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中,照例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會議桌的兩旁,分別坐著兩隊代表,雙方壁壘分明,就連表情都截然不同。隻是,不同於先前,這迴飛虎隊的隊員們,個個眉開眼笑、如沐春風;反倒是飛鷹隊員,不但神情凝重,還忿忿不平,一副剛遇著強盜,被搶了東西的臭臉--


    沒錯,他們就是被「強盜」搶了。


    而那群「強盜」,就是眼前這群寡廉鮮恥的家夥!


    署長坐在會議桌前,看著桌上,那疊厚厚的破案演示文稿,心裏沒有破案後的欣喜,反倒是五味雜陳,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能破獲這樁走私槍械的案子,還逮著陳逵,扣了那滿滿幾貨櫃、價值上億的軍火,的確算是大功一件,不但媒體爭相報導,連他這個警政署長,也覺得與有榮焉。


    問題是,破獲這樁案子的,是老早就被下令,該移交本案,不得再插手的飛虎隊!


    署長抬起頭來,看著喜孜孜的熊鎮東,語重心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件案子,飛虎隊處理得很不錯。」


    這群粗勇的漢子,行動力一流,逮著孫一彪後,就一鼓作氣,問出陳逵的下落。他們的行動快,狠,準,趁夜又包圍了陳逵,還不到天亮,就逼得這槍械走私的大盤商,乖乖束手就擒。


    熊鎮東麵有得色,還很故意的,瞄了厲大功一眼,才揚聲迴道:「謝謝署長!」


    厲大功倒也不怒不氣,英挺的身軀坐得筆直,男子漢的形象魅力滿分,俊朗的臉龐上,不見半分怒意。


    倒是坐在一旁的宜靜,咽不下這口氣,徑自起身,冷冷的開口。


    「報告署長,這件案子已屬於飛鷹。飛虎隊卻不遵守指示,執意插手,不但浪費本隊資源,還極可能造成本隊危險。」


    署長連連點頭,再度歎了一口氣。


    「沒錯,飛虎隊是抗命在先。」這就是他愁眉不展的原因。抗命的手下,立了大功,是該罰還是該賞,都讓他傷透腦筋。


    宜靜的態度很堅定,口氣更冷。


    「既然抗命在先,就得嚴懲。」


    熊鎮東可不服氣了,揮出巨拳,猛搥會議桌,發出轟然巨響,差點把會議桌當場砸爛。他怒衝衝的伸手,指著那張秀麗的臉兒。


    「喂,妳要搞清楚,我跟弟兄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才把人逮迴來的!妳要是眼紅,就直說了,幹麽拐彎抹角的,拿『抗命』這頂大帽子,扣在我們頭上?」


    「因為,你們抗命是事實。」麵對他的龐大與怒氣,她也毫不退縮,堅持立場。


    眼看兩人僵持不下,又怕氣過頭的熊鎮東,會當場發麵,像抓狂的大金剛似的,破壞會議室內的設備,署長連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抗命是事實,立功也是事實,既然如此,就算是功過相抵。但是,為了給予警告,熊鎮東還是記警告一支。」


    熊鎮東收迴拳頭,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哼,記警告就記警告,有什麽了不起,他又不是沒被記過警告。


    「不行,這樣的懲罰太輕了!」宜靜卻堅持不肯讓步。「除了抗命,飛虎隊的線索還移交不全,造成我們查案上的困難。」


    他勾起嘴角,雙手一攤,存心跟她杠上了。


    「冤枉啊,要是線索移交不全,你們怎麽還能找著孫一彪呢?」他笑得可壞了,黑眸半瞇,要瞧瞧她還能說出什麽來反駁。


    憤怒的火焰,燒得宜靜眼前一陣黑、一陣紅。


    能找著孫一彪,全是靠著她匯整線索、搜羅情資的絕佳能力。隻是,到底是夫妻一場,他摸清她的性格,知道她向來不肯居功,絕不會在公共場合,當著隊員們徑自攬功上身。


    隻是,雖然她不說,但她付出的心力,飛鷹隊員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林傑當場跳起來,氣得哇哇大叫。


    「開什麽玩笑!我們能找到孫一彪,可不是靠你們的線索,而是宜靜聰明細心,耗費一番功夫,才查出--」


    白嫩的小手舉起,製止了林傑的發言。


    「林傑,謝謝你。」她輕咬著唇,怒極反笑。「不用多說了。」


    「但是--」


    「反正案子破了,署長也作出決定。其餘的事情,多說無益,都不值得我們再浪費唇舌。」她坐迴原位,態度由冰冷強硬,轉為寧靜從容,嘴角的淺笑,看來更是顯得莫測高深。


    見她放棄抗爭,著長鬆了一口氣,熊鎮東更是意態猖狂,像是個剛打勝仗的戰士,笑得誌得意滿,驕傲得收斂不住,不論表情或眼神,都毫下掩飾的,故意挑釁厲大功。


    隻是,厲大功沒跟他一般見識,甚至還保持風度,迴以禮貌的微笑。


    那笑容,看得熊鎮東胸口一悶。


    媽的,真不痛快!


