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瞧得沒差,那倆人果真是蔣平和展昭。


    似徐良這付麵容,天下哪有幾個?


    展昭遑且無論,蔣平那是精細鬼兒伶俐蟲兒,於自家子侄,焉有不識之理?


    更何況徐良那一副令人過目不忘的麵皮?


    蔣平聽到一股兒醋味衝天的求救:“四叔!救我!”,立時便留了心思。


    待蔣平仔細辨別,急忙揮了一下手勢,幾十名官兵竟整齊劃一的住手,各個隻控箭在弦,圍著中間的獵物!


    蔣平尖而細的聲音,似乎便是江湖通行證,問到:“小良子!果真是你?”


    徐良死裏求生,急忙應道:“四叔!我的親四叔誒!救我!”


    蔣平向那將軍示意,那將軍毫無停滯道::“是三哥家的小良子麽?速救!”


    蔣平得令,急忙翻身下馬,將徐良抱了起來,細瞧一番,心痛道:“好侄兒!怎麽渾身上下,全是傷處?”


    可不是徐良麽?


    徐良肩頭、大腿、小腿、臀部,本就有一撮兒毛等人的刀傷,方才又中了官軍的箭傷!除了臉麵,幹巴巴的徐良,幾乎沒有好地方!


    蔣平見自家侄兒,渾身是傷透急忙喊道:“顏大人!傷藥可令軍醫拿來?”


    那將軍果斷道:“安神醫何在?速為這孩童醫治!”


    展昭背後便有一名秀士模樣之人,捧著各色金創之姚,近前仔細查看徐良傷情,然後拔起箭矢,切去爛肉,敷上傷藥,迴稟將軍:“顏帥!這孩童傷倒是不重,皆是外傷!且另有高人為其醫治。觀醫治之法,好似西南自杞蠻族!屬下之醫藥,可確保這少俠無礙!隻是半年之內就務必調養勿動!”


    徐良剛敷好傷藥,已然判定這麵前的將軍便是顏查散!


    徐良忍著傷痛上前施禮道:“尊駕可是顏查散顏大人:”


    徐良認事極準,對麵將軍叱道:“不錯!正是本尊!方才為何與黃河門徒糾纏不清?速速講來!”


    徐良見顏查散官威十足,不再多言,而是忍著箭傷疼痛,近前一步,道:“大人可識得周天一?”


    顏查散聞言,竟下馬緊握徐良雙臂問:“小良子!為何有此一問?周帥本就是西北之邊帥,於邊防之事,我還有很多話想向周帥問詢。隻可惜不知其在何方!恨不再得見!”


    徐良肩臂有傷,忍痛道:“顏大人且放開我!”繼而,在顏查散鬆手之際,徐良掏出周天一托付的書信,遞呈顏查散。


    顏查散隻閱讀一半書信,百戰將軍冷血大帥,竟然麵容驚懼!


    蔣平和展昭等剛命人將武秀雲從馬身下拖出,見武秀雲身上衣衫竟繡著兩條金鯉魚,蔣平一聲喝令,便早有人過來將武秀雲捆綁結實。


    待顏查散講書信讀完,竟然在官道之上踱來踱去,突然立定道;“蔣護衛!展護衛!你倆人速送徐良至三教堂,將書信送呈普渡普觀主和碧霞宮於和於九連門長!不得有誤!且你等絕不可私觀書信!違令者,軍法處置!”


    聞言,倆人都皆心驚,自謂:“從入職以來,從無如此情勢!顏大人此番必有通天的大事!隻不知這小徐良所呈書信到底說了些什麽事情:”


    顏查散繼而令道;“黃將軍!我此刻付你令牌一塊,速去朔州調精兵五千,前往大河之東河曲之北,黃河門總壇,——鯉魚堂!到達之後,隻可佯攻,不可深入!如涉足黃河門廳堂一步,斬爾雙足!?


    展昭背後一名遊擊急忙下馬伏地領命道:“謹遵大將軍號令!”領了節符,縱馬而去!


    蔣平此時趨身近前,問到;“大人!可還有囑托?”


    顏查散竟悵立當場,許久道:“你與展護衛,隻管且去!謹記此事涉及重大!我自有本章呈奏天子!務必要書信交由普觀主和少林了了方丈觀看,不得有他人閱覽!連普渡的二師弟冰山北極島瘋上人雪竹蓮和三師弟橫推八百無敵手於和於九連,亦不能閱覽!”


    正此時,官道之上,竟由有百十餘黃河裝扮的弟子,塵煙滾滾而來!


    顯然並不把朝廷任命的大同府尹顏查散放在眼裏!


    那隊列之首是便是方才逃走的黃河門第四把交椅——陳臻!陳臻竟麵帶怒色,殺氣騰騰!


    陳臻率隊的百餘人後,竟還有五六十人的隊伍,不過卻打著黃河門的鯉魚大旗,四杆鯉魚大旗纛下一輛豪華的四乘大車。大車後麵,數十名黃河門弟子還押著五六輛馬車,不過卻是馬拉的囚籠車。


    展昭上前詢問顏查散:“大人!黃河門隸屬襄陽王屬眾,乃謀反的幫兇,是否命神箭都射殺?”


    神箭都,乃是顏查散所手創。


    昔日顏查散在襄陽城下,險些被蒙麵青年和五陰劍客莊子勤所突襲遇難,所幸有夏侯仁護衛,才免遭於難。襄陽城破後,顏查散覺身邊護衛不力,稟明四帝趙禎獲得批準後,便抽調軍中善射者六百人餘人,分為八隊,輪轉護衛自己,號為神箭八都。後來四帝趙禎又為其增撥大內高手二十餘人,也被編入神箭八都。按宋時兵製,一都約一千人。顏查散故意對外自號神箭八都,壯大聲勢。


    此時對麵鯉魚纛旗之下,豪華馬車上一人沉吟道:“閃開!”


