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難得地沉默,安安靜靜地埋頭走著。


    陳東宇有些擔憂著拽著訓導繩,警犬的狀態,讓他很不安心。事有反常必有妖,陳東宇還是希望一二三活躍一點,那麽低沉,讓他很不適應。


    周遊也有些頭疼,對於感情這方麵的困擾,他也不是很擅長。周遊是個理論上麵的巨人,撩妹的話能夠一套接著一套,畢竟那麽多裝比套路的小說可沒有白看。可要是行動起來,麵對喜歡的姑娘說話都是支支吾吾,連實力的一半都發揮不出來。


    所以,周遊也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畢竟一二三喜歡的是一條小母狗,周遊也搞不清楚這兩條警犬到底是什麽情況。


    說真的,警犬之間的感情,沒有人類那麽多的要求。小姑娘找男朋友,要考慮家世,經濟條件,談吐是不是幽默,長得帥不帥,巴拉巴拉,反正就是很多要求。可在警犬的世界裏麵,強者為尊,厲害就是天然的吸引點。


    一二三傻是傻了點,可這是以人的標準,人家在犬界,絕對是優質公狗,就是行走的荷爾蒙,一群小母狗願意和它纏纏綿綿。


    唉,愛情讓人消愁。


    希望能夠如陳東宇和宋孤煙所想的那樣,散散心就會好很多。


    周遊總覺得一二三走的路線非常熟悉,看到一二三一臉的深沉,想起來這是當初他們從基地溜達出來的路線。


    這是要……


    記憶從深處翻湧出來,周遊記得他和一二三在這條路上麵打打鬧鬧,那是最輕鬆最無慮的冒險生活。生活當中除了不斷地訓練,就是出來浪,大吃大喝。


    周遊負責找好吃的好玩的地方,一二三則是充當保鏢,一路護送,順便滿足一下一二三填不飽的五髒府。


    對於不甘寂寞的一二三來說,冒險和吃,是他兩個最大的愛好。犬生當中,有了這兩個東西,它就能夠快活地活著。


    或許在一二三心大和鬧騰的表麵下,也有一個感性和深沉的一麵。盡管這個角落非常小,可顯露出來,足以讓人動容。


    熟悉的夜市,熟悉的燒烤攤,隻是規模大了很多,從幾張桌子變成了十幾張桌子。


    嘮嗑劃拳吹牛逼,啤酒花蛤小龍蝦,一片喧鬧,一片繁華。


    周遊看到了小黃狗,跟著光頭老板跑前跑後,或是靜靜地坐在烤爐邊上,陪伴著翻動烤串的光頭老板,它早就習慣了周圍的環境。


    規模擴大了,光頭老板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他老婆過來幫著端菜,十幾歲的女兒有時候做完作業也會過來幫幫忙。


    別看光頭老板一臉橫肉,可脾氣好得不行,老熟客很喜歡過來吃燒烤。至於不長眼的家夥,光頭老板和小黃狗不介意告訴他們,什麽叫做不好惹。


    “老板,麻煩菜單!”陳東宇在角落裏麵找了張桌子,上麵還堆著高高的龍蝦殼,顯然是太忙了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稍等稍等,馬上收拾好。”老板娘匆忙地跑了過來。


    拿了個鐵桶,把龍蝦殼都扔進去,拿了塊抹布三下五除二就擦了個幹淨。


    “菜單。”


    “客人太多了,點好了什麽喊我就行。”老板娘一臉抱歉地說道。


    沒想到光頭老板的老婆居然那麽賢惠,看來真的是溫柔解救一切。說不定就是因為她的出現,光頭老板才歸迴平靜的生活,擺起來燒烤攤,養活了一家人。


    對於光頭老板這代人,“古惑仔”是一個在成長過程中都繞不過的詞。可能會有人不知道鄭伊健是誰,但是銅鑼灣扛把子陳浩南的名字每個男孩子肯定耳熟能詳。這部在地下錄像室流傳開來的港片,不知不覺地就紅遍了大江南北,讓很多不愛學習的男孩子走上了街頭。


