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頌盯著程昱看了半天,說道:“若他,隻是老老實實當個使者,把曹操的話帶到,也就罷了。偏偏還在我軍軍營內,還耍小心機。想要離間我軍,他這不是自己送給我,殺他的口實嗎?”


    “文定侯,如今曹操派來使者,約您前去和談,也算是有和解之意。若是此時斬殺曹軍使者,隻怕於和談不利,還請文定侯三思。”沒想到站出來勸住士頌的人,居然是徐晃。


    “就是,就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嘛。”征東將軍韓暹,草莽出身,說的話雖然粗俗,但也在理。


    “看在你家主公有意求和的份上,暫留你的狗命。”士頌說完,湊到程昱耳邊,麵目猙獰地低聲說道。


    “日後兩軍交戰,你別讓我給抓住了。若是我生擒了你,定然將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而後煮熟了喂你吃下。若是抓住你程昱族人,也都會當著你的麵,製成肉幹,給你吃下。等你吃完了他們,再繼續吃你自己的肉。”


    “征南將軍說笑了,世上哪有這等兇殘之人。”程昱本能的後退半步,離士頌遠了一些。


    但他也看清了士頌的眼神,心跳驟然加快。


    這小子是認真的!


    “既然征南將軍,願意和我家主公見麵,在下這就告退了。”士頌的眼神,著實嚇著程昱了。他是一刻也不願留在這裏。說完,便轉身想要離開營帳。


    “站住!”士頌大喝一聲,定住了程昱。


    程昱心說不妙,隻能靠轉身的動作,掩蓋自己顫抖的手臂,不安問道:“征南將軍還有何事?”


    士頌冷眼看著程昱,咧嘴笑道:“我說了不殺你,但也不可能讓你,就這麽全須全尾地離開,那樣做,對得起被你製成肉幹的百姓,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嗎?”


    後世穿越而來的士頌,對王明陽的心學很是欽佩。


    心學所謂的致良知,就是內心對善惡的基本判斷。


    而程昱的所作所為,無疑是惡,是士頌所厭惡的,若是不懲戒程昱,士頌怎麽也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關。


    “來人,將程昱左耳割下,而後亂棍打出!”說完,不待程昱反應過來,士頌直接唿了程昱一巴掌。


    “這巴掌,是代你程家先祖打的,你這禍害鄉鄰的不孝子。”


    程昱怎麽也沒有想到,士頌會下這樣的命令。


    更沒想到,士頌會親自動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士頌接著便是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跟著程昱的護衛們,想要動手保護程昱,卻被周泰廖化直接製住。


    “文定侯,這又是何必呢?你割了他的耳朵,曹操隻怕也不會安心求和吧,既然你也打了他一巴掌了,就讓他滾吧。來人,將曹軍使者,亂棍打出去!”楊奉攔住了士頌,這裏畢竟是他的營地。


    士頌在這裏逞兇傷人,讓本來就心有芥蒂的他,多少有些不滿了。


    見楊奉攔住了士頌,程昱也不敢多說,抱著頭,帶著護衛們便逃出聯軍營地。路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棍,反正迴到曹營時,手臂上和身上,滿是淤傷。


    “仲德,受委屈了。”曹操聽完程昱的迴報,連忙走到程昱身邊,拉開程昱的衣袖查看傷情,召喚禦醫前來為程昱治療。


    “真沒想到,士頌這小子,竟然如此狂妄?”荀攸雖然也有些看不起程昱,但士頌居然如此不給麵子,親自上手打了程昱一巴掌,還想要割了程昱的耳朵,看來這士頌,還是個性情中人。


    郭嘉默默看了看程昱傷口,說道:“也是我等思慮不周,這士頌不可以常理度之。仲德昔日為大局,而犧牲了個人名節,在士頌這小子的眼中,隻怕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到不是士頌狂妄,而是仲德所為,和他士頌的儒家信仰,相左太多。他實在無法容忍罷了,隻是如此心胸,我看他難成大器。”


