逐漸安靜下來。


    曆史上黃巢的兵馬來的極快,李儇這邊出逃,那邊賊兵就已經入城了,所以絕大部分的高門貴胄們都沒能跑得掉。


    現在的話,因為之前李雲澤擊敗了黃巢前鋒喬鈐所部。


    讓他們認為在前往長安城的路上,還有一支強軍在阻擋,所以各種調兵遣將準備和李雲澤大戰一場,此時前鋒也還在華州境內轉悠。


    城內得到消息的高門貴胄們,總算是有時間跑路了。


    隻不過李雲澤封鎖了城門,他們堵在城門口各種叫囂,卻是怎麽都出不去。


    尤其是往西逃跑的金光門這兒,鬧騰的最為嚴重。


    等到李雲澤策馬過來的時候,這邊就差直接火並了。


    “諸位不願為國效力,想要當逃兵可以。”馬背上的李雲澤,環顧眼前眾多的高門世家宗室們“不過出城要交費。”


    抬手示意眾多博野軍的甲士,李雲澤直接開價“兄弟們為爾等守城,總不能飯都吃不飽。這樣吧,每個人一千貫,一匹馬五百貫,驢和牛三百貫。掏的出錢的就出城,掏不出來的哪裏來


    的滾迴哪裏去!”


    高門世家當然有錢了,可李雲澤開的價格也太高了。


    要知道兩稅法實施之後,鬥米也不過二百錢。一千貫?


    叫罵的,說情的,攀關係的,顯示自己顯赫身份的。


    想要出城逃亡的人群,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可惜李雲澤完全不為所動。


    沒辦法,那就隻能是出錢了。


    原本拖家帶口一大家子一起走的,可現在出城費這麽昂貴,隻能是家中重要的男丁出錢走人。


    至於仆役丫鬟女眷什麽的,絕大部分都是被當場拋下。


    他們甚至願意給代步的馬匹毛驢乃至於拉車的牛交錢,也不願意帶上苦苦哀求的女眷和仆役丫鬟們。


    什麽叫做人性,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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