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士頌提出的反對意見,士燮似乎早有準備。


    士燮說道:“有弘農楊家在背後促成此事,劉表怎麽敢不給麵子呢。”


    士頌苦笑道:“就算是我去弘農的路上劉表放行,若是相親之後,楊家沒有看上孩兒,孩兒隻身返迴的路上呢?好吧,就算是帶著楊家的女兒迴來,那楊家女兒嫁給了我,那就是潑出去的水,是我們士家的兒媳婦。劉表若是這時半路截殺,也和楊家沒有關係了吧。”


    “且不說,劉表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就算是他有,他也沒有動手的膽子吧。”士燮想當然的說道。


    “劉表匹馬進宜城,擺鴻門宴殺了荊北各大宗族骨幹。他這種人,定是那種能隱忍不發之輩。上次在荊州,我獻計幫他射了孫堅,他越發想要除我而後快。”


    “我統領荊南四郡,相當於從他這個荊州刺史治下,劃走了一半的地盤,他會不眼紅。”說來說去,士頌就是不去弘農,不想進入劉表的地盤。


    “那可是弘農楊家啊,若是因為你不願去相親,把我們士家和楊家的關係弄僵了,我看,你還是閉門思過的好!”士燮的口氣變得強硬起來。


    話裏話外,意思是你要是不去,你就給我留在交州,不許迴去荊南了。


    荊南那片地盤,還是得交到他士燮手中。


    士頌恨不得直接抽刀子,把自己麵前這便宜老爹給捅了。


    老子辛辛苦苦打的地盤,你張口就想要拿過去,剛剛還說的好好的,要把鬱林郡北麵幾個縣交給我的呢。


    不對,他說的倒是好聽。


    劃地盤給我,不過是哄著我,想把我支到弘農。核心目的,就是不讓自己迴荊南。


    士頌想來想去,露出笑臉說道:“討婆娘的事,肯定是好事。何況還是四世三公的楊家。這人,我當然沒有意見,父親不要誤會我的意思。”


    “我不是說不去,我是說緩一緩,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北上收拾了劉表,隻要我收拾了劉表,立刻去弘農見楊家人,父親以為如何?”


    也算是士頌做出了最後的讓步,萬一眼前這位“老父親”真是一心為自己好,覺得楊家的女兒,能對自己有幫助呢?


    士燮盯著士頌看了半天,拍手大笑起來。


    “江北劉表,那是朝廷任命的荊州刺史,你這荊南將軍,卻是賄賂董卓得來的。你要出師渡江,名不正言不順,你憑什麽啊。”


    士頌會心一笑,想都不想,開口答道:“憑我荊南十萬虎狼之師。”


    “荊南四郡,怎麽可能養兵十萬。”士燮一臉不屑。


    士頌則是越說越有底氣:“今年收留了大量的流民,開辟了不少土地。隻要等到明年秋收,根本不需要四處收購糧食,也能養活我荊南兩百多萬人口。”


    士燮冷哼一聲,說道:“你也知道,你現在需要四處收購糧食啊?”


    “隻怕,多半是來自我交州境內的糧食吧,我交州地廣人稀,多有盜賊流匪,不少糧隊會被打劫。我看你還是早點娶親的好,有喜慶的事,交州人應該不會亂動。或者,你留在交州幫我鎮住這些盜匪。”


    士燮似乎也煩了,直接開始威脅。


    士頌搖搖頭,說道:“不如這樣吧,鬱林郡北麵的那幾個縣,父親先留著,待我娶親之後,再交給我如何。我且先迴荊南準備準備,把家裏弄好看點。等我安定好了荊南,我再偷偷北上去弘農如何?”


    “直接就從交州出發。”士燮的語氣很堅決。


    見士燮這樣逼自己,士頌把心一橫,說道:“父親大人,孩兒已經讓步了,您何必這麽心急呢。”


    “你要是迴了荊南,那還不是龍入大海,我可不傻。”士燮笑著摸了摸士頌的頭。


    這下,士頌心裏的火被士燮撩起來了,他推開了士燮的手。


    說道:“這北上之事,就不用父親操心了。鬱林郡北麵的州縣,我也不要了。我現在就帶著母親迴荊南,交趾城內的郡兵,在我眼裏,和土雞瓦犬無異。”


    “如父親所說,交州盜匪多,要是有盜匪殺入城中,我對我那一萬多南征軍,還是有信心的,就算是交州郡兵殺完了,應該還能剩下個七八千。”


    士頌這話,說的含糊不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盜匪殺光交州郡兵後再和他麾下的南征軍交手,被南征軍消滅後,南征軍還能活下七八千人。


    但實際的意思,士頌明白,士燮也明白。那就是士頌覺得自己麾下這支部隊,把士燮的交州郡兵當做土匪殺了,還能剩下七八千人。


    士頌的話沒有結束,他把自己動手後的安排,明明白白說了出來。


    “大不了,直接走鬱林郡山路迴零陵,雖然麻煩點,但終究還是能迴去的。到時候,我會帶著十萬荊南軍南下,幫父親報仇的。”


    士頌的眼神很冷,冷透了士燮的骨髓。


    自己這兒子,當著自己麵要挾自己,說要滅了交趾城內的交州郡兵,然後殺了自己,奪走交州。


    一直重視倫理剛才的士燮,直接愣住了。


    難道這小子,真這麽大膽子?


