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引衝了個澡迴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吹著電扇培養睡意。都說由奢入儉難,這一刻謝引覺得很是這麽一迴事兒,以前他整天都在這個小房間裏悶著的時候也熱,但不會像今天這樣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空調房是真舒服啊。


    


    之後的日子和這天也沒什麽不同,陳傷依舊每天四點左右出門,但8點左右會迴來做早飯,還會提前做好午飯放在冰箱裏讓謝引中午熱著吃,謝引告訴他不用這樣,他當時說的負責自己的一日三餐隻是玩笑話,但陳傷卻說:


    “我沒當玩笑,其實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心裏舒服點。”


    陳傷不喜歡欠誰,縱然謝引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應該,但陳傷卻不覺得謝引欠了自己什麽,他完全可以不把這些時間花費在自己的身上,高三這一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謝引即便是三次模擬近700分的人卻也不敢真的放鬆下來,可他還是幫自己了,那麽陳傷就不能無動於衷。


    天氣預報說高溫即將過去,未來三天可能有暴雨,應該是準的,這兩天的天氣悶到讓人懷疑人生,謝引晚上醒來的次數也比之前更多。這天晚上從陳傷房間裏走出來之後,謝引衝了澡迴房間,毫不誇張地說,他覺得被褥都是燙的。


    在這樣的環境裏不可能睡得著,便起了身決定去天台睡。


    陳傷做完一些例題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正碰到謝引從次臥裏走出來,兩個人在光線昏暗的客廳遇到,都以為對方是去洗手間的,各自謙讓,謝引指指門口的方向:


    “我去天台,你洗漱完早點睡吧,沒幾個小時了。”


    說著不給陳傷問一句的時間,就已經打開門走出去了。陳傷也有些反應過來他去天台做什麽了,有叫他迴來的衝動,但最後還是沒有。


    不合適。


    一個星期過去了,謝引每天看著陳傷深夜12點才睡,四點多就出門免不了要想他這麽熬著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年輕也不能這麽造。他決定跟陳傷說一說這迴事兒,又或者說,把補習的時間壓縮一下。


    謝引這天去了趟學校,班主任有些東西給他,也想要看看他這段時間的學習狀況,謝引早起去的,中午和祁希吃了食堂,迴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一點多。


    這個時候最是困的時候,可他今天上午沒學習,迴來的時候在公交車上小睡了一會兒此時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休息,便在自己的房間拿了書本和卷子去了主臥。


    他隨手翻著老師今天給他的卷子往書桌前走,看得認真連房間裏為什麽這麽涼爽都沒在意,一直走到床鋪的位置才猛然停下了腳步。


    床上有人。


    陳傷睡眠很輕,但今天因為不舒服一直沒能聽到聲音,如今謝引都走到跟前了他才意識到危險,幾乎沒有任何緩衝就變成了防備的姿態。


    謝引沒見過陳傷這般,即便兩個人當初打架的時候陳傷最多也隻是冷酷,絕沒有現在孤注一擲的狠絕。


    他像是隨時衝過來拚命。


    謝引倒沒有被嚇到,他隻是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陳傷看清謝引放鬆下來,重新坐迴了床上:“剛睡醒有點迷糊。”


    “沒事。”謝引也反應過來,看著陳傷的臉色:“不舒服?”


    “嗯。”陳傷淡淡應了聲:“好像中暑了。”


    這天氣中暑也不稀奇。


    “吃藥了嗎?”


    陳傷大概是真的難受到了極致,當著謝引的麵又重新躺了迴去:“沒有,睡會兒就好,你做你的題,不影響。”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眉頭緊緊蹙著,像是疼得厲害。謝引在原地站了幾秒轉身離開了陳傷的房間。陳傷聽到了一些聲音,睜開眼看的時候謝引已經不在房間裏,他想喊一聲,這樣的天氣沒空調實在太難受了,可腦袋一陣眩暈讓他沒發出聲音。


    其實陳傷是習慣於中暑和凍傷的,他要打工,在外麵跑總是免不了要受些苦的。仗著年紀小恢複得快也從沒在意過,畢竟每次也都是睡一覺休息一天就好,今年眼看著高溫差不多馬上要過去了,卻沒想到還是中了招。


