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是在公報私仇


    “今晚我們聚在這裏,就隻吃飯喝酒閑聊,不說別的。”


    尉深聽起來是想打圓場,還有點“家醜不可外揚”的意思。


    鳶也卻沒想讓這件事過去,不依不饒說:“喝酒當然可以,但是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麵吧,免得等會兒喝多了再說,還以為是醉話呢。”


    尉深裝模作樣地阻攔:“沅總,給我個麵子,別說了。”


    尉遲唿吸沉入丹田,語調冷冷:“沅小姐還想說什麽?”


    尉深就不攔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遮遮掩掩著實沒必要,我們今天會聚在這裏,就是為了傅先生的注資,”鳶也拂去裙子上不存在的褶皺,一笑,“但是尉總,你不能因為欺負傅先生是從國外來的什麽都不知道吧?”


    傅先生的目光也在鳶也和尉遲身上遊走了一個來迴,笑笑:“怎麽?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鳶也微微傾身向他:“傅先生應該不知道吧?尉總之所以會進看守所,是因為涉及了兩個案子,其中一個還關乎了人命。”


    傅先生驚訝:“怎麽會這樣?”


    尉深就見著尉遲一貫溫和從容的神色,此刻有如冰雪般凜然,細長的眼睛也靜靜凝固在鳶也的身上。


    分明是生氣了。


    他嘴角輕微地勾了一下,又很快消失。


    他突然覺得找薑鳶也做中間人真不錯——一般人哪怕知道尉遲的事情也不敢說,而薑鳶也和尉遲有舊怨,和尉遲相關的事情,哪怕損人不利己她也會去做。


    瞧,她現在不就在竭盡全力破壞尉遲和傅先生的合作嗎?偏偏尉遲還無法反駁。


    鳶也徐徐道:“傅先生聽說過馳騁號遊輪嗎?”


    傅先生點頭:“聽過,亞洲第一大巨輪。”


    “這艘由尉氏承建的巨輪,第一次正式航行就沉了,死了6個人。”


    “什麽?!”傅先生震驚。


    鳶也唏噓極了:“尉總擅自改動圖紙,超過載重線,所以船沉了。具體官方還在調查,雖然還沒有結論,但尉總已經‘二進宮’,傅先生要跟尉總合作,三思為妙啊。”


    “……”


    傅先生忌諱地看了尉遲一眼,尉遲和他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離他們不過一兩米,麵上看不出喜怒,隻是轉動了一下無名指的戒指。


    “另一件事是什麽?”傅先生不禁追問。


    “浮士德別墅區出現了工程質量問題。”鳶也手掌攤了一下,“這個項目在國內也很有名,也曾是尉氏得意的代表作之一。”


    傅先生抿住唇,已然因為鳶也那些話,開始對注資尉氏產生猶豫。


    鳶也做完了挑撥離間,收迴身時對尉深使了個眼色,輪到他上了。


    尉深其實有感覺出哪裏不太對勁,但鳶也示意,他一時也來不及多想,忙道:“隨手抓一把新米都有可能抓到一顆蛀的,尉氏這麽多年隻出了這兩個意外,傅先生,您實在不必因為這些小概率的事情對尉氏有什麽意見。”


    鳶也挑眉:“確實,主要還是尉總的領導能力不佳,這段時間經由尉副總之手,尉氏已經收拾得很成樣子了。”


    尉遲看了過去:“我都不知道,沅小姐什麽時候跟尉副總的關係這麽好?為了他,說這麽多的話。”


    鳶也微笑:“尉總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隻手遮天的尉家大少嗎?現在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


    鳶也前前後後一番話,將尉遲麵子裏子都撕了,當著投資人的麵這麽不留餘地,哪怕現在有人來跟尉深說他們早就和好了,尉深反而不太相信。


    因為阿斯特賴俄斯基金這筆注資,關乎到尉遲會不會成為尉氏的棄子,甚至還關乎尉氏能不能繼續存活,尉深覺得他們不可能冒著毀了尉遲毀了尉氏的風險來演一出戲。


    他現下心裏對鳶也的信任加多了幾分。


    鳶也功成身退,借口上洗手間,離開了包廂。


    尉遲設好了一個圈套,要等尉深跳下來,而尉深跳下去的前提,是相信鳶也和尉遲一直都是仇人,相信尉遲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這個基金的注資。


    鳶也從還是商務部小職員的時候就很擅長演戲了,不過第一次拉著尉總一起演,感覺還很新鮮呢。


    洗完手,走出來,經過玄關處,鳶也一時沒留神,被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抓住按在牆上,同時耳朵卷進去一道男人低磁的聲音:“剛才那些話,你是不是想對我說很久了?嗯?”


    哦,是等不及迴家就開始興師問罪的尉總。


    鳶也身體一鬆,背脊貼著牆,抬起頭笑:“冤枉啊,我們不是在演戲嗎?演戲當然要做得真一點,要不然怎麽能讓尉深相信?”


    尉遲一手扣在她的腰上,一手撐在她背後的牆,俯身湊近她這張白白淨淨找不到一絲瑕疵同樣也找不到一絲真誠的臉:“我看你,就是在公報私仇。”


    鳶也忍不住笑,確實,她很久沒有懟尉總懟得這麽爽了,但她不能承認:“你非要這麽想,我也沒辦……唔!”