    他在心中估量了一番交州城內的軍力對比。


    自己手下的郡兵是些什麽德行,自己還不知道,能打一點的都交給士徽去東征揚州了。


    而士頌手下的軍隊,那還真如他所說,都是屠城滅族的虎狼之師。


    雙方軍隊透出的殺氣都不在一個層級,根本不用懷疑,要真動手,交趾城肯定易手。


    “你想要迴去荊南也行,那交州的糧食,可不那麽好運了。”士燮也有火氣。


    “我已經讓出鬱林郡北麵給他們了,希望他們知足。若是交州盜匪太猖狂,我一樣會南下幫父親平亂。還希望父親好好守牧交州,孩兒先告辭了。”士頌說完,根本不給士燮反應的時間,轉身踹開了書房房門,昂首走出。


    “周泰,吹集合號,荊南軍全軍集合,我們不在交趾城過夜,讓顧徽帶上糧隊,我們即刻北歸荊南。”


    接著,士頌對著易欣小聲囑咐道:“去把我母親接來,就說我和士燮吵了一架。”


    剛剛還把酒言歡的荊南軍,突然翻臉,讓一眾交州官員反應不及。


    歐夫人和她的侍女們,更是直接被易欣領著半支頌衛營人馬,帶到了士頌麵前。


    按士頌的命令,若是路上有人敢阻攔,直接殺之。


    士燮府中家將數十人,見易欣張狂,大聲嗬斥士頌,說他以子背父,以下犯上。


    易欣當場下令動手,頌衛營將士,至少都是普通武將級別的人物,不到片刻,士燮的交趾郡太守府中,敢動手的家將被殺的一個不剩。


    歐夫人冷冷地看著一切,一言不發。


    等到顧徽整理好了糧隊後,士頌才和和歐夫人見麵,把士燮想要奪走荊南的打算說了出來。


    歐夫人說:“你本來可以有更好,更理智的選擇方式,怎麽從日南郡迴來後,一身的暴虐氣息。”


    “唉,反正現在木已成舟,我也攔不住你了,先迴荊南吧,後麵寫信給你父親認錯便是了。”


    士頌抿了抿嘴巴,說道:“說好了我打下的地盤,就是我的。他現在卻想奪走,傳給士徽,我可沒這麽好欺負。”


    “少說兩句把,交州這邊的事情,不是兩邊拉開陣勢打一仗就能解決的問題。不管怎麽說,都是父子兄弟,情況可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歐夫人麵無表情,其實心裏已經亂了。


    她根本沒有想到,士頌會突然和士燮翻臉。


    交趾城東門,士燮帶著程秉、薛綜,以及交州各世家的族長已經等在這裏了。


    他們身後的城門,早已打開,兩邊整齊的排列著交趾城內最精銳的郡兵。


    “多謝士荊南南下幫我交州平定叛亂,士荊南既然急著北歸,我交州軍民也不好久留,今天的情分,交州人記下了。往後,荊交兩州相安無事還好,若是雙方起了齷蹉,你我兩家還是公事公辦的好。”士燮的話很生分,語氣更奇怪。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士頌急著帶兵離開,定然是和士燮起了矛盾。


    但士頌聽明白了另外一層意思,士燮是再一次表明了他荊南的獨立性,想要和士頌求和。


    士頌笑著說道:“對,我們兩家之間的事情,一切都公事公辦最好。”


    士頌把兩家咬得很緊,就是告訴所有人,我士頌雖然是士燮的兒子,但是荊南和交州,是兩家諸侯。


    士頌從士燮的眼裏看到的怒氣,自己的兒子公然和自己作對,率兵從自己府邸裏麵截走了他娘,而自己根本沒有辦法阻攔。


    而且若是真動手,這交趾郡城,就是下一個比景城。要知道,士頌的屠夫之名在交趾這邊,還是很有市場的。


    歐夫人的車剛出了東門,她便對士頌說道:“多則五年,少則兩年。士燮、士徽必然會起兵北犯,若是你稍有差池,隻怕他們也會有所動作,你得小心為妙。”


    士頌冷笑道:“若是如此,剛好也給了我南定交州的借口。”


    城樓上,看著荊南軍連夜遠去的火光,士燮也對程秉說道:“明日便下令,全交州招募青壯,組建新軍操練。三年,三年後,我看著逆子拿什麽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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