    明明是他贏了,為啥這家夥還笑得出來?!


    好不容易解決了燙手山芋,署長收起那疊破案報告,立刻決定走為上策。「好了,會議到此結束,你們兩隊各自迴總部去。」他站起身,快步就往門口走去。


    眼看長官離席,眾人也紛紛站起身來,熊鎮東卻仍瞪著厲大功,隻覺得一股悶氣,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簡直像是梗了一塊石頭似的。


    當他瞧見,坐在厲大功身邊的宜靜,仰起頭來,雙眸注視著厲大功,彎著軟嫩的唇,露出盈盈淺笑時,梗在他胸口的石頭,瞬間像是膨脹了百倍!


    她笑得輕柔,語調也柔柔,跟先前與他爭吵對質時的冰冷嚴厲,根本截然不同。


    「厲隊長,」她微笑著,聲音雖不大,但卻清晰的傳進每個人耳裏。「請問,你今晚有空嗎?」


    厲大功挑眉,雖然有些訝異,卻沒有表現出來。


    「有什麽事嗎?」他問。


    宜靜優雅的起身,走近幾步,垂斂的眼睫,遮住雙眸中的光亮。她的語氣,仍是輕輕柔柔。


    「我已經離婚三個多月了,有些事情,我想跟隊長仔細商量商量。」


    兩人站得很近,俊男配上美女,畫麵美得像是一幅畫。


    可惜,有人卻不懂得欣賞。


    熊鎮東猛然發出一聲咆哮,笑容老早不見了,大臉上表情猙獰。


    「商量什麽啊?!」他怒叫著,被嫉妒蒙了眼,霎時衝動的想撲過去,當場掐死厲大功。


    飛虎隊的隊員們,知道大事不妙,立刻發揮矯健的手腳,急忙撲了上去,強壓住抓狂的熊鎮東。隻是,隊長平時就力大無窮,生氣時簡直就像暴動的猛獸,非得幾個大男人用盡全力,才能勉強製住他。


    還沒踏出門的署長,無奈的轉過身來,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心裏惋惜,自個兒走得不夠快。


    被壓在地上的熊鎮東,仍在狂吼怒叫。


    「老大!」


    「老大,你冷靜點。」


    「壓住他!快壓住他!」


    「唉啊!」


    揮動的巨拳,狠狠打中小蔡的下巴。小蔡哀嚎的飛跌出去,一旁的小柯,連忙上來補位,用盡吃奶的力氣,壓住熊鎮東的手臂。


    全身被製的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隊員們不敢鬆手,而他喘著氣,胸膛起伏,沾了汗的濕發,亂糟糟的落在眼前。


    他雙眼通紅,瞪著眼前的男女,恨得牙齒幾乎要咬碎了。


    「你們這對奸夫淫--」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那雙清澈的眸子掃來,冷冷的睨著他,竟逼得他把那個字吞了迴去。他轉過頭,從鼻子裏,氣惱的哼了一聲。


    宜靜注視著他,用最冷靜的語調,像是教育無知的小孩般,緩緩的、緩緩的說道:「我已經跟你離婚了。」


    「可是,這家夥還已婚啊!」


    她嫣然一笑。


    「那又怎麽樣?」她就是故意要氣他!


    如她所料,效果出奇的好。


    熊鎮東氣得臉紅脖子粗,額上青筋猛跳,幾乎就要爆血管了。


    咆哮聲再度傳遍會議室,他奮力掙紮,險些就要掙脫箝製。隊員們卯足了力氣,壓住隊長的身子,卻封不住他的嘴。


    氣瘋了的熊鎮東,口不擇言的怒叫:「妳,妳妳妳妳妳……妳寧可當這家夥的情婦、當這家夥的小老婆,也不願跟我當夫妻,非要跟我離婚不可?」


    宜靜沒有發怒,隻是靜靜的提醒:「離婚是你提議的。」


    他吼得更大聲。


    「那是因為,妳給我戴綠帽子啊!」


    瞬間,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錯愕得呆住了。


    哇!這可是不得了的八卦啊!


