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說你膽大,心細,手不黑,現在我承認我說錯了,你不僅黑,而且黑的發亮。”處座愣了好一陣子,才說出一句話。

    “處座謬讚了。”耿朝忠謙遜道。

    “你以為我在誇你?”處座白了耿朝忠一眼。

    “哦,”耿朝忠低下了頭,“我以為,一個不黑的特務不是一個好特務。”

    “好了,”處座擺擺手,哭笑不得,“你繼續。”

    “說起來,這都是九一八之前的事了.......也是因為這件事,我才認識的天木大哥。當時我們在東北幹掉了奉天特高課課長,但同時黨調處準備把我犧牲掉,從那時候起,我就起了反出黨調處的心思。再後來,我就迴到了島城,成了黨調處島城科長,後麵的事情,您都知道了。”耿朝忠簡略的說道。

    “原來如此。”處座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其實,對耿朝忠從黨調處來特務處,處座一直抱著幾分懷疑,他甚至不能排除耿朝忠是徐恩曾安排到自己身邊的臥底,這也是他一直對耿朝忠抱有戒心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在耿朝忠的說法可以完美的解釋這一切,另外,殺死蘇軍少將,這是一個沉得不能再沉的投名狀,也間接排除了耿朝忠是紅黨的嫌疑。

    似乎,除了隱瞞“紅葉”的身份,此時的耿朝忠已經在自己麵前完全透明,處座的心,第一次放下了八分——全部放下,那是不可能的,懷疑一切,幾乎已經成了處座的本能。

    “最後一個問題,”沉吟良久後,處座終於開口,“你為什麽要向我隱瞞‘紅葉’的身份?”

    “因為我怕。”耿朝忠迴答。

    “怕?你怕什麽?隻要你告訴我,你是一定會得到重用的。”處座大惑不解。

    “因為我怕死,”耿朝忠解釋道,“隻要我告訴您我‘紅葉’的身份,有朝一日,您一定會把我派迴到日本人身邊,到那時,我的生死恐怕就時刻站在懸崖邊上了。”

    “哈哈哈!”處座愣了一下,然後再次大笑,“耿朝忠,我一直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你也怕死!”

    “卑職當然怕死,尤其害怕不明不白的死。”耿朝忠的表情很嚴肅。

    “所以,你就對日本人敷衍塞責,直到你成了黑木口中的‘雞肋’?”處座笑道。

    “不錯,其實,我當初成為紅葉根本是逼不得已,如果我不那樣做,恐怕早就死在日本人手裏了,但您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是絕不會願意的。”耿朝忠坦然迴答。

    “你倒很坦誠。”處座眨了眨眼睛,打量著耿朝忠。

    “我敢擔保,您現在就起了這樣的心思。”耿朝忠無奈道。

    “哈哈!”

    處座又笑了,今天他一天笑的次數,甚至比以往一個月都多,因為耿朝忠解開了一直困擾他的一個謎題,更何況,他還收獲了一個完全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忠誠的部下。

    伸手摸了摸肚子,處座終於止住了笑,他站起身,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示意耿朝忠坐到對麵的椅子上,然後才又開口道:

    “那麽,你培養雲蔚,把‘紅葉’的身份安在雲蔚身上,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他替你去死?”

    “卑職不敢,卑職從未那樣想過。”耿朝忠連忙否認。

    “你這句話說的很像是真的,”處座點了點頭,“現在看來,你擅於審訊日本人,並不是因為你審訊技巧有多高明,隻是因為你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我說的對嗎?”

    “不完全對,”耿朝忠再次搖頭,“我的審訊技巧確實很高明。”

    處座的嘴角抽了抽——他今天不想再笑了,因為他的臉部肌肉已經開始酸痛。

    處座決定談一些嚴肅一點的話題——但轉念一想,今天的話題其實都很嚴肅,問題是,是誰讓這些話題不再嚴肅的?

    處座恨恨的瞪了耿朝忠一眼,耿朝忠有點不明所以。

    應該過關了啊?

    “你,”處座用手指頭敲了敲桌子,“老六,你今天很老實,我很滿意,但你說話還有不盡不實的地方,我也懶得追究。我就想問你一句,如果我真的把你派到日本人那裏,你會不會像對付日本人那樣陽奉陰違?”

    “我該迴答會還是不會呢?”耿朝忠苦著臉說道。

    會,那代老板肯定不高興,代老板不高興,後果一定很嚴重,就算把自己再關進老虎橋也是一句話的事。

    但如果迴答不會,那代老板幾乎一定會在某個時間段把自己派到日本人那裏。

    處座又有點想笑,但他馬上咳嗽了一聲,控製住了表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後,處座再次開口道:“嚴肅點,我們這談論正經事呢!老實迴答,會還是不會?”

    “不會,如果您把我派到日本人那裏,卑職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不敢有負代大哥知遇之恩!”耿朝忠站起來,敬了一個禮。

    “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吧!”處座百無聊賴的揮揮手。

    “卑職說的是真心話。”耿朝忠再次肯定。

    處座撇了撇嘴,懶得搭理他。

    場麵一時陷入了沉默。

    “對了,那個袁麗香和馬紹武,都認不認識你?”過了一會兒,處座又說話了。

    “袁麗香認識,馬紹武不認識。”耿朝忠老實迴答。

    事到如今,他沒有必要隱瞞什麽,隻要自己的底色不被發現,別的事情沒必要撒謊。

    “你跟袁麗香什麽關係?”處座突然警惕的問道。

    “同事關係。”耿朝忠突然有點頭疼,他想不到處座竟然這麽八卦。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點你要緊記。”處座提醒道。

    “放心,卑職不好女色。”耿朝忠無奈了。

    “嗯,很多好苗子,就是管不住褲襠下麵那二兩,這才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比如紅黨那個古.......不就是這樣?”處座的表情很嚴肅。

    “處座的金玉良言,卑職一定銘記在心。”耿朝忠保證道。

    “那個趙爾笙,和你處的怎麽樣了?”處座突然又來了一句。

    “還好,卑職聽從您的吩咐,給她送了幾次花,她對我還算有好感。”耿朝忠的眼裏露出幾分迷惑。

    處座這是怎麽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問些什麽?

    “好了,沒事了,你走吧!”處座擺了擺手,“有關你身份的任何事情,不準向任何人泄露,包括王天木。”

    “卑職明白,卑職告辭。”耿朝忠連忙站起來。

    他有一種預感,處座一定在自己身上打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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