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樓梯走上三樓,關澤就看見了一個衣著整潔樸素的中年婦人,關澤認識她, 她是周家的保姆張嫂。


    張嫂就站在周荻的房門口,來來迴迴地踱步,滿臉都是憂愁,看見在樓梯口的關澤, 連忙就迎了上來。


    關澤知道張嫂一向是親近周荻的,以前自己以蕭緒朋友的身份來周宅時, 她對自己並不十分友好。而這一次, 她跑到關澤跟前,捏著手緊張地看著關澤,滿臉都是急病亂投醫的熱切。


    “關先生。”張嫂開口說話, 嗓子有些粗啞,“很抱歉……耽誤你一分鍾的時間,我想麻煩你……等你進了小荻的房間,請幫我看看小荻有沒有好好吃飯,如果中午送去的飯他還沒有吃的話,請你想辦法勸勸他,讓他吃點東西。”


    關澤忙道:“他中午沒有吃飯嗎?”


    張嫂道:“不僅僅是今天中午,這兩三天了,送進去的東西都沒怎麽吃……這可怎麽行啊?小荻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和蕭先生嘔了氣,就這樣懲罰自己。蕭先生也真是……小荻還是個孩子,是他親生的孩子,他怎麽能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小荻挨餓呢?真的太狠心了!”


    最後一句話說得不恰當,張嫂自己也知道,雖說她是周老爺子在時就在周家做事的老人,但她現在的僱主是蕭遠征,說這樣的話實在有些多管閑事。於是張嫂止住了這個話題,又說:“總之,關先生,這幾天小荻唯一提的要求就是見你,所以我想,你是他很重要的朋友,你一定能勸住他的,是吧?”


    “我會盡全力的。”關澤鄭重地對張嫂說,“您能這樣為他擔心,是他的幸運。所以雖然他不說,但您也一定是他相當重要的人。所以請您放心,他沒有那麽傻,不會讓真的關心他的人難過的。”


    因為完全沒有想到關澤會這樣說,張嫂有點驚訝,愣愣地看著關澤,突然覺得這個年輕人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啊,為什麽之前自己總是會覺得他高傲的呢?


    “放心吧。”關澤再次安撫張嫂,又對她笑了笑,這才走向了周荻的房間。


    用鑰匙開門的時候,關澤有點緊張。大概所有年輕人第一次進入心上人的私人空間,都會這樣忐忑,即使現在這個情況並不美妙,關澤還是抑製不住地生出了一點甜蜜的小心思。


    因為太過緊張,關澤開門的時候尤其小心翼翼,仿佛在做賊,打開鎖扣的瞬間,隻發出了小小的一點動靜。關澤心道不對,我又不是來偷窺的幹嘛這樣?應該要先敲門啊!


    關澤忙又拉著把手要關門,可正要關門的瞬間,關澤突然聽到臥室角落的浴室裏傳來非常細微的一聲呻吟,那聲音聽上去太怪了,好像十分痛苦。


    周荻怎麽了?!


    關澤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也沒有想就往浴室沖,浴室門和牆麵狠狠撞擊發出“砰”的一聲響,關澤和周荻猝然麵對麵,都被對方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撞擊聲停止後,萬籟俱靜。


    周荻坐在馬桶蓋上,褲子褪到了膝蓋下,單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來迴晃動,而因為關澤的到來,原本的動作突然僵住,他長大了嘴,就像是雕塑一樣盯著闖進來的人。


    而闖進來的關澤同樣僵住了,而大腦卻異常活躍,腦細胞正在瘋狂地自殺著,因為,關澤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關澤的照片……


    周荻的那個尺寸簡直不是正常人……


    這兩句話在關澤的腦海裏遊蕩,來迴碾壓著關澤的理智,頃刻間讓關澤像是斷了電的機器人一樣,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


    時間仿佛就這樣停滯了半分鍾,也不知道是什麽契機驚醒了二人,讓僵住的他們同時迴神,接著情況就開始滑稽起來,關澤想衝出浴室,卻慌不擇路地找不到方向,一頭撞上了門,而周荻一下跳起來摟褲子,卻死活拉不上拉鏈。直到關澤撞了兩下浴室門,才終於逃了出去。


    五分鍾之後,兩個麵紅耳赤的人端坐在沙發的兩頭,互相都沒有看對方一眼。過了很久,關澤才清咳一聲,繃著一張嚴肅正經的臉說:“男孩子在進入青春期以後,都會有正常的性反應,這些都是正常現象,說明你的生理狀況良好。”


    周荻:“……”


    關澤繼續一本正經地說:“建議每周一次,並且補充優質蛋白質,生活規律。”


    周荻:“……”


    “並且最重要的是……”關澤緊繃著臉,道,“一定要關好門。”


    周荻:“……”


    而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關澤覺得自己屁股下麵有釘子,坐得相當難受。他已經盡量用嚴肅正經的口吻沖淡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了,但……效果似乎是不怎麽理想,關澤發現他每次一本正經說什麽事情的時候,都有種謎一般的羞恥感。


    這到底是怎麽了!


    關澤默默扶額。


    沉默了很久的周荻突然站起來走到關澤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關澤,關澤有點嚇到,正要問周荻要幹什麽的時候,周荻又猛地俯身,按住了關澤的肩膀,用力盯著關澤。


    “你……你討厭我了嗎?”周荻雙眼都是血絲,咬牙切齒地說,“知道我對你有這樣的心思,知道我對你的照片做這樣的事情……所以你覺得可恥嗎?!”


    周荻最後幾個字都吼得有些破音了,簡直想是一頭被逼急了的野獸,關澤有點怕,但比起害怕,更多的還是心疼,他張開口,有點結巴地說:“不、不是,你先、先冷靜一點!”


    可周荻卻更加用力地抓住了關澤的肩膀,狠聲道:“就算你討厭我了,就算你覺得我可恥,我也——”


    後麵的語言戛然而止,關澤卻被他說話時火熱的雙眼給震懾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睜大眼睛看著周荻黑漆漆的瞳孔,猛然察覺,周荻的眼裏,全是自己。


    再也沒有這樣好的一個人了,他的眼裏全是自己,他的憤怒和欣喜,也都全是因為自己。


    關澤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一顆棉花糖,所有的慌亂和羞恥都不見了,隻剩下軟軟甜甜的味道。


    “我也……我也……”周荻重複了幾次,語調軟了下來,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但他依然抓著關澤的肩膀,眼裏依然全是關澤。


    關澤抬起一隻手覆蓋在了周荻的右手上,然後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輕輕拍了拍,淡淡地說:“你先坐下。”


    周荻想了想,還是聽會地盤腿坐在地上。


    這樣關澤就比周荻高一個頭了,關澤索性也從沙發上下來,和周荻一樣坐在了地板上。


    “喜歡一個人,並不可恥。”關澤輕柔地說著,“對喜歡的人有欲望,也不可恥。”


    周荻低低地說:“如果是為了安慰我,哄我才說這些話……”


    “不是安慰你,是安慰我自己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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