    關於這對美女與野獸的結合,雖然至今仍引人津津樂道,但是,關於他們離婚的理由,卻是一個更大的謎團,警界裏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膽敢去間兩位當事人。


    萬萬沒想到,這個不解之謎,竟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由熊鎮東自個兒吼了出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


    宜靜竟會給熊鎮東戴綠帽子?!


    事情的發展,出乎眾人意料,在好奇心作祟之下,每個人都乖乖待在原地,一步也不肯移開,全都豎起耳朵,聽著這對夫妻--噢,不,前夫妻--的爭吵,想從中聽出些蛛絲馬跡。


    被指控紅杏出牆的宜靜,不羞不氣也不怒,表情仍是那麽平靜。她注視著熊鎮東,筆直望進他的眼裏,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從來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但是,大家都說,妳跟厲大功有一腿!」


    「別人這麽說,你就信了?」


    「罪證確鑿啊!」熊鎮東的表情扭曲,隻覺得怒火,燒灼得他的胸口都在發疼。「我笨,之前不曾信過。但是,我卻親眼從飯店監視記錄裏頭看見,你們兩個去開房間!妳是要說我看錯了嗎?還是要說我眼睛瞎了?」


    受到嚴厲指責的宜靜,垂下長長的眼睫,有半晌的時間,隻是站在原地,既不動,也不開口反駁。


    室內陷入沉默。


    一會兒之後,平靜的語調才又響起。


    「眼見不一定為憑。這件事情,隻是證明了,你從頭到尾,就沒有信任過我。」她抬起眼睫,從來澄淨無波的眼裏,竟閃過水光。「我跟你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了。」丟下這句話後,她轉身就走,徑自離開會議室。


    她走得極快,不願意讓別人瞧見眼眶裏,抑製不住的淚。隻是,眾人眼尖,偏偏都瞧得一清二楚,看見一滴淚水,悄悄滾出眼眶,滑下粉頰。


    錯愕的情緒,充塞在每個人的心頭。


    宜靜哭了!


    她掉的那滴淚,比熊鎮東的指控,更震撼人心,


    女性要在警界--尤其是飛鷹特勤小組,這種積極對抗犯罪的第一線單位裏服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而宜靜的表現,從來都是可圈可點,即使麵對再大的危機、威脅,她都能保持冷靜,從容以對。


    從來沒有人,見過她失態的模樣,更沒有人,見過她哭泣……


    直到今天。


    男人們的表情,從好奇、震驚,逐漸轉為指責,目光有誌一同的,全盯著被壓在地上的熊鎮東。


    他被看得可不爽了。


    「看什麽?!錯的又不是我!」他怒聲咆哮。「偷情的又不是我,是她啊!是她跟厲大功啊!我從監視記錄裏,親眼看見他們兩個到希爾頓飯店開房間,要不是我去查案湊巧看見,這頂綠帽還不知道他媽的要戴多久!」該死,為什麽迴想起那件事,他的胸口就會揪得發痛?


    飛鷹特勤小組的隊員們,先是一愣,接著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現在,他們看著熊鎮東的表情,全轉為同情了。


    「喂,你們那是什麽表情?」他大聲質問,雙臂用力一振,終於掙脫了隊員們的箝製,恢複自由之身。


    被指控為「共犯」的厲大功,先是歎了一口氣,才嘩慎的問道:「熊隊長,你指的,是在希爾頓飯店?」


    「就是希爾頓!」熊鎮東握緊拳頭,全身的骨節,都在嘎嘎作響,雙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媽的,他真該在昨晚,一槍就殺了這家夥!


    林傑卻跟著開口發問:「是八月二十九號那天嗎?」


    熊鎮東轉頭,瞪著林傑,濃眉緊擰。


    日期沒錯。他去辦案,調出希爾頓飯店的監視記錄,就是在八月二十九日那卷記錄上,看見了幾乎讓他瘋狂的畫麵。


    隻是,為什麽連這家夥也知道正確日期?難道他們偷情的事,所有人其實都一清二楚,隻有他這個做丈夫的,被傻傻的蒙在鼓裏?