    黃河門弟子,包括陳臻,急忙分列兩旁,隨即那馬車車頂被從內擊得粉粹,四散飛開。


    倏忽之間,一個身影早已從馬車上飛出,直挺挺站在顏查散丈餘之地。


    此人衣著華麗,身材雖略矮,卻絲毫掩不住其身上那股大宗師氣象。


    早有神箭八都一十六名射手擁上,將顏查散護在中間。


    蔣平仔細打量這麽黃河門的人物,見他衣衫上繡著滾滾波濤,波濤翻湧中隱現著九條金色鯉魚,鯉魚竟還似有龍相。此人雖然麵容淒冷,蔣平久曆江湖,早瞧出對麵乃是絕頂高手,便拔出分水峨嵋刺,上前尖聲尖氣問道:“如此氣概!莫不是江湖第一大幫派黃河門的陳大幫主陳洪麽?”


    那人仰天一聲慘笑:“啊哈哈!便是陳某人!我識得你!你不就是三俠五義的蔣老四麽?久聞顏查散賬下有神箭八都,今日看來不過爾爾!蔣矬子!顏查散!閃開道路!”


    陳洪一聲“閃開道路”,極有威嚴,語聲之中內力充沛,聞著震耳。


    顏查散冷笑一聲:“陳洪!與你哪有什麽話說!你乃襄陽王之屬下,身犯謀逆大罪,今日豈能放你!你不在你的鯉魚堂裏享福,偏偏撞我,今日便試一試我神箭八都!”


    一言方出,除開護衛之人,其餘神射手早已控弦待發,隻待一聲令下。


    那陳洪毫不畏懼,仰天大笑:“顏查散!我黃河門屬眾近萬,便是橫行一州,孰能奈我?今日我便告訴你!你可識得周天一?”


    顏查散想起徐良帶來的周天一書信,此時心中一動,朗聲道:“自然認得!不過他周天一現是通緝要犯!我若見他,必抓他歸汴梁,交付聖上裁決!”


    陳洪說話之間,也不考慮手下大小頭領的感受,讚許而鄙夷道:“你果然是趙禎的一條好狗!可惜我陳洪偌大一個黃河門,若論行軍打仗,便隻有一個陳裕可與你相匹!可惜還被抓去了三教堂。我便說與你知:我黃河門實力部眾皆在河西龍門堂,河東之地乃我數年來辛苦經營之業,便設了鯉魚堂!我昨日不在鯉魚堂,大寨空虛。周天一止率了不足千人,竟連奪了燕王寨、西口渡。平明時分,周天一率眾穿著我西口渡人眾的衣服,喬為敗軍,賺開鯉魚堂寨門,竟又奪了我的鯉魚大寨!此刻想必便坐在我鯉魚堂的大廳之上耀武揚威!”


    顏查散聞言,想了想徐良帶來的書信,不知是喜是憂,心中惴惴然道:“他周天一奪了你的鯉魚大寨,你黃河門精擅水戰,多有水軍,你再複奪迴便是!如今你陳洪,率這些殘兵敗將,恓惶而不成軍,看來你也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不過爾爾!”


    陳洪卻不怎麽生氣,隻淒然道:“那是自然要奪迴的!隻是待我得到烽火信號,率隊前來。那洞庭湖的君山寨主鍾麟,卻早已帶著他那君山寨的舊部,與龍王灣設好暗障,伏兵以待。我止千餘人眾,二十餘艘艦船。也是我陳洪輕敵,幾乎全軍覆滅!”


    一場大敗從敗軍之帥口中說出,雖有不甘,卻能自陳輕敵,不失英雄本色。


    顏查散卻朗聲道:“鍾麟本就是水戰豪傑,你敗在他手,也不算無能!就算周天一鍾麟等,昨晚不搶你的大寨,我顏查散到此為大同府尹,兼屬軍政事,早晚也要向你動手!你的大寨早丟萬丟,都是要丟!”


    陳洪聞言,竟爽朗笑道:“顏大人爽快!大同府已半數落入西夏之手,以往知州府官,統統廢物!趙禎還算是識人,將你從南方調迴!鯉魚寨設於老龍灣絕佳之地,西口渡設於河曲,兩者都是可以阻絕西夏入河東之的要地!趙禎豈不會令你全盤占據?鯉魚寨你去年既已奪了鍾麟偌大的洞庭湖君山寨,那便由你去再去鍾麟手中搶迴鯉魚大寨吧!再與我無關!”


    顏查散疑問道:“陳洪!奪與不奪,皆由朝廷決定!與你無關!你辛苦經營的河東基業,便不要了?”


    陳洪聞言,仰天長歎,竟落下幾滴淚來:“我要它何用?我與那周天一斷難共存與青天之下!去年周天一在西塞山前,大江之畔,殺我兒陳青!前年陳洪去年老來得子,我愛妾前日裏聽聞老龍灣花事甚好,便帶著幼子在鯉魚堂暫住。”


    言及此,梟雄陳洪顫聲道:“她母子二人,本計劃今日便迴龍門總壇,卻!卻又在今早鯉魚堂之戰中,為周天一揮刀所殺!天厭我陳洪,令我無子!這賬總要算在周天一身上!”


    黃河門眾人個個無言,連陳臻都麵色蒼白。


    他們知道自己的門長,殺起人來,絲毫不手軟。


    隻聽陳洪又悵惘問天:“我陳洪江湖人稱靈感大王,靈感何在?天殺萬物,我便要殺盡周天一和鐵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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