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利、李暹二人落魄的樣子。


    李傕的心頭,忽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覺。“李式那混小子呢?昨天你們真銜尾追擊荊州軍了?”


    昨天拿下梁楷,李傕知道上當後,立刻率軍迴轉。


    可士頌早就突圍而去,他和郭汜剛剛走進軍營,便下令把被抓住的荊州軍全部斬了。整休一夜後,準備第二天去追擊士頌。


    但這時候,賈詡站了出來,勸說李傕不要在意士頌,而是直取漢獻帝。


    李傕還在思考,郭汜卻叫囂起來:“那士頌小兒,殺我西涼軍,砌成京觀,羞辱我和大將軍。我郭汜此生,從未受過如此侮辱,今夜殺敗荊州軍,但士頌未死,難瀉我心頭之恨。”


    作為西涼軍第二號人物,郭汜既然都表態了,李傕沒有理由再猶豫。


    賈詡是個人精,知道勸不住李傕郭汜,當即分析說,士頌必定退軍返迴了新安城,我們與其強行攻城,不如激士頌出城野戰,即便士頌不中計,也可以讓我西涼軍將士瀉恨。


    於是,李傕下令,停止了對荊州軍俘虜的屠殺,全部抓起來,準備第二天拖到新安城下,當著士頌和荊州軍的麵完成屠殺。


    而後,胡軫走進軍營複命,稟道:“大將軍,李式帶著李利、李暹二位小將軍,率領兩千飛熊軍,去追擊荊州突圍部隊了,我們要不要派人接應一下?”


    李傕對自己的獨子豈不了解,笑道:“兩千飛熊軍,追擊敵軍突圍的敗軍,還需要接應。再說了,那混小子真的去追擊了嗎?我看他,不過是打著追擊的名號,出去打草穀去了。”


    話音未落,一小校衝入門中說道:“大將軍,少將軍在追擊途中,遇到支持荊州賊的亂民,已經將他們就地斬殺,其家眷已經全部拘捕押送迴來,少將軍擔心,周圍還有這樣的亂民,決心為大軍掃清障礙。”


    話說的很漂亮,其實就是趁著戰亂,屠殺了周圍的村鎮,將其中年輕女子擄迴奸淫而已。


    這種事情,對於西涼軍這種“打草穀”的老手而言,大家都心知肚明。


    於是胡軫很識趣的沒有再提接應的事,而是說起這次夜襲的戰報。


    李傕卻懶得聽下去,說:“等明天拿下士頌的人頭,之後再一並報給老子。老子今天爽快,去看看有哪些亂民犯女需要懲戒,哈哈哈。哥幾個都去選,剩下的讓將士們輪流去進行懲戒審問,哈哈哈哈。”


    而昨天,李利、李暹二人帶著人成功撤退之後,畢竟沒有和李式匯合,兩人都不敢迴營。


    兩難兄難弟一合計,還是先在四處找找看,或許李式突圍後藏起來了呢。


    於是在荊州軍撤退之後,兩人把西涼軍的屍體一個個對著翻看了一遍,都沒有找到李式。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兩人又徘徊許久,直到看見西涼軍主力,已經進軍新安城了,他們倆還不死心,又把屍體翻了一遍。


    但結果,依舊是遍尋不得。


    沒有找到李式,他們隻能哭喪著臉,返迴西涼軍中。


    聽到二人把昨天的經過說完,加上他們找了一夜一上午,都沒有找到李式的人,甚至是屍體,李傕的臉色,變黑了。


    他兒子,十有八九落入了士頌手中,就是剛才士頌口中的“西涼軍俘虜。”


    另外一邊。


    “主公,昨天俘獲的敵將,應該和李傕有淵源。那是被我軍擊退的敵軍小將,而他們倆在李傕麵前,跪都跪得戰戰兢兢,而且李傕的臉色都變了。聽說那李傕隻有一個兒子,該不會,就是我們昨天抓住的那人吧。”城樓上,伊籍的反應也快,從李傕的表情裏,讀出了關鍵信息。


    “廖化,去把那小子給老子帶上來!”士頌現在的心境,恨不得想要把李傕郭汜,還有他們的西涼軍,全部都一刀刀刮了。


    但理智告訴自己,絕不能衝出去拚命,隻能困守待援。


    但若是那個俘虜的敵將,真是李傕的兒子,嘿嘿,那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放開老子,放開老子,士頌,你保證過不殺我的,你說話不算數!”李式被綁得結結實實,在廖化的押送下,被推上了城樓。


    “剛才西涼軍,在城外,屠殺了我軍兩千多俘虜,現在還在那裏痛不欲生的少年軍官,昨夜假扮我,吸引西涼軍注意,可現在,還在被西涼軍折磨。”


    “折磨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西涼軍的主帥李傕。你說,我應該如何待你?”士頌的臉色陰沉,內心深處那暴虐的黑暗麵,被西涼軍激發了出來,讓李式不寒而栗。


    李式還沒有迴話,李傕在城樓下喊了起來:“士頌,若是你放了我西涼軍俘虜,我也就放了這個願意為你赴死的部下,如何?”


