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鮑。”鮑隆的身後,忽然傳來了士頌的聲音。


    對於自己手下,這位最初的功勳老臣,元從派係中,資曆最深的武將,士頌有別有的感受。


    當年,他射殺雙虎,拿著虎皮到清遠的夜市出售,被自己發現並收入麾下的情形,依舊曆曆在目。


    這也是為什麽即便鮑隆能力不足,如今士頌的勢力發展壯大,橫跨數州,名將勇將無數,但士頌依舊給予他鮑隆遠超他能力的官職和榮譽地位。


    這原因,聰明人都看得出來,鮑隆自己雖然並非智將,時間久了,也會有所察覺。


    “公子,不,楚侯!”喝得半醉的鮑隆,本能地脫口而出當年對士頌的稱唿。


    但他很快想起眼前這位,早已不是當年隻有一縣之地的少年郎了。


    眼前這位意氣風發的青年,是名傳天下的少年名主士頌,名為楚侯,實為楚王之人。


    “不必拘謹,你我相交十多年,我是什麽脾氣,你老鮑難道不知曉。”


    士頌笑著揮揮手,和鮑隆一起坐在了北望台上的石凳上。


    南逃過江之後,自己在這裏祭奠了北伐陣亡的將士,在這裏為他們豎碑,說是祭奠他們。但又何嚐,不是士頌在祭奠自己內心中的那一份壯誌難酬。


    “郭嘉死了的消息,想來你是知道了的。”士頌隨口說道。


    “隻恨他死得太過輕巧,待我軍北伐得勝,我定要將他掘墓鞭屍,以泄我心頭之恨!”


    鮑隆的脾氣也大,當年最早有邢道榮,後麵又有魏延等人壓著他,軍中第一莽夫的頭銜,是落不到他的頭上的。


    而現在,軍中的蠻勇之將裏,除去蠻族將領。最適合成為全軍中的莽夫代表的人,就是他鮑隆了。


    其實還有一個胡車兒,但是胡車兒畢竟是降將出身,不講理的蠻橫起來,自然比不過根正苗紅的鮑隆。


    士頌尷尬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文長當年突入兗州潁川,一路殺氏族,倔其祖墳,也是迫不得已。畢竟若是不狠,則不足以吸引曹軍之注意力。”


    “以後若能入主中原,明麵上這些事,不能由我們楚軍去做。隻是戰亂之中,多少有些亂兵賊子,貪圖陪藏之物,我們處於戰事之中,顧及不到而已。”


    “鮑隆明白。”鮑隆一副你就放心好了,我很聰明的樣子,讓士頌很是無語。


    士頌這次來北望台。


    一來,也是看望自己從前的戰友袍澤們,給他們帶來郭嘉以死的消息。


    自己無能,不能在兩軍陣前,堂堂正正的用智謀,用武力去擊敗郭嘉,殺之以祭奠他們,隻能用些下三濫的陰招,來害死郭嘉。


    但是,為了自己心中那理想的天下願景,為了能讓自己多一份擊敗曹操的可能,他依舊不後悔這麽做。


    本來是想對著石碑說說自己內心的感觸,把自己內心積壓的情感,都釋放出來。


    卻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了一樣需要發泄情感的鮑隆。


    不過也好,士頌剛好想起了一件事情,可以交給鮑隆去做。


    “老鮑,最近我和謀士們在商議關於貨幣改革的事,你可知道。”士頌淡然問道。


    鮑隆一臉疑惑的搖了搖頭,對於他來說,士頌和謀士們商議的事情,都是他理解不了,也不用去理解的事。


    他需要做的,隻要士頌告訴他該做什麽就行。


    對於他這樣的莽夫,行動上很簡單,士頌軍旗所向,便是他鮑隆刀鋒所指,不論前方是刀山,是火海。


    “黃巾之後,大漢貨幣,也就是你用的錢,各地之間,多不相同。”


    “不要臉的人,如董卓那賊子,把同樣大小的銅幣重新鑄造一遍後,就變成了什麽小錢當千,大錢當萬。掠奪百姓財富。”