    但也沒什麽,跟往年的難受比起來,這都算輕的。


    不知道是這段時間睡眠時間更少了,還是說身體難受得熬不住了,即便頭疼得厲害,陳傷也開始迷迷糊糊,耳邊聽到‘叮’的一聲後,他睜開眼看,迎上了謝引的視線。


    他拿著耳溫槍在給陳傷測體溫。


    陳傷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麽,竟一直看著謝引沒什麽反應,謝引以為他是難受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38度6.”謝引說:“高燒。”


    陳傷還是沒說話,謝引把兩瓶藿香正氣水遞到他麵前:“喝了再睡。”


    陳傷像是沒聽到。


    謝引這才察覺出有點不對勁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燒糊塗了?你再不說話我可就打電話叫車背你去醫院了啊,這樣咱倆就扯平了。”


    這一連串的話讓陳傷迴過神來,反應過來謝引說的話,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有些沒精神地說:


    “在我這裏早扯平了。”


    “你也說了,是在你那裏。”謝引把藿香正氣水又往他麵前遞了遞:“喝吧。”


    這玩意兒隻要是個人都知道難喝得要死,陳傷不願意喝,也不想喝,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從謝引手中接過就仰頭喝了,眉毛都沒皺一下。謝引把水遞到他麵前,陳傷又灌了半瓶水,說:


    “謝謝。”


    “我在這裏學習會不會影響你?”謝引問。


    陳傷在休息,按理說謝引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裏,即便他再小心翼翼地沒有陳傷一個人休息來的安靜和自在,但是太熱了,謝引剛才出去拿個藥的功夫衣服都快浸透了,他最近在陳傷的空調房裏待的嬌氣了不少,確定自己現在迴去自己的房間不可能學得下去。


    “不會。”陳傷說:“你學你的。”


    謝引點點頭便起了身:“那你睡你的,有事兒喊我。”


    第19章


    明明剛才沒喝藥之前還能昏昏欲睡,現在喝了藥不知怎麽反而清醒了一點。陳傷右手枕在腦後睡不著,視線幾乎是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背對著自己正在學習的謝引身上。


    他一點都不怕自己被發現,這一周的相處下來陳傷已經很清楚謝引是個專注力和自製力很強的人,他在學習的時候是真的能摒除各種外在影響和雜念的。


    之前兩人一起做卷子,他電話響起來一直到鈴聲終止都沒聽到。這樣的人在家裏自學其實和在學校沒有任何區別。


    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標是什麽,也應該做什麽,怎麽做。


    他會有一個很好的前程,陳傷想。


    除了在火車上趕往下一個地方的時候,陳傷已經很久沒有在白天休息過。他缺錢也缺時間,一分鍾恨不得有120秒,他把自己逼得很緊,緊到想鬆也鬆不下來。


    今天如果不是頭疼得連電動車都騎不了,他未必會迴來這麽躺著。


    可他也隨遇而安,明白今天不管怎麽著也不可能再去跑外賣隻能休息,睡著了之後也睡得很踏實,一個午覺睡到了快5點。


    他的主臥在西側,下午的時候陽光好得不像話,睡前的時候記得窗簾是敞著的,但此刻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上了,謝引還在做題,像是沒有變過姿勢。


    陳傷憋得厲害要去廁所,想著謝引應該不會被自己打擾便起了身,穿好鞋抬頭走出去的那一刻看到謝引不知在什麽時候迴過頭正看著自己。


    “醒了?”謝引問:“怎麽樣?好點了嗎?”


    陳傷點點頭:“好多了。”


    說完指指門口:“我去廁所。”


    謝引挑了挑眉,轉過身繼續做題了。


    陳傷沒說話,他說好多了是真的感覺好多了,可離開房間進到客廳感受到熱氣撲麵而來的時候又覺得自己還是沒好利索。去洗手間放完水又洗了把臉,肚子便叫了起來,想起中午難受的就沒吃飯。


    這個時候差不多也到了他們平時吃飯的飯點兒,可陳傷這個狀態不可能再去做飯,何況家裏也沒什麽食材,他每天做飯的菜都是買新鮮的迴來。


    陳傷迴了主臥,沒進去,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引得謝引看了過來:“請你吃飯,去不去?”


