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南音番外倒數三


    這件事,要從哪裏說起比較清楚呢?


    還是要從顧衡怎麽認識楚羽開始說。


    那是顧衡在澤城一所中學任教的時候的事情了。


    他貪方便,租了一個離學校很近的房子,那房子雖然老舊,但能省去他很多麻煩,他不是個講究住所的人,加上隻住周六日,就定在了那兒。


    因為一周隻迴去兩天,有時候還不迴去,所以他對樓上住戶不分白天黑夜,時不時發出櫃子挪動的聲音,也是能忍則忍。


    起初以為他們是在搬家,後來覺得他們家裏有個皮孩子,直到有一次淩晨三點多,顧衡再次被櫃子聲吵醒,頭疼欲裂,終於是忍無可忍了,次日一早就去敲了樓上的門。


    顧衡敲了半天也沒有人開,還是一個從樓上下來的老阿姨告訴他,那裏麵隻住著一個傻子。


    傻……子?


    老阿姨見顧衡愣怔,便說得更加詳細。


    這個傻子以前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後來發燒燒壞了腦子,人就傻了,一會兒說他爸摸他,一會兒又說居委都是壞人,有事沒事就大喊大叫,讓他出門他還會打人,他爸媽受不了他,買了新房子後就丟下他了,一周隻來送一次吃的。


    “哦,原來如此。”既然是傻子,那做什麽都不稀奇。顧衡沒太往心裏去,還準備重新找個房子。


    剛巧,那天中午,他在備課,聽見陽台方向有動靜,起身出去,就見樓上伸下來一隻衣叉,企圖勾走同事送他的臘腸。


    顧衡順著杆子抬起頭,看到趴在窗台,麵黃肌瘦的楚羽。


    原來,楚羽的父母忘記給他送吃的了,他已經餓了兩天。


    顧衡還是好心的,帶著臘腸去敲了楚羽的門,楚羽不肯開門,他就將東西掛在門把上,隔著門板告訴他,想吃就自己出來拿。當時裏麵沒有任何動靜,但顧衡第二天再去看,臘腸已經不見了,不由得覺得好笑,心忖傻子也不是特別傻。


    此後,顧衡時不時給楚羽送吃的,偶爾也留張紙條告訴他怎麽料理食物,又試著跟他聊聊天,漸漸的,楚羽沒那麽排斥他了,從開門讓他進去,到跟他說話,像一麵密不透風的牆,被撕開一個口子,灌進了新鮮的風。


    顧衡也終於知道,那個不分白天黑夜的櫃子挪動聲是怎麽迴事?


    ——是楚羽躲在櫃子裏,活動的時候帶著櫃子一起活動。


    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被他繼父猥褻後,每次向外求救,包括居委在內,都不信他的話,還把他送迴家,讓他遭到更可怕的對待,久而久之,他不在信任任何人,把自己關在櫃子裏,拒絕外人靠近。


    櫃子是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顧衡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讓楚羽相信他,又用了更長的一段時間才讓楚羽恢複正常,他教楚羽學習,送楚羽迴學校,看著楚羽一步步考上大學。


    他花了無數的心血想讓楚羽做迴正常人,而逼瘋楚羽,隻需要那個混蛋繼父一個露麵。


    ……


    “再然後呢?”


    南音聽到這裏也不知道和顧久有什麽關係,但她一向是個有耐心的傾聽者,並沒有截斷他的話。


    顧衡看著桌上立著的煙,已經過半了:“他那個繼父一出現,楚羽又變迴以前的樣子,躲在櫃子裏,除了我,不準讓任何人靠近,不得已,隻能休學。”


    南音記起這個時間線了,她認識顧衡的時候,楚羽已經休學,所以顧衡現在說的,是在他們“結婚”前後發生的事。


    “我找了心理醫生,醫生說,這是一個心魔,想要治好他,最好的辦法是擊敗心魔。”


    南音一頓:“這句話大概是所有心理醫生和精神醫生的口頭禪。”


    顧衡沒有笑意地笑了一下:“我和醫生商量,或許可以用以毒攻毒的辦法——既然他不相信外人,認為沒有人會幫他,那我們就讓外人還他以公道。”


    “他那個繼父不是想告他嗎?也好,我們就讓楚羽上法庭,讓楚羽親手將他那個繼父送進監獄。”


    南音明白了:“你們想反控告他那個繼父猥褻他?”


    “嗯。”


    這倒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楚羽會得精神障礙,一方麵是因為繼父的猥褻,一方麵是因為尋求不到幫助。


    上了法庭,由檢察官將他的繼父判刑,讓他看到惡魔伏法,也看到正道的光,他的心結可能就會迎刃而解。


    能說服楚羽鼓起勇氣站上法庭,南音想,顧衡應該也花了很多心思,但:“看楚羽現在的情況,你們當時應該沒有成功吧?”


    顧衡可笑道:“就差一點。”


    “我找了最好的律師,搜集了人證物證,還特意選在楚羽的家鄉開庭,想讓他的夢靨粉碎得更加徹底,本以為是穩操勝券,結果,他那個繼父也找了辯護律師,那個律師就是——”


    “顧久。”


    “顧久?”


    ……


    兩道“顧久”,異口同聲,重疊在一起,一個是顧衡揭開最終謎底,一個是南音猜出最終答案。


    那根煙吧嗒一聲,燒到了最後,煙灰斷了,桌麵上隻餘留一堆灰燼。


    ……


    南音就奇怪顧衡為什麽要講起楚羽以前的事,原來是為了鋪墊最後這兩個字。


    顧久,顧久……他用了不可計數的時間、精力、金錢乃至感情才治好的人,在混蛋繼父手裏毀得那麽容易,他好不容易才讓楚羽重新鼓起勇氣直麵心魔,卻又在顧久身上毀得那麽容易。


    怨上加怨,仇上加仇,恨上加恨,原來他是因為這個報複顧久。


    南音多聰明,聽到這裏就已經想出前因後果:“你當時是不是沒有跟楚羽一起出庭?你並不知道對方的律師是顧久?直到這次,顧久以為楚羽是我的什麽人,抓了楚羽,楚羽認出了顧久,病又犯了,你才知道原來當年是顧久?所以你才會做出現在這些事情報複他?”


    顧衡平靜地看著她,南音在他如死海一般的眸底,看見了暗濤在洶湧。


    她深吸了口氣,搖頭:“你這個故事還有漏洞,顧久為什麽要當那個繼父的辯護律師?”


    南音是知道的,顧久雖然是法律係畢業的高材生,也考過律師資格證,但壓根沒有從事過一天律師職業,他和那個繼父的身份更是雲泥之別,不可能是朋友,他無緣無故,為什麽要幫一個禽獸辯護?


    這個解釋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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