    “在我荊南的改革之中,從來都是隻認五銖錢的,但現在國家發展也好,商業貿易也好,五銖錢,確實不再適合了。”


    士頌沒有給鮑隆深入去講貨幣需要改革的原因和目的,他知道即便自己去講,等到鮑隆聽懂了,也得需要耗費許多時間。


    於是,士頌很直接的告訴鮑隆:“我會在近期,開始推行新的貨幣改革。但改革也好,變法也罷。尤其是涉及利益之事,多會有人反抗。”


    “如今曹操北征,郭嘉病故。我則剛剛完成南中叛亂的平定,正好是推行貨幣改革的時機。”


    “對於那些不論是明麵上,還是暗地裏,隻要是和改革對立的人,我需要一個鐵麵無私,也能忠實執行新法規矩的人。”


    “這人需要用軍力來震懾宵小,不和他們講什麽人情,不和他們說什麽功勞苦勞,隻能規矩。而這個人,必須要有能壓得住各方的威望和資曆才行。”


    士頌說完,兩眼便盯上了鮑隆,顯然,現在軍中最適合的人,便是資曆最老的鮑隆了。


    其他人,即便是荊南平定後就來投奔的潘璋,素來有治軍嚴格的名聲,都未必有鮑隆好使。


    其實鮑隆沒有明白,為什麽一個普通的執行任務,需要士頌如此鄭重其事的來找自己。


    但他知道,士頌這是在交給他一項重要任務。


    他當即站起身來,雙手行禮,說道:“屬下領命!”