    兩個人一起吃了這麽多次飯,這還是陳傷第一次提議要出去吃,謝引也餓了,沒拒絕:“好啊。”


    大概是真的要下雨了,天色灰蒙蒙的,屋裏悶熱得厲害,外麵已經不像中午時候那麽高溫,走到路口還能感覺到風,夾雜著絲絲涼氣。


    “快下雨了。”等綠燈的時候,陳傷看了一眼東邊的天色。才五點,那邊已經黑壓壓的像是晚上,烏雲連著地麵,路上的車也不多,像極了末日片裏的鏡頭。


    謝引懶懶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大概和陳傷有相同的感受,說了句:“毀滅吧。”


    陳傷詫異地看向謝引:“我以為你是那種天塌下來都要頂到最後的人。”


    謝引也看著陳傷:“你是覺得我學習挺刻苦的,所以對什麽都不服輸是吧?”


    陳傷沒說話,但無疑是默認了這個說法,謝引勾唇笑笑,帶著點痞氣和不羈:


    “我現在這麽努力是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毀滅不了,我死的那天這個地球該怎麽轉還是會怎麽轉,所以我必須努力,可要真到地球毀滅的那天,所有人都是一個結局的話,站著哪有躺著舒服?我又不傻,誰愛頂誰頂,反正我不幹。”


    路燈還有17秒,陳傷盯著那個數字勾了下唇角。


    “跟我比起來,我覺得你才是最後倒下的那一批人。”謝引說。


    陳傷沒有開口問一句為什麽,但他看著謝引的目光都是詢問。


    “因為有遺憾吧。”謝引看著不斷減少的數字:“有遺憾總會不甘心的,所以即便知道躺下才是最優解但還是想再拚一拚,不然之前所有的隱忍和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還有三秒,陳傷看向謝引:“你沒有嗎?”


    “沒有。”謝引堅定地說:“活著的每一天我都拚盡全力。”


    綠燈了,謝引邁開腳步的時候才發現陳傷沒動,一臉警惕地看著身後的方向,那表情裏帶著謝引和他第一次見麵時麵對人販子的兇狠。


    “怎麽了?”謝引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麽。


    陳傷搖搖頭,收迴了視線:“沒事,走吧。”


    謝引狐疑地看著他,又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確定的確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才跟了上去。


    陳傷帶謝引去吃烤肉,店門口謝引卻抓住了陳傷的手臂。


    陳傷迴頭看他:“不喜歡?”


    “隨便吃碗麵就行了,吃什麽烤肉。”謝引清楚地知道陳傷選擇出來吃飯是因為做不了,家裏也沒有材料,他的本意是隨便對付一下就好,畢竟兩個人都窮得要死,實在沒必要把錢浪費在吃飯上。


    “可我想吃。”陳傷說。


    謝引:“……”


    或許是因為天氣不好,店裏的客人隻有三兩桌,他們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服務員將菜單放在桌麵的時候陳傷先一步推到了謝引的麵前,謝引也沒客氣,在五花肉後麵的方框裏寫了個2,繼而遞給陳傷。


    “別的不要?”


    “我就要五花。”謝引說。


    陳傷應了聲,淡定的五花肉後麵加了個2。謝引看到了:“點這麽多做什麽?”


    “不多吧?”陳傷說:“應該吃得完。”


    “萬一吃不完呢?”


    “吃不完迴去炒了。”


    “你是不是傻?”謝引像看一個生活白癡:“超市裏的五花15塊8一斤,這邊28塊錢才一小盤,想炒不會去超市買?還能給你切成片絞成餡兒。”


    陳傷看著謝引,謝引用不容拒絕的口氣命令他:“劃掉,不夠再加,哪有一上來就點這麽多的。”


    這是沒得商量了,陳傷在他的監督下又把+2劃掉了。其實陳傷並不是個浪費的人,隻是覺得第一次請人吃飯總不能太寒磣,寧可多了也不好不夠,加上他自己也挺愛吃五花的,覺得四盤應該差不多。


    但謝引這麽堅持陳傷也不好說什麽,又點了香菇,土豆片,生菜烤腸什麽的,最後問謝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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