    “士頌的儒家信仰,不就是秉持仁義嗎?他有必要如此恐嚇,毆打仲德嗎?”曹操心中確實有火,你小子也不看看程昱是誰的使者,居然是親自動手打人。


    “士頌的儒學信仰,便是他的誌向。”郭嘉畢竟是管理曹操手下諜報組織的人,加上武陵傳語的大肆宣傳,郭嘉對士頌,也多有研究。


    郭嘉上前兩步,說道:“為天地立心,為民生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不是士頌解釋何為儒家的話嗎?”曹操說了一半,立刻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士頌是這麽看待儒家的,而他自己便是儒生,平生的誌向,也就是實現這儒學的意義。


    “好小子,難怪他對仲德有氣,這迂腐小子,是把天下百姓,都當成了他自己的百姓,還想開萬世太平,這小子心誌不小啊。”曹操幫程昱揉了揉淤青。


    接著,他笑道:“可惜,終究隻是一介腐儒罷了。以他這樣的心性,我的離間計他即便看穿了,他也無法應對得當,今夜,我還是應該去和他會上一會。”


    為防止曹操有詐,士頌在出門去見曹操之前,在軍營內安排好了各處防禦。


    他讓呂岱,蒯越二人見機行事,守好營寨。


    自己則是讓周泰,廖化帶著六百頌衛營老兵,和自己前去和曹操見麵。


    為了保證安全,士頌還讓黃忠,太史慈,甘寧三將,各帶了一千精銳,跟在不遠處。


    若是曹操想要動手,三員虎將能第一時間率軍前來救援。


    月朗星稀,烏鵲南飛。


    關中的平野上,士頌見到了曹操。


    壓抑自己的內心的小激動,士頌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奸雄。


    正如曹操,也頗有韻味的打量著自己這個“腐儒”一般。


    曹操個頭不高,卻出人意料的極其健壯。細眼長髯,撚著他的長須笑道。


    “都說英雄出少年,今日見文定侯風采,總覺得,不過一平常儒生罷了。也難怪會為難仲德,把自己個人好惡,放到國家公事之上。文定侯。你還是太年輕氣盛了。”


    “程昱其人,奸佞殘毒,禍害鄉裏。這種人曹公用之,隻怕對曹公名譽不佳,不清楚的,還以為程昱幹的那些禽獸齷蹉之事,都是曹公指使呢。”士頌也在指桑罵槐。


    曹操心說,要是我不用程昱,那我才是完了。程昱為了給我籌集軍糧,那種事情都幹出來了,我不用他,他能投誰,我不用他,誰還肯賣命為我效力。


    “聽聞許子將,給文定侯相麵,評文定侯為:廟堂安邦才,經世謀國輩。經營基業,開國謀地,曹某算是領教了,荊州軍確實軍械精良,天下強軍。然閣下之廟堂安邦,似乎還需雕琢。”曹操繼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士頌。


    士頌沒有正麵迴答曹操,也就著許劭的評語說道:“許先生的評語,最好還是不要太準確的好。不然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評語,豈不是也要坐實。如今天下,前有黃巾之亂,後承董卓篡政。諸侯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當是亂世也。亂世之中,若是許先生的評語當得真,那閣下豈非,嘿嘿。”


    曹操心說,你小子有意思啊,嘴巴上,是一點虧都不吃。


    他笑道:“非也,許劭何許人也,月旦評聞名天下,絕非虛言。”


    見士頌嘴角露出微笑,曹操越發覺得有意思了,繼續說道:“他說我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意思不是說遇到治世便是能臣,遇到亂世便是奸雄。而是說,我若是想要治理天下,便會成為能臣,我若是想要攪亂天下,那便是奸雄。”


    士頌心說好你個曹操,你居然是這樣理解的。


    士頌冷哼問道:“那曹公擄走天子,是想要做亂世奸雄咯。”


    “哈哈哈,幼澤啊幼澤,你雖然隻與吾兒年歲相仿,然天生聰慧,豈不知洛陽殘敗,隻有遷天子前往別處,才能穩定朝局。也隻有朝局穩定,而後方能逐步安定天下。我曹操此舉,正是想要安定天下,做個治世之臣啊!”