    關於貨幣改革的事情,在士頌的心裏,其實早就已醞釀多年。


    從前一直急著發展壯大,想要趕在官渡之戰後,給曹操的背後來個致命一擊。等擊敗曹操後,天下大勢安定之後,再把貨幣改革的事情拿出來,造福百姓。


    但前番北伐,士頌遭遇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慘敗。


    如今的他,原本把最後的期望,寄托在下一次赤壁大戰的節點上。


    但後來自己也想通了,即便是赤壁之戰自己再次輸掉了,又能如何。


    隻要自己沒死,隻要自己的心誌不滅,繼續向南撤,繼續積累力量,絕不認輸,絕不認命,就一定能得到絕地反擊的機會。


    所以,士頌再次想起了自己的貨幣改革計劃。剛好,現在自己需要時間來積累力量。


    尤其是趁著這段時間,曹操還沒有心思南向顧及自己,自己通過貨幣改革,能加強自身的實力,完善自己的統治體係,為將來打下基礎。


    不論是擊敗曹操,進駐中原,還是敗給曹操,南下退向中南半島。貨幣體製的完善,都會對自己的統治,起到良好的正向引導和支持。


    此外,在士頌的心裏,貨幣改革之後,自己甚至可以用後世的貨幣戰爭的手段,來幫助自己和曹操爭鬥。


    這個時代,關於金融相關知識的研究,絕對沒有後世那麽完善。


    或許,自己在經商方麵沒有那麽的出色,但用後世的金融體係,來壓製這個時代的商人,士頌還是有信心的。


    但很多事情士頌也隻是在內心裏麵做好了盤算,並沒有對謀士們明白地說出來。


    士頌提出貨幣改革的想法,說是如今朝廷的五銖錢政策,因為戰亂而名存實亡,對於百姓的影響太大。為了讓百姓們有更好的生活,楚國境內的貨幣製度,會進行改革。


    別的不說,首先是銀幣和紙幣的推出。


    曆史上的三國時代,受限製於工藝水平,銀幣和紙幣的貨幣體係,是根本無法建立的。


    但在現在這個時空卻不一樣。


    首先是在造紙方麵,在士頌的推動下有了大幅度的進步,即便是做不出後世那種紙鈔,做出明清時代的號票類單據的紙幣,或者宋代的所謂的餃子的紙幣,還是沒有問題的。


    另外,便是銀製貨幣的問題。


    三國時代的金銀製品,還是傾向於奢侈品裝飾物,價值雖然高,但流通並不廣泛。


    在士頌在開辟了南中及南疆都護府後,反而是收獲了大量的金銀產物。


    楚國內部,士頌對墨家工藝的扶持,讓墨家子弟有了設計和生產出標準化的銀幣和銀兩的底氣。


    他們通過各種測試和實驗,早就完成了模板的製作,後麵,隨時可以用來製作官方銀幣。


    這麽一來,貨幣改革所需要硬性條件,士頌建立的楚國,其實已經滿足了。


    士頌要做,要花時間考慮的,便是相關政策的製定,以及如何推廣和落實這些貨幣政策。


    畢竟錢這個東西,不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是最為敏感的東西。


    不論是敵人還是朋友,都會被影響,自己麾下的士農工商,都需要接受和認可自己的貨幣體係才行。


    想要改革,士頌首先想到的人,自然是劉巴。


    隻是現在劉巴需要管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南逃以來,士頌拓土南方,直接把楚國政府的各項庶物都丟給了劉巴。


    千頭萬緒的工作,都需要劉巴來定。


    而現在士頌想要推行的貨幣改革,必定會是一個複雜至極事情。


    若是劉巴一心一意來做這事,肯定沒有問題,隻可惜現在的劉巴,真不分出精力了。


    劉巴給士頌推薦了四個人:顧雍,馬良,蔣琬,費禕。


    這四個人,在楚國集團中,都是中生代文臣中的佼佼者。


    顧雍之名,遠在他兄弟顧徽之上,尤其是如今顧徽亡故,最早的清遠元從派係裏,都默認地讓顧雍代替了顧徽的位置。


    馬良就更不必說了,馬玄之弟,馬家最良,大敗之後,輾轉千裏迴歸之人,楚國上下,誰不認他的賬。


    而蔣琬,則是劉巴這麽多年來,一心重點培養和扶持的人,有劉巴弟子之稱。


    最後的那位費禕,和蔣琬一樣,也都是《出師表》裏有名字的人,和諸葛孔明一起,被稱之為蜀漢四相之一的人才。


    在士頌拿下益州後,費家作為益州地方士族,被迫低頭,接受新法改革。


    士頌為了安撫費家,也把費禕給調到了楚侯府中央擔任秘書令,而原本的秘書令,可是士頌一直帶在身邊的陸遜啊。


    可以補充一下,蜀漢四相中的最後一位董允,現在也跟著其父親董和一起,成為了黃權治理益州的左右手。


    不是士頌不想重用,而是這人實在是調不出來。


    費禕來了楚侯府後,很快就得到了劉巴的賞識,隱隱間也有了劉巴弟子的名頭,已經和蔣琬二人,以師兄弟相稱。


    其個人能力,在楚國文臣之中,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貨幣改革,需要有能力的人來執行,而且絕對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搞定的事。


    另外,劉巴特地推薦這四個人,也是極具深意。


    顧雍可以說是元從派係代表,馬良代表的荊州士族,費禕代表益州,蔣琬則代表著劉巴等權臣們態度。


    這四個人一起來推行的事,不論遇到什麽阻力,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當以何人為主?”士頌當然覺得這四人可以完成這個事,但他總得要一個主要負責人來和自己對接吧。


    卻沒有料到,劉巴卻告訴他。


    “主事之人,非主公您莫屬。”


    “貨幣之法,不論貴賤,息息相關,牽扯眾多。如同當年,你我二人,初推新法一般。若無主公出麵,決然壓不住眾人。”


    “同時,還需主公做好軍備,貨幣之法一旦生效,必須以雷霆之威,鎮住鬧事之人,震懾各方。否則,一旦出亂,則亂中,恐怕會生變。”


    劉巴的話,一直被士頌記著。


    在士頌眼中,劉巴如今也已經是變法大家了。


    他的話,士頌自然聽得進去。


    隻是原本還準備讓周泰率領頌衛營來執行這軍旅之事,現在卻改變了主意,決定讓鮑隆這位資格最老的將領,來扮演這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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