    從社會穩定上來說,肯定是負麵的,可身在其中的年輕人,自得其樂,覺得非常光榮,拉幫結派,盛極一時。


    可有了妻子,有了家庭,也會逐漸放下手裏麵的刀,操起了燒烤架子,為了養活家人而吃苦耐勞。


    這大概就是成長,殘酷,又是一個新的人生的開始。


    “三胖,別過去!”老板娘看到小黃狗朝著宋孤煙他們走過去,趕緊喊道。


    小黃狗非常懂事,成為家裏麵的一部分之後,從來沒有闖過禍。剛開始的時候,老板娘其實是很反對丈夫養一條小土狗的。


    長得不萌,家裏麵又多了張嘴。


    家裏麵就靠著光頭老板擺攤子,生活不好不壞,勉強溫飽,也攢不了多少錢。要是遇到什麽突發情況,生個病什麽的,家裏麵就很容易抗不過去。


    隻是丈夫和女兒都很喜歡,老板娘反對也無濟於事。


    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老板娘發現小黃狗聰明地不行,看順眼了之後還是有那麽一點小帥氣的。最關鍵的是,小黃狗非常懂人性,有時候隻要一個眼神,它就能夠做出相對應的反應。


    老板娘常常聽鄉下的老人講,狗通人性。人們通過同化彼此間的情緒來建立情感紐帶。當我們的朋友心情愉悅時,我們也會笑逐顏開;而當他們感到悶悶不樂時,我們也會緊鎖眉頭。汪星人也能做完全一樣的事。


    幾乎是沒有磨合的過程,小黃狗很容易地就成為了家庭的一員。


    也不知道是不是汪星人buff的加成,光頭老板的生意好了起來。有不少周邊的居民衝著聰明的小黃狗,也願意過來吃頓燒烤。特別是家裏麵養著寵物狗,那些狗狗很喜歡過來找小黃狗玩。加上老板的人好,手藝好,一來二去就成了熟客。


    忙起來之後,老板娘也過來幫忙了,生意好了很多,家裏麵的生活也好了起來。


    老板娘還想著生活好了些,給小黃狗也買點貴點的狗糧。人家家裏麵的寵物狗,可都是吃著幾十塊錢一斤的狗糧的。持家的老板娘,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買了一袋子進口天然犬糧。


    可三胖對狗糧完全不感興趣,吃些客人剩下的殘羹剩飯,就非常開心。有的時候,老板娘也有些心疼三胖,完全沒有別人家寵物犬那麽好的待遇。


    老板娘見德牧和拉布拉多體型那麽大,特別是德牧看起來就很兇,不想自家的小黃狗過去。萬一這兩條大狗發了狂,三胖受傷了可怎麽辦。


    看到小黃狗好朝著那邊走過去,老板娘趕緊放下了手裏麵的垃圾桶,想要過去把三胖給拉迴來。


    “汪嗚~~”三胖親切地叫喚道。


    “汪汪~”一二三熱情地迴應道。


    周遊感慨了一下,也趕緊叫喚了起來。


    陳東宇和宋孤煙麵麵相覷,怎麽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呢,好像這條小黃狗和一二三、豆奶粉很熟悉的樣子啊。


    三胖是那群流浪犬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在周遊沒有出現之前,它是群體的領袖,把那麽多流浪犬聚集在一起,並尋找食物,供養老弱病殘的個體。直到周遊到來之後,幫著很多流浪犬、流浪貓找到了願意收養它們的家庭,它才卸下了那份重擔。


    老板娘有些迷惑,三胖是怎麽了,怎麽叫得那麽厲害?


    不過看到體型很大的德牧和拉布拉多似乎並沒有和三胖打架的意思,老板娘放心了很多。


    當初光頭老板給小黃狗起名三胖,就是希望小黃狗健健康康,長得胖嘟嘟些。可小黃狗的基因限製,就隻能長那麽大,而且也變不胖,和以前一模一樣。


    倒是周遊大了很多,以前和小黃狗是差不多的,現在都有三四個小黃狗那麽大了。


    正在燒烤架後麵翻動烤串的光頭老板把老婆喊了迴來。


    “三胖他……”


    “放心,沒事。”光頭老板笑眯眯地說道。


    拉布拉多長大了,模樣變化很大,可光頭老板對一二三可是非常熟悉。當初一條黑背帶著一條拉布拉多跑過來買燒烤,可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三胖和他們以前就認識,肯定是不會幹架的。


