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


    來到府衙倉庫,看著門上那厚實的大鎖,李雲澤的怒氣值在不斷攀升。


    “萬歲。”肚肥膚白的掌工房事典吏,顫顫巍巍的上前“庫房汙穢之地,會汙了萬歲之眼。”


    李雲澤直接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臉上。


    “打開!”


    泥地裏爬起來的典吏不敢喊疼,顫抖著拿出鑰匙打開了庫房大門。


    府衙倉庫比起縣衙倉庫要大的多,分門別類存放各種物資的倉庫都有。


    “應天府發來的救災物資在哪?”


    工房典吏抱著臉痛哭“萬歲,不關我的事啊,都是府尊大人批走的。”


    李雲澤也懶得理他,直接用馬鞭指了個胥吏“你,去開門。”


    那胥吏瑟瑟發抖癱倒在地“都是老爺們安排的,我隻是個幹活的。”


    眾人如此推諉,不用多說也知道物資肯定出問題了。


    原本就火冒三丈的李雲澤,已然是被氣的快把馬鞭給攥出水來。


    他也懶得再搭理這幫家夥,直接示意曹變蛟“全都砸開。”


    甲士們蜂擁上前,將各處倉庫的門鎖全都砸落。


    與此同時,王承恩那邊已然是從經曆司那邊取來了出納文書賬簿。


    明朝地方衙門的倉庫裏,存放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從糧食到幹草,從油醋醬到絹帛布絲,從銅錢銀兩到工具車架等等。


    但凡是能收的東西,全都有。


    看著倉庫內那些因為存放時間太長而腐爛的陳糧,看著那些一碰就碎的布帛,看著那爬滿了蟲子的油醋醬,看著那到處跑的老鼠。


    尤其是幾座專門存放救災物資,可卻是空空如也的庫房。


    雖說早就知道大明地方上的牛鬼蛇神沒有底線,可沒底線到了這種程度,還是刷新了李雲澤的三觀。


    “錦衣衛何在?”


    飛魚服上滿是泥漿的駱養性,急忙帶人上前行禮“臣在!”


    “封衙。從典吏到書辦一個一個的查。”李雲澤微微調整心態,努力做到麵色如常“查出有事的,先追贓繳罰,再拖去救災幹活。事了之後,發往軍中敢死營效力。”


    一直沉默不語的曹變蛟愕然抬頭,這些衙門裏的人一個個的弱不禁風,去敢死營做炮灰都不夠格。


    另一邊的王承恩猶豫了一下,小聲詢問“皇爺,衙門無人該如何是好?”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想進衙門的讀書人多的是。”李雲澤明白他的意思,幹脆的說“把紹興府在冊的所有秀才,童生,舉人。但凡是有學籍的,都給叫過來。朕要考核他們,給他們一個直接入衙門的機會。”


    大明的讀書人從總數上來說不算少,尤其是江南之地經濟條件好,讀書人的數量更多。


    李雲澤估計,江南各地能過童試,也就是縣府雙考的讀書人,怎麽也得有大幾萬。


    算上那些讀書多年,卻沒能過童試的那就更多了。


    這些人畢生的追求也就是每隔三年,一次隻有二三百人的進士名額。


    絕大部分人都會庸碌一生,甚至連去參加會試的資格都沒有。


    李雲澤給他們一個進衙門的機會。


    知府縣令什麽的不行,可經曆,知事,照磨,司獄,胥吏,書辦什麽的卻沒問題。


    “人召集過來之後,先帶他們去看看這些魂淡們做工,告訴他們xx是個什麽下場。再讓他們去背大明律,參加考試的前提就是,能把大明律無誤的默寫一遍。”


    一口氣說完了這些,李雲澤看向了已然癱倒在地的典史“現在告訴朕,朕的貨去哪兒了?”


    紹興府城最繁華的前街上,有一家‘日昌號’的鋪子。


    這家鋪子麵向全城出售日用百貨,衣食住行方麵用得著的全都有得賣。


    “鬆之兄,這批白糖品質絕佳,是上等的好貨。”


    日昌號的東家笑容滿麵的為府尊大人的小舅子斟酒“價錢方麵,某準備賣上一斤一錢銀子,咱們五五開如何。”


    一臉痞相的小舅子端起酒杯,呲溜就是一口“雖說是無本的買賣,可你也知道大頭得給我那姐夫。五五分,我還賺個屁啊。”


    東家笑容更盛,心中卻是痛罵狗東西貪得無厭。


    “瞧鬆之兄這話說的,某豈能讓兄白做。那你看,咱們四六如何?”


    門外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響,日昌號的掌櫃跌跌撞撞的撞門闖了進來。


    “東家,出事了!外麵來了好些官兵,說是要封了咱們的店!”


