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鍾之後,看過報價單的吳筱氣得雙唇哆嗦,“那幾幅破畫值三十萬?”

    諸躍然眨眨眼,無辜道:“首先,這不是幾幅破畫,那是我們畫廊幾位業內名聲響亮的青年畫家的作品,買家一出手就不隻是萬把塊的價格,再者,因為這事兒我們跟買房都出現信用裂縫了,買方可是很不高興的!我們沈灼還因為冉琦把手燙傷了!吳女士,我相信你們這些公眾人物是很講信用的吧?說了照價賠償,不會想讓我自己補這中間的差價吧?”

    前台的雲喜捂著嘴忍住沒笑出聲,沈灼在一旁,也暗暗搖頭。

    這些話都是買了保險的,諸躍然這麽跟人要價,確實誇張。

    吳筱跟諸躍然瞪了會兒眼,手機響了,她氣憤地轉身迴去接聽。

    沈灼猜電話是冉琦打的。

    果然,兩分鍾後,吳筱迴來和諸躍然重新談判,說:“冉琦剛剛打過電話了,她說了,三十萬就三十萬,其實你也應該知道,別說三十萬了,三百萬冉琦也拿得出來,是吧?”

    諸躍然點頭:“是是是!”

    心裏想:不早說,早說老娘就多加個零!

    吳筱氣唿唿道:“冉琦還說了,為了聊表歉意,晚上在食味坊定了位置,請你們吃大閘蟹,屆時幾家記者也過去,你們注意言行舉止!”

    諸躍然擺手:“給錢就行,道歉就算了,飯也免了,我們這兒有個孕婦,不能吃螃蟹。”她可不想摻和冉琦的事。

    吳筱聽此,眼睛不由飄向沈灼,有些意外。

    沈灼蹙眉,心想諸躍然這嘴巴,可真快!

    吳筱走後,沈灼也準備早早迴家去。

    王嘉禾的電話早就奪了她好幾迴命了,可譚思古在忙,她有什麽辦法?王嘉禾又追問她譚老爺子對她懷孕怎麽表示的,沈灼扯謊道:“老爺子高興,給了紅包,說好好養胎,注意身體之類的。”

    王嘉禾失望:“這家人也沒說給你找個保姆去伺候你?”

    沈灼有些想笑,“媽,又不是舊社會,懷個孕還要找老媽子伺候。”

    王嘉禾聲音冷了些說:“他們不找人,我去伺候你!”

    沈灼道:“別了,我沒那麽金貴……”

    王嘉禾沒說話,沈灼把電話掛了,迴家收拾房間。

    房子大,她把該拆的都拆了,該擦的都擦了,該掃的都掃了,到晚上八點,肚子餓得咕咕叫,實在無力去洗衛生間的兩桶被單,於是叫了外賣,窩在沙發上一邊吃外賣一邊看電視,吃到最後聞了一下外賣贈送的奶茶,胃裏一個翻湧,她衝進衛生間,剛剛吃進去的東西,現在又都吐出來了……

    與此同時,譚思古在食味坊遇到了冉琦。

    老遠,冉琦揮手和他打招唿,“巧哦!我聽說你昨天才迴來!”

    譚思古應了一聲:“堆了很多事情,趁著一股腦處理完。你來吃飯?”

    冉琦在警局睡了一下午硬板凳,等吳筱來叫醒她了,才想起來自己上午都幹了些什麽,這會兒吳筱約了幾個記者談報道的事,她偶遇譚思古,被他問起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冉琦取下黑超,笑道:“吳姐叫了幾個記者過來吃飯,本來還約了你老婆她們的,但沒被賞臉。我早到一會兒,要等人。你也來早了?一起先去喝杯茶吧?”

    譚思古和她一起上樓,問起來緣由,冉琦解釋了,苦笑說:“太糗了,喝醉酒撞車,還偏偏撞上你老婆他們送貨的卡車。”

    譚思古道:“多大能耐,大清早就喝酒?”

    冉琦捂著臉:“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想衛渠了,他終於要迴北城了,越覺得他離我近了,我就越想他,沒忍住就喝了他送我的那瓶酒,喝多了覺得熱,就出去吹吹風……”

    想那人了,想他涼薄的眉目,想他若即若離的身影。

    戀愛中,痛苦的愛得更深的那一個……

    “現在也是滿城風雨了。不過也沒什麽,我本來也沒啥好名聲,你說是吧?”冉琦自嘲道。

    譚思古沒有表示,隻問:“人沒事吧?”

    冉琦甩甩胳膊,“車好,安全性能高,所以我的四肢還健全著。賠償也已經談好了,但是我覺得吧……沈灼她還在怨我,所以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我的邀請。我這臉被打的,該!”

    譚思古倒了杯茶給她。

    冉琦隻是醒了,酒意還沒有全退,房間裏暖氣開得特別足,腦袋像被人套了個麻袋,悶哄哄的。她撐著下巴,瞧著譚思古那眉毛、那眼睛、那嘴巴。

    她想:我當初怎麽就非不喜歡他呢?

    這人英俊帥氣,溫柔多金,說真的,她竟然有些羨慕沈灼了。

    接著她馬上又想:冉琦,你可真不要臉!

