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初平三年。


    正月,董卓遣牛輔率軍屯陝,牛輔遣校尉北地李傕、張掖郭汜、武威張濟,將步騎數萬,破朱俊於中牟,劫掠陳留、潁川諸縣,殺虜無遺。


    正當士頌在荊南施行新法,改革戶籍的時候。


    豫州北麵各郡,正被西涼軍屠殺劫掠。


    消息傳到武陵學院,以劉熙為首的名儒們,紛紛在武陵傳語上麵發表文章,譴責西涼軍這種慘無人道的做法。


    而士頌的注意力,則在另外一個點上,那就是豫州境內的流民。


    潁川、陳留二郡被屠殺劫掠後,百姓南逃。


    進而導致豫州南麵各郡,也都人心不穩。


    這裏的百姓都擔心西涼軍順勢南下,不少人也都跟著流民南逃。


    而他們的目的地,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士頌治下的荊南四郡。


    傳說那裏,歌舞升平,富裕繁榮。


    荊南將軍府。


    士頌召集劉巴、馬玄、桓階、廖立、潘濬五人。


    問道:“如今中原戰亂四起,百姓南下,我打算招募流民,擴充實力,幾位意下如何?”


    廖立摸著自己胡子,不等士頌說完,立刻搶著分析起來:“天下都知道,主公囤積了大量的糧食,加上主公有意的宣傳,這些流民當然會願意南下。”


    “但有幾個題題。首先,他們從豫州南下,沿路會經過袁術,還有劉表的地盤,等他們到了長江邊上,還得找到船渡過大江,若是這些問題不解決,我看能到荊南來的流民,隻怕不到兩成。”


    廖立的個性,就是這樣。


    仗著自己有些才華,喜歡顯擺,分析問題的時候,眉飛色舞,一副欠揍的表情。


    但士頌手下,除了劉巴、馬玄外,桓階、向朗隻怕還得曆練幾年。


    其餘諸人之中,還真沒人比得過廖立的見識,士頌也隻能忍受這位心氣極高的廖立廖公淵。


    見眾人肯定了自己的分析,廖立得意地捏著自己的八字胡,繼續說道:“其二嘛,便是我們荊南境內,如何安置這些人。荊南境內不缺糧食,不缺分配的土地,缺的就是人力,用來修路架橋,這些流民最好不過。但若是他們一窩蜂的湧進來,我們怎麽安排他們,還真是個大問題。”


    “最後嘛,這些流民裏麵,有沒有其他諸侯的間諜,有沒有懷有異心的人,也都得仔細篩查,不可讓他們擾亂荊南治安。”廖立一口氣說了三個問題,但是卻連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都沒有說出來。


    這但,士頌很不爽他。


    但士頌此時,也堆起假笑補充道:“第四,這些流民是否帶有傳染疾病,會不會帶來疫病,也需要我們多加注意。”


    士頌的補充,讓劉巴等人紛紛點頭稱是。


    士頌掃視一圈,接著問道:“以上四點,不知道諸公有何策以教我?”


    “收留流民的麻煩確實不小,但若是我們能多多的收容流民,其好處隻怕絕不止四點吧。”馬玄會心一笑。


    “人口乃是基業的根本,有人口就有兵源,就有後勤保障。人口,乃是一切的基礎,治下人口,當然是越多越好。”士頌當然同意馬玄的看法。


    他繼續問道:“而且中原戰亂不休,日後,還會有其他地方的流民南下。隻要我們擬定好了章程,以後便可以照章辦事。”


    馬玄咳嗽兩聲,說道:“流民進入荊南之後,很好安排,隻要我們沿長江建立流民營地,但凡進入營地的流民,我們都免費供給食物和住宿。”


    “剛好,現在張機就在長沙,不久前還給我看過病。他的弟子不少,我們可以找他幫忙,派出弟子,在各流民營中負責流民的健康檢查,隻要確認了這些人的健康後,我們就可以給這些流民分配工作了。”


    “以工代賑,這是公子最常用的辦法。”桓階接過馬玄的話,繼續分析。


    “在下負責荊南各郡馳道的建設,最缺人手,前段時間,顧大人還調走了一批熟練工匠興修水渠。現在人手更是緊張,就按我們給百姓的工錢,隻要流民肯幹,要養活一家人,肯定沒有問題。”


    “至於家中的女眷,則可以先住在流民營地中,做些手工,官府統一收購,把這些東西運到荊南各地售賣,時間一長,這些流民營都可以變成新的城鎮。”


    “不行,不行。若是成了新的城鎮,後麵來的流民怎麽辦?”廖立連連擺手。


    潘濬建議道:“除了在江邊設立流民營地外,我們也可以在地廣人稀處,或者選些人煙稀少的位置,建立流民營。甚至,隻用劃出這些土地即可。待江邊流民營中的流民到達三五千人時,便將他們移到這些新劃出的土地。”


    “既可以讓他們作為屯田開荒之人,自己修建自家的房屋。同時,修路、手工製作類的工作,也都在新的流民營中招募人手,逐漸形成新的村落城鎮後,流民中識文斷字者,還可以先授予屯田長一職。”