    殊不知尉遲從她那張小嘴開始叭叭的時候起,就在忍著她了。


    如果他們沒有複合,她那些話可能就會是真心話,夾槍帶棒字字誅心一點都不念舊情,輕易把人氣個半死,那時候他該怎麽應?和她互相傷害嗎?


    他哪兒狠得下心?怕到最後傷的也隻有他一個人。


    剛才他就在想,萬幸這隻是一場請君入甕的戲,她不是真的那麽絕情。


    尉遲心下都自嘲,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樣患得患失?總怕現在的一切隻是鏡花水月。


    他的手墊在她的後腦,將這個吻加重,不過到底還記著要迴席上,不能被人看出來,克製住力道,沒咬破她的唇。


    分開後,鳶也的嘴唇比沾了葡萄酒還要瀲灩,尉遲不禁再次低頭湊上去,反複啄了幾下,鳶也揪住他的領帶:“你出來尉深知道嗎?”


    “我又不會隱身。”當然知道。


    “那你先迴去,我再等一會兒。”鳶也揚起唇角,“不出意料,尉深會出來找我。”


    尉遲掐了一下她的腰,才收迴手,先行迴了包間。


    ……


    鳶也拿出口紅,將唇妝補上。


    再次從洗手間出來,她果然看到尉深倚著牆在等她:“我以為沅總這麽久沒有迴去,是喝醉了不舒服。”


    “沒醉,是被尉遲氣飽了,那個混賬男人,將來別落在我手裏。”鳶也將擦手的紙巾隨意地丟進垃圾桶。


    尉深看她火氣不小,反而勸了她幾句算了,他又看了眼包廂的方向:“但傅先生也沒有明確拒絕尉遲。”


    “怕什麽?我都把話說到那個地步了,他就算不會跟你合作,也不會再跟尉遲合作,我們今晚斷了尉遲的後路,也算贏了。”鳶也邁步走迴包廂,“而且我感覺你剛才說迴扣的時候,傅先生是有些動搖。”


    尉深讚同:“我也看出來了,隻怪尉遲進來得太快,他才沒好說什麽,所以我想找機會和他單獨聊聊。”


    鳶也彎唇:“尤其是男人,逃不過酒色財氣。”


    說話間就到包廂門口,鳶也握住門把手,對尉深低聲說:“我把尉遲引開,你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把合同拿下,免得夜長夢多。”


    她這樣決心,尉深當然答應:“好。”


    鳶也推門進去,飯局到這裏也差不多結束了,她便沒有重新落座,撩撩頭發,隨意道:“尉總不是想跟我聊孩子的事情嗎?我剛才喝了酒不能開車,有勞尉總送我迴家,我們路上再繼續聊聊,商討出個解決方案。”


    尉遲一副沒想到她會突然讓步的懷疑神情:“你有這麽好心?”


    鳶也無辜:“當著傅先生和尉副總的麵,尉總你不要汙蔑我啊,我什麽時候成了黑心的人?”


    尉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言不語,尉深都怕他不答應跟鳶也走,好在他最終還是伸手,跟黎雪要了車鑰匙,然後率先起身走出包廂,


    鳶也對尉深使了個眼色,尉深頷首,她就跟上了尉遲。


    他們在尉深的眼皮底下,坐著同輛車一起離開,尉深非但沒有一點懷疑,還很感謝鳶也鼎力相助,慶幸尉遲肯跟鳶也走……不得不說,這個情形,細想也是夠可笑。


    鳶也係上安全帶,從車窗看向包廂所在的那層樓,道:“尉深竟然真的不知道我們已經和好的事情。”


    這次他們也是存著試探尉深的意圖,但是這麽看下來,他隻是懷疑他們和好,而且這份懷疑裏,“不覺得他們和好”還是占了大比例。


    這有點出乎鳶也的意料。


    “按你之前的推斷,約瑟夫在巴塞爾幫助我小表哥完成假死所以他們是一夥的,八年前你在青城出車禍看到我小表哥和尉深站在一起所以他們也是一夥的。”


    鳶也順手開了車載音樂,悠揚的鋼琴曲和午後的春陽融在一起,她的思緒卻是交織著。


    “你把蘭道買賣公司的合同給了我,約瑟夫肯定知道我們已經和好,他不應該會瞞著我小表哥吧?我小表哥知道了也不應該會瞞著尉深吧?”


    所以正常情況下,尉深應該知道他們和好了才對。


    尉遲雙手握著方向盤,手指輕敲,目光深沉:“也許是約瑟夫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小表哥,或者你小表哥因為別的什麽事情沒有告訴尉深,總之尉深這個反應,確實是不知情的。”


    不知情才好,要不都演不下去。


    鳶也忽然朝窗外張望,尉遲問:“在找什麽?”


    “南音說今晚這邊有個音樂會……”她看到了,指著小公園,“在那兒,尉遲,你把車撞過去。”


    尉遲一頓:“撞?”


    鳶也眉眼一彎,對他笑:“擊鼓傳花,鼓聲催得越急,接花的人才會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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