    阿華也開口了。


    「熊隊長,監視記錄上,他們是一同走進1522號房嗎?」


    熊鎮東迅速轉頭,換了個對象,繼續怒瞪。隻是,他強烈的本能,陡然嗅出,有某種不對勁的氣味。


    「是1522號房,沒錯吧?」阿華再度追問,表情在嚴肅中,又帶著無奈與同情。


    那股不對勁的氣味,愈來愈濃了。但是,他拉下下臉來,還是硬著頭皮,兇巴巴的迴答:「是又怎樣?」


    熊鎮東得到的反應,是飛鷹隊員,全體一致,為他搖頭默哀。


    「他媽的,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他氣怒交加的質問,一手扯住林傑的領子,猛地把他抓到眼前,用力的搖晃。「給我解釋清楚!」


    「好好好好……」被晃得頭昏眼花的林傑,差點要吐出剛吃下的午餐。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平伸,試圖安撫這個大家夥。「我說、我說,我現在就解釋給你聽。」


    熊鎮東瞪著他。


    「呃,可以先讓我站著嗎?我不習慣懸空說話。」林傑提出要求。


    巨掌一鬆,林傑雙腳一落地,立刻閃到五公尺外,就怕又被逮迴去,像塊臘肉似的,吊在半空搖啊搖。


    「說!」


    炸雷似的聲音響起。


    林傑先拍拍胸口,才看著熊鎮東,慢條斯理的宣布。


    「熊隊長,八月二十九號那天,希爾頓飯店的1522號房裏,不隻有宜靜跟我們隊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他很好心的補充解說。「那天,我們整隊十幾個人,全待在裏頭,監聽樓下一樁軍火交易的進行。」


    熊鎮東的臉色一僵。


    「這一切都有辦案記錄可查。」厲大功徐聲說道。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才會分批進飯店。」阿華分析著。「熊隊長,你沒有看完全部的監視記錄吧?所以才會隻看見,宜靜跟隊長一同進房間的畫麵。」


    沒錯!


    他是沒看完全部的監視記錄。他隻看見,宜靜跟厲大功走進房間,就氣得沒了理智,當場衝迴家,對著宜靜咆哮怒罵,甚至衝動的要求離婚……


    「既然是辦案,那她當初為什麽沒告訴我?」他握緊拳頭。


    林傑聳肩。


    「因為,你相信眼見為憑啊!」


    會議室內,再度陷入沉默,隻聽得到熊鎮東粗重的唿吸。他抬起頭來,環顧每個人,看見一張又一張充滿同情的表情。


    有生以來,他未曾從別人的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惱羞成怒的他,怒瞪著所有人,大聲咆哮著。


    「現在是怎樣?你們的意思是什麽?」他又吼又嚷,掩飾心裏的焦慮與不安。


    「難道,我搞錯了嗎?是我搞錯了嗎?」


    大夥兒都選擇保持沉默,隻有以冷酷無情聞名於黑白兩道的飛鷹副隊長江震,難得開了口。


    「對。」


    那個字,像是銳利的刀子,重重捅進熊鎮東的心窩。


    暈眩襲來,他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一句驚天動地,簡直像是野獸踩到捕獸夾時所發出的絕望哀嚎,頓時響徹雲霄。


    「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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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流壓境,氣溫不到十度。


    烏雲盤據不散,大雨嘩啦啦的直下,從清晨不到午後,仍沒有要停的跡象。雨水落在肌膚上,冷得椎心刺骨。


    這種鬼天氣,最是適合負荊請罪!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熊鎮東雖然脾氣暴躁、頭腦簡單,但是一發現自己犯了大錯,還能立刻做出正確判斷,決定低頭道歉。


    於是,飛鷹總部的台階前,一大清早就出現了龐大的「路障」,每個人踏進總部前,都會多瞧上一眼,有的同情、有的不以為然,有的還會丟下幾聲冷笑。


    所有反應,熊鎮東都照單全收。


    風瀟瀟、雨蒙蒙,他跪在飛鷹總部前,一動也不動,乖乖的懺悔。


    弄清楚來龍去脈,知道誤會宜靜後,他簡直想掐死自己。隻是,在懲罰自己之前,更重要的是,他得去道歉--他得去求宜靜原諒才行!


    冷雨一陣又一陣,淋得他全身濕透,就算是鐵打的身子,在這種冷風冷雨裏,跪上一整天,肯定也會受不了。


    但是,他忍著、受著,跪在原地,就是不起來。


    熊鎮東心裏有數:他該罰!


    刺骨的寒冷,倒是讓他的腦子清楚許多。有生以來,他首度願意承認,自個兒嫉妒厲大功。


    就因為嫉妒,當他在婚前聽見,厲大功與宜靜之間,曾有情愫的傳言,才會格外的介意。他很想問她,那些傳言,是否都屬實?對她來說,他是不是隻是顆煙霧彈?