    “至於防備奸細間諜的問題,也很簡單,所有流民隻能居住在其流民營所在州縣,不得離開。待來年秋熟後,流民營被授予新的城鎮名稱後,方可解除禁令。”馬玄談笑間,又解決了士頌收留流民的一個問題。


    “是啊,今年已經開春,就算是今年趕著種些農作物,秋天的收成肯定不佳,但流民們看到荊南的新政後,明年隻怕會更細心的擺弄自家田地。”劉巴此時,越發的佩服士頌的屯田令了。


    依照士頌的屯田令,屯田營中的百姓,每個月是不用繳納一條鞭稅的稅金。


    但是他們的收成,和官府是對分,若是用了官府的耕牛,則是民四官六。


    而如今,荊南糧草富足,士頌對所有屯田營做出了新的規定。若是屯田營有意摘掉屯民的帽子,則可以選擇屯田滿五年,之後,這地士頌就送給你們了。


    待第五年秋收後,屯內的大多數居民。接受每月按規定繳納一條鞭稅,就可以將屯田營改為普通的村落城鎮,至於願意繼續當屯民的百姓,則將本來歸你家的屯田折算成現錢給你們家,然後,把你們家則遷移到另外的屯田處。


    “流民,本來都是各地的普通百姓,突遭戰亂之苦,他們裏麵不少人都會些手藝,或者有些錢財。若是全部都丟到屯田營中,雖然不用繳稅,但是要當五年的屯民,若非農家出身,隻怕心中不滿啊。”廖立又指出了士頌政策的缺漏處


    “先篩查一遍,如何?”士頌問道。


    “如何篩查?”廖立逼問道,那表情,一臉不屑。


    士頌心裏那個火了,好你個廖立廖公淵,好說歹說我都是你主公,有你這樣子說話的嗎?到底你是主公?還是我是主公?


    臉色不佳的士頌,最終還是按住了自己的殺心。若非看在劉巴、馬玄就在旁邊,士頌真是恨不得當場動手,一刀把廖立給捅了。


    反正迴到這個時代後,士頌親手殺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也許是看出了士頌的不爽,劉巴趕緊出聲:“在長江沿岸的流民營中,讓到這裏的流民自行選擇。若是有錢的,自行在荊南境內各地購買房產土地,若是有手藝,可以應招工匠招募,甚至自行在城鎮內開設工鋪。若是識文斷字的,可以通過考教後,在荊南各地為吏,優秀者,我們當然也應該推薦給主公。”


    說道這裏,士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說道:“對了,剛才叔常說張機大師在長沙?”


    “正是,前幾天還給我診斷過,開了藥,然後才啟程。武陵到長沙的馳道寬闊,張大師應該已經在長沙郡城了。”馬玄毫不避諱自己的疾病。


    聽到這話,士頌的心裏,則很不是滋味。


    馬家五常,曆史上,前麵三個都是早死,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馬玄,可不希望他按曆史那樣早死。


    他勸道:“叔常,你的身體常年患病,要不還是讓張大師好好調理一番。手上的工作,若是沒什麽要緊的,讓手下去做就好了,不必每件事都你自己親力親為。”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的,何況還有張大師開的藥,主公安心吧。”馬玄拱拱手,表示感謝。


    然後,仿佛領會了士頌的意思,試探道:“主公特地問起張大師,可是想要請張大師來武陵學院任教?”


    “正有此意!”士頌連忙說道。


    “我和張大師討論過這事情。但是張大師說,當醫師必須識字,而識字的人,誰不想當官,在武陵學院裏麵招募學生,太難。”馬玄歎息道。


    士頌笑著說道:“我設置醫官,品級效仿散官職的文官係統。不同的是,所有醫官擁有俸祿不說,各州縣都會設立醫署從事,參與各州縣政事,管理當地民生!”


    “主公,萬萬不可,一個醫師,如何能參與政事呢?”不出意外,廖立又唱起了反調。


    “參與管理當地民生政務,當然是主管當地的醫療衛生事宜,而且我會在明年,或者後年。待張大師教出許多弟子後,在各州縣興修官府醫館,以最低廉的價格為百姓治病,整理各地衛生,預防疫病。”


    “隻有讓百姓安康,我們的繁榮,才能持久。才能有更多的兵源!而且還可挑選更好的醫官,為軍隊服務。在戰場上救活我軍更多的傷兵。”最後一句話,才是士頌最真實的目的。


    說來說去,在幫助百姓之後的核心,都是為了軍隊服務。


    “若是如此,張大師必定有信心。我迴頭便差人把張大師請迴武陵。”馬玄明白士頌的意思,以他對士頌的了解,士頌的心思,絕對不止這麽簡單。


    劉巴笑道:“這項新政在長江流民營中,便告訴這些流民。又能當官,還能學到醫術,隻怕是不少讀書人,都會選擇到張大師門下學習醫術吧。”


    廖立冷哼一聲,說道:“說來說去,都是流民過了長江,進入荊南之後的安排。按我們這樣安排,流民的安置、甄別確實沒有問題,但是你們都忘記嗎?最大的問題,是這些流民如何才能通過袁術、劉表的地盤?進入我們荊南呢?”


    雖然說,廖立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他提出的這個問題,還真是大家一直都在迴避的問題。


    即便流民知道荊南有糧草,劉表、袁術又怎麽可能,會輕易讓這些流民進入荊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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