    冉琦曾經有過一次和譚思古締結連理的機會,但她沒要。

    那會兒冉家和譚家在生意上還是好夥伴,譚思古從部隊退役,出國深造,她還沒見著譚思古本人,就決然悔婚!

    年輕,衝動,但不該後悔曾經做過的決定,做過一次不道德的事情就已經夠了。

    她放下手臂,端起譚思古倒的茶小飲一口,說:“對你老婆好點兒吧 。”

    譚思古挑眼看她,“你怎麽就知道我對她不好?”

    冉琦說:“知道你是大忙人,工作一大堆,但你老婆都懷孕了,晚上就別出來應酬了,抽空多陪陪人家。”

    譚思古捏住水壺的手突然一頓。

    動作不大,但被冉琦注意到了,她問:“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譚思古放下水壺,慢條斯理道:“聽誰說的?”

    “吳筱。她今天下午去遲川畫廊談賠償的事,我讓她請人過來吃飯,沈灼那個朋友說沈灼懷孕了不能吃螃蟹。她難道騙我的?”

    譚思古靜默著,想了想說:“嗯,我會多陪陪她的。”

    “真懷孕了?”冉琦看他這樣,不由笑道,“有你的啊!”

    譚思古沒和她磨太久,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要告辭。

    冉琦等他走到門口時,突然說:“譚思古,你會怕嗎?”

    譚思古頓住,冉琦低聲喃喃:“說實在的,我挺怕的……”

    一晚上,譚思古在酒桌上心不在焉,手下人覺得納悶,從沒見過老總這麽不在狀態過。他話不多,酒倒灌了不少,好在酒量好,等迴去時,人還是直愣愣的,氣宇軒昂。

    司機老章開車時問他:“譚總,迴哪兒啊?”

    他在心裏猶豫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太太。

    而後聽到譚思古說“迴家”,老章鬆了口氣,發動車子,一路朝目的地去,卻在經過萬貿中心的時候,被譚思古攔下來。

    “在這兒停一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他下車,半個小時後迴來,手裏提了幾盒燕窩補品還有一隻黑壇子,上車後吩咐道:“去西華小區。”

    西華小區,是譚太太母親家所在的小區。

    這是要去看望丈母娘?

    深夜。沈灼躺在沙發上渾身無力。

    她已經放棄了衛生間那堆需要清洗的被單,明天丟給鍾點工算了。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是在白費力氣,譚思古有錢,不在乎她揮霍,也說了叫鍾點工來。她偏偏自己一個人累死累活地把家裏上上下下擦了一遍,為了什麽?

    討好他?別說笑了。

    她從沒打算討好他,更何況,他也不一定稀罕她討好他。

    沈灼抬頭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風格古樸的時鍾,時針已經過了十一點。

    譚思古會不會就在外過夜了?可能性很大。早知道她就去王嘉禾那裏了。

    想到這裏,沈灼坐起來,脫了身上的衣服,隻穿了件裏衫和內/褲往浴室去。

    洗澡,睡覺!

    熱水灑下來,澆向身上的疲乏。

    沈灼洗到一半突然聽到外麵有響聲,有人推開浴室的門,開了外麵洗手台的水龍頭。

    她忙關了花灑,拿浴巾把自己裹起來。

    “譚思古?”

    “……嗯,是我。”

    聽到外麵的答複,沈灼鬆一口氣,等他洗完手出去,她穿上睡衣包好頭發也跟著出去。臥室的燈亮著,譚思古倒在門旁的小沙發上,手臂當在臉前,他身上的襯衣領口被揭開,外套和領帶丟在一邊,沈灼脫在外麵的毛衣不知什麽情況,竟和他的衣服混在一起。

    沈灼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皺了皺眉頭,把那堆衣服撿起來,漫不經心道:“我以為這麽晚你不迴來了。”

    譚思古沒說話,手臂輕輕挪開,黑漆漆的瞳仁望著沈灼。

    沈灼當沒看到,撿好衣服,起身要走,下一刻,手腕被扯住,一股力道將她拉下來。

    沈灼輕唿一聲跌近譚思古的懷裏,壓在他胸膛上,眼睛撞進那片漆黑時,她慌不擇路,卻被譚思古按住腰。

    他動作不輕不重,恰好能阻擋她的後路,另一手熟練地捏住她的下巴,張口含上去!

    沈灼瞪圓了眼睛,手掌在他胸膛不停地拍,可她不管怎麽做,他都不為所動,舌頭在她嘴裏橫掃她的嗚咽聲。

    終於,沈灼忍不了胃裏的翻滾,揮拳打在他臉上。

    譚思古吃痛,微微放鬆,被她掙脫——

    沈灼捂住嘴衝出去,還沒到衛生間,便撲在走廊的地毯上吐了起來。

    她吐得昏天暗地時,他無動於衷,不為自己的粗魯做任何表態。

    她登時怒火中燒,把他的衣服狠狠丟在汙穢上,他仍是絲毫未動。

    某些情愫正在他身體裏滋長蔓延。他坐在那裏片刻,揉了揉被她拳打的臉頰,起身,走出去,到廚房,煮了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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