    老板娘心裏麵還有些擔心,不過老公都這麽說了,她也就沒有多問。就是在上菜的時候,會留意一下那邊的情況。


    “你說他們是不是早就認識呀?”看著一二三歡騰地和小黃狗玩著,陳東宇不由地小聲問道。


    陳東宇非常了解一二三,腦子二,脾氣也兇。一二三對服氣的警犬態度非常好,對它看不上的,鼻孔都是朝著天的。


    小黃狗看起來很弱小,絕對不是一二三會服氣的類型。


    宋孤煙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遊:“我們是帶著一二三來散心的,它開心就好。”


    宋孤煙覺得其間必有故事,隻是不想去深究而已。


    滬城基地的管理非常嚴格,加上平日裏麵訓練那麽重,警犬幾乎是不可能出來的。宋孤煙迴想了一下,絕對沒有帶著豆奶粉接觸過這條小黃狗。


    那麽,豆奶粉是如何認識小黃狗的,顯而易見。


    哼!


    豆奶粉這家夥隱瞞了很多事情呀,宋孤煙想著等會迴家是不是要嚴刑拷問一番。


    周遊有些樂不思蜀,突然看到了宋孤煙的眼神,不由地顫抖了一下。


    好像得意忘形了,忘記鏟屎官還在身邊。


    嗯~大不了等會保持沉默,周遊就不信宋孤煙還能夠屈打成招。


    客人比較多,燒烤又需要時間。光頭老板的食材都是新鮮的,大早上買的肉和蔬菜,白天串號,晚上直接賣掉,保證口感。新鮮的肉一定要烤熟,不然客人吃了容易不舒服,控製火候需要他格外注意。


    上菜,也是需要技巧的。一單一單地做好,後來的客人可能就等不及,有人會離開。先來的客人菜都上齊了,來不及吃,燒烤冷了口感就不好。


    所以盡量先滿足先來的客人,後到的也要上幾個菜,不要讓他們等太久。


    沒過一會,老板娘就端了些容易烤熟的蔬菜和小點心上來。


    “抱歉,人有些多,烤肉需要些時間。”


    “沒事,我們先吃著。”


    “要不要來點紮啤?”


    “不了。”宋孤煙搖了搖頭,“上點飲料和涼白開就好。”


    酒,還是得少喝,最好是別碰。特別是對於警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緊急任務。


    一二三對蔬菜完全沒有興趣,就等著烤肉上來。


    “汪~汪汪~”一二三朝著桌子叫喚著,死死地盯著剛剛上來的羊肉串。


    陳東宇把竹簽上的肉剔下來,在涼白開裏麵晃蕩了一下,才給一二三吃。


    一二三把一次性的小盤子推到了小黃狗麵前,笑得像個大傻子。


    兄弟,就是要樂得分享,一二三還是很大方的。當然啦,這得看對方是誰,反正它從來沒有對陳東宇大方過。


    陳東宇心裏麵一把淚,養了這條蠢狗那麽久,還不如小黃狗。


    這待遇,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陳東宇化悲憤為食欲,一口把一串花菜咬了下來,腮幫子鼓鼓的。


    小黃狗以客人留下的殘飯為食,習慣了口味重的東西,並沒有覺得異常,所以淚痕非常明顯。


    其實鹽分高的食物,對狗狗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可是,這種生活,總是比顛沛流離好很多了。不用擔心沒有下頓,還有人照顧,小黃狗的要求真的不高。


    隻有經曆過磨難,才會珍惜眼前的生活。


    想象了一下三胖過去的經曆,周遊突然胃口就不好了。


    周遊把自己的那份推給了三胖,少吃點鹽分高的,真要吃的話,拿水泡一下,把表麵的鹽分和調料去除一些。


    三胖笑了笑,也沒有推卻,把周遊的那份吃了個精光。三胖吃東西,很節約,一點都不會剩下,就是掉落下來的碎屑,都會舔幹淨。


    活著,要麽是像一二三一樣,心大,沒有什麽會留在心裏麵,沒有什麽會困擾它。有事,也就是那麽一會,然後繼續無所謂地生活著。要麽是像三胖一樣,經曆過了苦難和流浪,明白了有些東西是多麽重要,抓住機會,珍惜一切,努力地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對它善良的人兒。


    世界,是公正的,它不會為難誰,也不會眷顧誰。最後活成了什麽樣子,主要還是看各自的選擇。


    周遊看了一下鏟屎官,宋孤煙正在和陳東宇聊著警犬比賽的一些事情。


    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那麽糟粕的犬生當中。


    有了你,從人變成狗的日子,變得沒有那麽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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