    偏偏,他又問不出口。


    當初,會對宜靜一見鍾情,的確是因為她的美色。但隨著時間流逝,相處的時間漸多,他才發現除了美麗,她的正直、她的善良,她偶爾流露的溫柔,或是嬌柔軟弱,更加的吸引他,讓他無法自拔。


    而她在男女情欲上的生澀反應,又證明了,在他之前,沒有人曾經碰過她、嚐過她……


    好吧,他願意承認,他是自私又混蛋的大男人,但是當他確定,她粉嫩細致的身子,隻屬於他一個人時,他簡直高興得想到屋頂上,對著月亮跳舞大笑!


    婚後的日子,讓他滿足得連作夢都會笑,那些流言蜚語,逐漸也被拋到腦後……直到,他親眼從監視記錄上,看見宜靜跟厲大功走進飯店房間!


    他氣瘋了。


    嫉妒與憤怒,蒙蔽了他的理性。


    那天,他趕迴家裏,把辦案數日、疲累不已的宜靜,從睡夢中挖起來,對著她破口大罵。


    「妳竟跟那個家夥去開房間!」


    累極的她,茫然的蹙眉。


    「誰?」


    「厲大功!」他吼出那個名字。


    她撐著額頭,雖然累極,卻仍耐著性子,想跟他解釋。「你誤會了,我們是……」


    「什麽誤會?!」他吼著打斷她。「我親眼看到的,難道還有假?」


    然後,他開始咒罵,不斷的咒罵、不停的咒罵,絲毫不給她辯解的機會,隻是一味的咒罵她的背叛、她的不貞。


    累極倦極的她,在他連串指控下,神色從亟欲解釋,漸漸轉為凝怒。一句接一句的指控、咒罵,終於讓她也失去耐性。


    「對,我就是跟他去開房間。怎麽樣,你滿意了嗎?」她冷冷的說道。


    熊鎮東頭一次有掐死女人的衝動。


    「妳、妳……你們……你們……你們這對……這對……」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偏偏就是講不出來那一句。


    「奸夫淫婦,是嗎?」她卻口氣冰冷地替他提了辭。


    「他媽的!」他吼叫著,而後衝口而出。「我要離婚!」


    纖弱的身子,輕輕一震,秀麗的臉上卻不動聲色。


    「離就離。」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離婚,她搬出他們的家,從此形同陌路,就算是偶爾在警政署碰麵,也對他視而不見,把他這麽大一個人,當作透明的空氣--


    迴想到這裏,熊鎮東簡直想把自己揍昏。


    媽的,他真該被天打雷劈,千刀萬剮!他該被--該被--


    貧乏的想象力,想不出什麽適合的懲罰方式,他痛恨自己的頭腦簡單,半趴在地上,沮喪得想用頭去撞地麵。


    「熊隊長。」清冷的聲音,在雨聲中響起。


    熊鎮東又驚又喜,猛然抬起頭來,果然看見那張清麗的臉兒。


    她撐著傘,垂著眼,雙眸從鏡片後,冷冷的睨著他。「這裏是公共場所,麻煩你移駕他處,不要在這裏阻礙交通。」


    「宜靜!」


    他衝動的想爬起來,卻又想起,自己是來道歉的,連忙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我已經盡了告知的義務,你不走是你的事。」她不再多看熊鎮東一眼,輕描淡寫的說完就轉身,連一秒鍾都不肯多留。


    「宜靜!」他連忙又叫住她,急切的說:「宜靜,我知道錯了!他們跟我解釋過,是我誤會妳了。」


    「很好。」她的態度,彷佛他的誤會與否,都跟她無關緊要。她甚至沒有迴頭,繼續往前走。


    「我道歉!」


    她迴答得很幹脆。


    「我不接受。」


    熊鎮東咬著牙,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斬釘截鐵的迴答,還是讓他畏縮了一下。當了一年多的夫妻,讓他多少明白,要讓她生氣不容易,但是一旦惹她生氣,要她消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隻是,為求佳人原諒,他不肯放棄,甚至厚著臉皮,把當年用過的招數,再度搬了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量喊道。


    「丁宜靜!」他咬牙,用最堅定的語氣、最強烈的決心重施故技。「妳要是不肯原諒我,我就一直跪在這裏,不起來了!」話說,誠意感動天,這招還多少有點用吧?


    果然,她停下腳步了!


    熊鎮東心中燃起一線希望。他注視著她,看著她緩緩迴過頭來,注視著全身濕透的他,軟嫩的紅唇微張,輕聲說:「那你就別起來了。」說完,她就走進飛鷹總部,不再理會他。


    滂沱大雨中,隻剩下目瞪口呆、渾身濕答答,狼狽到不能再狼狽的熊鎮東,頹喪的跪在原處,呆望著宜靜遠去的背影,深刻的醒悟到一件事。


    原來,老招數不一定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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