    “慌什麽。”小舅子拍拍手站起身來“紹興衛的吳指揮使與咱兄弟相稱,待某出去打發了這些失心瘋的孬貨。”


    “有勞鬆之兄了。”


    小舅子來到前廳,入目所見就是刺眼的金屬光澤,闖進來的全都是甲士。


    他要不是喝高了,或許就會警覺起來,因為紹興衛壓根就沒有這麽多保養的如此之好的甲胄。


    喝了酒之後腦袋亢奮,大大咧咧的上前抬手就往一名甲士的臉上抽過去。


    “哪裏來的孬貨!敢來這裏...”


    ‘嗆啷~~~’拔刀出鞘。


    ‘唰!’橫刀掃過。


    等到日昌號的東家過來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翻滾著落在自己的腳邊的首級。


    手中拎著刀的李自成,邁步走到癱軟在地的東家麵前“你就是這店東家?某奉皇命追繳賑災物資。小子,你攤上大事了。”


    對於這些勾結官府倒賣物資的商家,李雲澤沒砍他們的腦袋,而選擇了重罰。


    不是喜歡賺錢嘛,行啊,那就罰到你傾家蕩產。


    直接按照倒賣物資的出售價格來罰,一百倍起步,倒賣的越多倍數就越多,上不封頂。


    日昌號從府衙那邊弄來了二百石的糖,一石一百五十斤,那就是三萬斤。


    他們出售的價格是一斤一錢銀子,那就是三千兩。


    一百倍起步就是三十萬兩。


    沒什麽好說的,直接掏錢。


    要是說沒錢,那甲士們就直接抄家抄鋪,扒房牽牛收田地。


    還不夠的話,那就一條繩子把家中男丁拖走去幹苦力,按一天十文錢算工錢。什麽時候繳清了罰款,什麽時候放人迴家。


    工地上包吃包住,一天十文錢那都是淨賺。


    沒人能從李雲澤這兒討到什麽情麵,管伱背後的東主是什麽萬曆朝的退仕侍郎還是別的什麽的,多少歲了也是直接拉走去做工還賬。


    尊老愛幼這種事情的前提,是你值得尊敬,值得愛護。


    大批甲士橫掃了江浙諸府,數不清的士紳倒了血黴。


    因貪圖這批物資而破家者,不計其數。


    從餘姚縣被緊急叫迴來的倪元璐,身上還滿是泥漿。


    見到李雲澤的第一麵,就接受了暴擊。


    “倪元璐,朕對你很失望。”


    嘴裏說著失望,不過看著倪元璐那滿是風霜的臉,李雲澤還是叫王承恩端了杯熱茶過去,再給張椅子。


    “臣有愧,請萬歲責罰。”


    雖說不知道為什麽,可身為臣子的本分,還是讓倪元璐當即請罪。


    “朕讓你來這裏,是來賑災的。”


    “臣一直在賑災啊。台風來之前,勸說督導鄉民們離家上山。台風過去之後又一直在忙著救助。”倪元璐盎然直立,神色從容。


    他的確是忙著救災,並無出格之事。


    “你是江浙道禦史,主管賑災事。”李雲澤侃侃而談“你要做的是嚴守各處的物資,確保能夠及時足量的分發到百姓們的手中,幫助他們渡過難關。而不是蹲在一個縣裏忙,那是縣令要做的事情!”


    越說越是生氣“台風來之前,朕發過來的物資就少了大半。台風來了之後,壓根無人主持分發物資之事,更加無人監管!”


    “真正該你做的事,你壓根就沒辦。”


    這下倪元璐算是聽懂了“臣有負萬歲所托,臣有罪。”


    “你不是負了朕,而是負了餘姚縣之外所有的災民。”


    倪元璐陡然悚然,隨即用力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隻想著去災情最嚴重的地方,卻沒想到這些事兒,這可真是...


    “行了。”李雲澤猶豫片刻,無奈抬手“你先任這紹興知府,兼管各地賑災事。先在地方上磨礪些時日再說入朝之事吧。”


    換做溫體仁那種人,肯定是為了痛失君恩,失去了進入中樞的機會而悔恨不已。


    而倪元璐這裏卻是沒有絲毫的遺憾,當即行禮謝恩。


    沒有一絲猶豫的,起身就出去忙碌救災之事。


    忠臣與奸臣的區別,其實就在這兒了。


    “皇爺。”


    手中拿著奏章的王承恩小跑著進來“河南巡撫接旨之後,已經拿下了福王,請皇爺定奪該如何處置。”


    李雲澤演技上線的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將福王押解至應天府,在行文天下各處藩王齊聚應天府,共商福王謀逆事。”


    他環顧四周“至於這邊賑災的事情,就交給倪元璐去做。”


    物資追討迴來了,幹活的人手也是非常充足。


    接下來隻要按部就班的安置災民,分發物資然後一步步的迴複生產生活就行。


    對於李雲澤來說,諸王抵達應天府之前的這段時間,可以用來安置漁船與加工廠的事兒。


    江浙這裏漁獲豐盛,各種珍惜魚類資源數不勝數。


    大規模的魚肉可以作為食物供給,而高價值的漁獲,是他此時除黃金之外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現代世界裏有錢人多的是,可高價值的漁獲卻是越來越少。


    這份獨門生意,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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