    “麻煩了。”賈詡一眼就認出了城樓上的俘虜李式。


    而李傕救子心切,這一嗓子等於告訴了士頌那人的身份不簡單。


    “樓下的李傕,是你父親?”士頌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李式,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心思。


    李式不敢抵賴,隻能點頭承認。


    “士頌,你要是再不答應,這人就算是換迴去,也活不成啦?”李傕繼續催促道。


    李傕話音剛落,蓄勢許久的梁楷不顧被長槍刺穿的痛楚大聲喊道:“不要換!殺了所有的西涼狗俘虜,那小子定然是李傕的兒子!殺了他,讓李傕斷子絕孫!”


    “閉嘴!”李傕大喝一聲,但又不敢打梁楷,這是他手上最後的資本了。


    “是我兒子又如何,士頌,隻要你放了我兒子,我立刻撤兵返迴長安,不再和朝廷作對。對你荊州,更是秋毫不犯,如何?”李傕知道自己的失態,早就讓士頌猜出了李式的身份,索性大方承認,給士頌許下好處。


    “你方才屠殺我荊州軍之時,怎麽不這麽說!”士頌對李傕怒目而視,兩眼血紅。


    現在的他,怎麽可能接受李傕的議和。


    “你殺我西涼軍後,堆成京觀,我在你城下殺俘,我們兩清了,為何不能議和?”李傕按他自己的邏輯說著,全然忘記了自己將士頌的使者斬殺,隻放繁欽一人返迴荊州軍中。


    “你兒子在我手上,你有種就來攻城,把你兒子救迴去啊。”士頌用輕蔑地口氣說完之後,發出一聲冷哼,似乎就沒把西涼軍放在眼裏。


    “士頌小兒,你可想清楚了,你若是不議和,這個為為你替身的荊州軍小將,現在就得死!”


    “我們兩家再次開戰,老子的軍力,是你的十倍有餘,若是老子攻克此城,定然會把你荊州軍殺的一個不剩,就連荊州,日後也是我西涼軍馳騁的草場。”李傕見利誘不動,改了風格,想要威脅士頌了。


    “漢生,幫幫梁楷,他太痛苦了。”士頌既然說了這話,大家也就放心了,主公絕不會和李傕妥協。


    按正常人的力道,李傕梁楷都在守軍的射程之外,但黃忠的箭,可不能和普通人對比。


    三石的黃楊大弓被黃忠拉了個滿弦,荊州工匠們精心改良過的飛羽箭,本來就會比普通箭射的遠,加上黃忠的力道,這一箭,猶如流星般從城樓上飛出,一箭射穿了梁楷的咽喉,梁楷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斷氣斃命。


    “黃忠,你幹什麽呢?”鮑隆和梁信,雖然交情不深,但梁信好歹也是荊南舊臣派係中的重要人物,你黃忠先射死了梁信,現在又射死他兒子,他們梁家和你有仇啊。


    “應該是主公的意思,他不願意梁楷再痛苦下去了。”甘寧歎息一聲,心中也覺得梁家太慘了。


    二人身後的廖立也搖搖頭,而後說道:“準備守城吧,主公既然讓黃忠射了梁楷小將軍,隻怕會對李傕的兒子下手了,那李傕,必定會發瘋攻城。”


    “正好,老子一肚子邪火沒地方放,讓他來攻城,來一個老子殺一個!”鮑隆抽出了腰間長刀,對著城下的西涼軍吐了口唾沫,而後側頭看向士頌。


    “士頌,你可答應過我,保我不死的啊!”李式慌了,士頌自己射殺荊州軍的俘虜。


    自己的父親李傕,又被西涼軍的盾牌手護住,退入軍陣之中,應該是擔心荊州軍這個神箭手再次出手。


    那自己可怎麽辦呢?


    “說的我好像真的要殺你似得,我說過,保你不死,就一定不會讓你死。”士頌說是這麽說,但隻要看到士頌的眼神,就有明白,士頌的意思,是要你李式生不如死。


    士頌轉頭便笑著對蒯越說道:“蒯軍師,看來,我們可以執行你的上策了,激西涼軍全軍來攻,將這新安城,就是西涼軍的墳地。”


    不知道為何,蒯越被士頌的笑容弄得渾身不舒服,他給士頌的建議之中,若是能誘西涼軍攻城,那是他們最好的選擇,而現在,李傕的獨子在我們手上,而且看士頌的眼神,隻怕李傕肯定上鉤。


    但自己內心,為何這麽惴惴不安呢?


    蒯越偷眼看了一眼士頌,心裏猛的一驚。是了,自己是害怕了,害怕這個才十多歲的少年,這個舉著仁義旗號的腹黑少年,其殺人手段的暴虐程度,隻怕就連董卓都比不上。


    荊南張家、蘇家,合族盡墨不說。蘇代全族上下,一個一個被拖到蘇代麵前,當著蘇代的麵被殺,最後殺蘇代的時候,蘇代整個人的精神,已經崩潰了。


    這也是荊北世家對士頌又恨又怕的原因所在,沒有人敢明麵上對抗士頌,怕自己落得蘇代那樣的下場。


    而對付日南郡的占族,士頌更是焚山屠城,傳播瘟疫,滅了整個占族。


    就是這樣的人,他還打出了仁義的旗號。


    想到這裏,蒯越隻覺得可笑。


    他偷眼看了看押著李式走上城樓的士頌,暗下決心,若是有機會,我蒯家,還得有另一個選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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