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關澤就不忍心責怪周荻,現在更是心都軟成了一片,他想,不管怎麽說,周荻對自己的親近和擔憂是裝不出來的,他本來就是一個好孩子。昨晚的事情要引起重視,但不能一味苛責他。


    關澤點點頭,用一隻手指頭輕輕地點了點周荻的肩膀,周荻欣喜地握了握那根手指頭,很快又放開,就繼續絮絮叨叨地說:“我從來沒有這樣過,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用拳頭解決問題,但大多數時候我都知道拳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昨晚我是真的太生氣了,可生氣到那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如果我知道我會那麽生氣,我不會在你麵前做這些事情的……關澤哥哥,你對我來說……很重要,重要到,連我自己都下想像不到的程度,所以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關澤聽得麵上一紅,連忙轉過臉去不看周荻。


    第42章


    過了會兒關澤又想, 不對, 現在這個問題很嚴肅,我臉紅個什麽勁兒?關澤連忙按了按眉心,道:“我明白的,不要說這些。你知道是不對的, 以後就不要這樣, 無論多麽生氣, 都不能用極端的方式解決矛盾。”


    “我知道了, 關澤哥哥,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周荻眨了眨眼睛, 說,“那……你也保證,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 你都不會不理我,好不好?”


    關澤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但他沒有立刻迴答周荻,而是問道:“你今天不用上課嗎?你什麽時候迴家?”


    周荻道:“我請假了, 今天也不迴去,就在這兒照顧你, 等你出院我才迴家。”


    關澤暗暗地想, 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周荻的父親怎麽還是對這個孩子這麽不上心呢?


    幾年前關澤到過周荻家,那時候他就覺得蕭遠征對周荻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實在是太過於寬鬆了,倒是對蕭緒很嚴格。關澤猜測,蕭遠征這樣不是因為更心疼小兒子,而是因為他對大兒子寄予厚望,而周荻,隻需要一輩子做一個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就好。


    所以現在,周荻闖禍了,他也不當迴事,隻讓律師去處理,甚至都不評論周荻幾句,仍然是周荻想幹嘛就幹嘛。


    這太不負責任了。


    關澤有點生氣,忍不住又想,如果周荻是他家的人,他一定會好好管教周荻的。


    “關澤哥哥……”


    在關澤亂想的時候,周荻又開口叫他,關澤側頭看到周荻滿眼熱切地望著自己,硬生生把那句“我永遠不會不理你”給憋了迴去。


    不能讓他無所顧忌地闖禍。


    於是關澤說:“看你以後的表現。”


    周荻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不再多說話,倒是開始了“表現”——積極地關澤給端茶遞水,又給關澤買了白粥,還想給關澤餵來著,不過被關澤冷臉拒絕了之後,他就不鬧了,安靜地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關澤。


    關澤總覺得他今天的目光比以前還要熱烈,看得關澤渾身不自在,最後便不顧周荻的再三請求,將他給趕迴學校去上課。


    周荻走的時候關澤的燒都退了,倒不是多嚴重的問題,關澤很不喜歡待在醫院裏,自己去找醫生商量了一下,決定明天出院。隻是他確實有點疲憊,不打算出院就迴學校。


    而後關澤給盧教授打電話,有選擇地將莊蘊的事情說了,又請了兩天的病假。


    到了下午,關澤終於有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可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關澤的腦海就突然閃現了周荻昨晚上的那張臉,關澤被自己腦內的景象嚇了一跳,慌忙又睜眼,而後那張臉才慢慢淡去。


    怎麽會這樣?關澤想,看著周荻的時候覺得他很乖,沒有看著他的時候,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畫麵。


    關澤滿心不安,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可最後實在想得太疲倦了,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夜關澤依然做了噩夢,但不像是前一天那樣具體,關澤隻是抽象地感覺到了不安和恐懼,等醒來的時候,關澤什麽都不記得了。


    關澤躺在病床上出了一會兒神,然後被手機鈴聲給拉迴了思緒,他看了眼手機,全是周荻發來的消息。


    【關澤哥哥,我今天有好好的去上課。】


    【早上起來記得吃早餐。】


    【如果需要我的話,記得給我打電話。】


    ……


    看著簡訊,關澤想起來的又是周荻乖巧的一麵,他快被自己這樣矛盾的心情給搞分裂了,揉了會兒太陽穴才給周荻迴復,告訴他自己已經好了,今天就要出院,讓他認真上課。


    而後關澤有些恍惚地獨自一人辦理了出院手續。


    關澤已經兩天沒有洗澡了,他現在渾身都難受,可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看著湛藍的天,關澤卻猶豫了,他並沒有朝著出租屋去,而是拿出手機播了一個號碼。


    對方很快接了起來。


    “喂,阿澤,你好。”


    關澤抿了抿嘴唇,輕聲道:“不好意思,鄧醫生,請問您今天有時間嗎?”


    *


    昌華心理谘詢中心在業界口碑很好,首席醫師鄧昌華是青年一輩心理谘詢師中的佼佼者,在心理谘詢和治療方麵經驗頗豐,相應的,他的谘詢費並不低。


    同時鄧昌華同時也積極進行公益活動,主要為患有心理應激創傷後反應的刑事犯罪受害者提供心理支持。


    可以說,鄧昌華的時間不僅值錢而且很有意義,通常情況下,預約至少需要提前兩天。


    但關澤臨時來了這一通電話,鄧昌華便立即讓助理安排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專門留給關澤。


    關澤達到谘詢中心的時候,鄧昌華就在谘詢室裏等著他。剛過38歲的鄧昌華可以說是心理學界的青年才俊,他並不十分英俊,但那儒雅的氣質卻讓人非常舒服。


    “很抱歉,鄧醫生,臨時給你來電話,實在是……非常不好意思。”關澤同鄧昌華道歉,對方並不在意,揮揮手和煦地笑道:“坐吧,橙汁還是檸檬茶?放心,是你原來那個杯子,我剛洗過,很幹淨。”


    “檸檬茶。”關澤很隨意地迴答,鄧昌華卻愣了愣,而後迴頭看了一眼關澤,有些不可思議,關澤並沒有察覺鄧昌華的目光,隻是很聽話地坐上了布藝沙發。


    鄧昌華很快掩蓋了自己的驚訝,迴過頭,拿出水杯倒了兩杯冰檸檬茶。


    谘詢室的裝潢的家私用是淡淡的暖色係,裝飾有羽毛燈,針織掛毯等,讓整個谘詢室看上很溫馨。關澤坐在了沙發上,感覺身體都凹陷進了柔軟的羽絨芯裏,這沙發的舒適度實在是沒得說。


    鄧昌華走過來,將冰檸檬茶遞給關澤,而後坐在關澤的對麵,微笑看著關澤。


    關澤道了謝,拿起杯子喝了檸檬茶,清列酸甜的檸檬茶緩解喉嚨的幹澀,關澤稍稍放鬆了些,就聽見鄧昌華說:“上次電話谘詢的時候你說你很快就會迴京城讀研究生,我還以為你迴來就會來訪,沒想到你過了這麽久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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