    其實曹操心中,還是很欣賞士頌的。


    士頌在荊州的新法,曹操很是佩服,甚至動過心思,想要把士頌收為己用。


    可惜士頌心誌不小,這天下,士頌也想要爭一爭。


    “曹公所言極是,洛陽殘破,確實不適合天子居住了。然兗州幾經戰亂,許縣不過地方小鎮。士頌以為,南郡的襄陽繁榮,更兼九州中央,武陵的臨沅,學術之鄉,荊南中樞。兩地,都適合陛下前往居住,不知道一心為國的曹公,以為如何?”士頌順著曹操的話,把曹操逼的進退兩難。


    見士頌是油鹽不進,曹操也很無奈,直接問道:“你是個聰明人,楊奉、韓暹之輩,白波亂賊罷了。一群宵小之徒,難成大事,你何必和他們一道,於我為敵呢?”


    “你且說吧,你如何才肯罷兵息戰,隻要天子隨我迴許縣,一切條件都好說。”


    士頌微微搖頭,很是執拗,幾乎將曹操的話原話奉還,他說道:“隻要天子返迴洛陽,或者隨我南下荊州,我自然罷兵息戰。不知道曹公有何條件,一切都好商量。”


    沒想到曹操歎了口氣,說道:“吾年少時,自知非名士,隻想當一地郡守。後徵為都尉,遷典軍校尉,便想要為國家討賊立功,以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後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吾之誌也。”


    “後逢董卓之難,興舉義兵以來,宿夜憂思,常思報國安邦之策。今日陛下隨我返兗州,此乃吾安邦之機。這次,操決計不能再指望他人了。”


    看曹操神情,不似虛假,隻怕說的是心裏話。


    士頌心中,也被其所觸動。是啊,現在的曹操,隻怕還真隻想當個掌控朝局的“治世能臣”,當個漢故征西將軍曹侯。


    但士頌知道後麵的發展,且不說人心難測,就是日後曹操想要退,他屬下的文武,能讓他退嗎?


    那時候的曹操,不進也得為情勢所逼,不得不廢漢自立。


    曆史上的曹操,還能震住手下文武,曹丕一繼位,若是不代漢而立,手下文武,隻怕都不會答應。


    “士公子,如今天下,都視你為儒學傳人,日後的大儒,伸張儒學大義之人。不如,你與我一道迴朝理政,我已經年過四旬,讓我掌握政局二十年。你我攜手,掃平四海。”


    “二十年後,朝廷之權便交給你,你來製定新法,恢複民生。我們同舟共濟,複興大漢,如何?”曹操說得很是誠懇,士頌差點就信了。


    還好士頌知道,對自己說這話的人,是曹操。


    自己要是同意了,不出幾年,曹操就會給自己送空盒子。


    士頌裝作思考狀,想了半天。


    而後說道:“曹公確實年事已高,不如這樣。曹公護衛天子,隨我返迴襄陽,曹公在朝中輔佐天子,位列三公。我則在外為將,合荊兗之軍,蕩清寰宇。還天下以安定,我們文武同心,輔漢安劉,曹公以為如何?”


    曹操心說,你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啊。


    好說歹說,你就是不願意把天子交給我,曹操一咬牙,提出了條件:“罷了,你若是願意退兵返迴荊州,我將豫州的汝南郡,還有整個司州,都封給你,如何?”


    士頌搖搖頭,笑道:“汝南郡,現在到處都是黃巾軍餘黨,我若想要,自己帶兵過去清理一番便是,何許你封。況且我現在,也沒有這樣的計劃。我想要的,隻是陛下返京,或是隨我南下荊州。”


    曹操見自己不論如何,都無法說動士頌,便譏諷士頌起來:“哼,征南將軍如此執拗。難不成是仗著你們那邊,兵馬多的緣故嗎?”


    “楊奉、韓暹手下隻是些烏合之眾,但二十萬烏合之眾,我就當是殺豬,也得殺上半天。然後你荊州軍,趁我軍疲憊之時再攻擊我們,如此戰法,征南將軍就不羞愧嗎?”


    士頌攤開雙手,說道:“曹公以為,我帶著那群烏合之眾,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


    曹操想了想,說道:“不如這樣,我們明天鬥將。若是你軍戰將能贏,我就把天子交給你,如何?”


    鬥將啊,士頌瞟了一眼身邊的周泰。


    又想到身後的黃忠等人。


    士頌臉上,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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