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看一眼就忘不掉


    鳶也又被帶到會見室,隨口問了警察一句:“在巴黎,誰都能看我的嗎?”


    警察有點怨念地看了她一眼,當然不能,按照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刑拘後,除了律師都不能探視,但是你們有錢人就是了不起。


    鳶也走進去,看到鐵欄杆那邊一頭金毛的安德斯,之前猜過他會來,現在也沒那麽意外。


    “怎麽來了弟弟?”


    安德斯氣憤:“你還敢問!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就說昨晚我們在一起,你怎麽翻供呢?!”


    真就為了這件事,特意追到警局?


    真是小孩。


    鳶也好笑,因為蘇先生突然到來,惹得她有些複雜和糾結的心情,都稍微輕鬆了一點,睜眼說瞎話道:“我膽子小啊,一看到警察就怵,他一嚇唬我,我就實話實說了。”


    “雖然我們不熟,但我不認為你是膽子小的人,你別哄我。”安德斯左右看了看,湊近鐵欄杆,聲音壓得更低,像間諜在接頭,很有見不得人的自覺。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警方在刀上找到我的指紋,我要是說昨晚我們在一起,不是連累你了?”鳶也態度似真似假,“反正我沒殺人,再做假證,會讓這件事變得更加複雜,我更難洗清冤屈。”


    安德斯皺眉,收迴鬼鬼祟祟的身體:“那,那我能幫你做什麽嗎?”


    鳶也根正苗紅,一本正經:“我相信警方會還我一個清白。”


    安德斯:“……”


    麥金利的車駛入17區,停在沅曄生前居住的莊園門口,剛準備要按門鈴,就看到一個傭人抱著一個紙箱出來,好像是要去丟掉。


    麥金利禮貌詢問:“請問管家在嗎?我們和他有約。”


    傭人了然,把紙箱放下,一邊將鐵門打開一邊說:“是麥金利警官吧?管家吩咐過,您來了就就帶您到客廳稍候。”


    “謝謝。”麥金利和李大龍走了進去,傭人重新抱起紙箱,結果不小心紙箱翻在了地上,裏麵的東西全撒了出來。


    麥金利馬上蹲下去幫她撿,傭人連連道謝。


    其中有一疊照片,麥金利拿起來看:“這些照片有些年頭了吧?”


    “是老教父之前吩咐我們收拾掉的東西。”傭人說。


    麥金利一張張看下去,大多是女人的照片,但不是蘭道,他就起了疑,沅曄難道還有其他女人?倒是李大龍眼尖一點,低聲說:“是李希夫人。”


    他看過老教父的資料,裏麵有李希夫人現在的照片,和照片裏的女人很像。


    麥金利這才放下疑惑,家裏有妹妹的照片也正常。


    但看到最後一張,他又停住了:“這是兩個人吧?長的真像,是姐妹嗎?”


    傭人看了一眼,臉色突然一變,迅速將照片搶迴來,含糊地說:“不是。”


    李大龍說:“沅先生隻有李希夫人一個妹妹,沒有其他的姐妹。”


    麥金利麵露懷疑,傭人神情慌裏慌張,將東西胡亂塞進箱子裏,竟也不管麥金利他們了,抱著箱子就跑。


    麥金利剛想追,管家就來了:“麥金利先生,您好。”


    麥金利懷揣著疑惑轉身,對管家伸出手:“您好。”


    管家帶著他們進入客廳,都在在沙發坐下,麥金利也不耽誤功夫,開門見山說:“我們來,是想問問,沅小姐最近有沒有來過17區?”


    “來過的。”管家頷首。


    “什麽時候?”李大龍打開了筆記本。


    管家默默算了一日期:“十天前吧。”


    麥金利問:“她是來沅先生的吧?他們當時有起什麽爭執嗎?”


    “這……老教父最疼愛家主,怎麽會跟她起爭執?嗬嗬。”管家從表情到語氣都極為不自然,麥金利要是看不出來,就枉做警察了。


    他盯著管家的眼睛,腦海裏閃過那些老照片,一個念頭浮出,忽然說:“沅先生疼愛沅小姐,沅小姐未必吧?”


    管家倏地抬起頭,麥金利沉聲說:“我們剛才看到一個傭人抱著一些舊物要去處理,大多是李希夫人的照片,但其中有一張是別的女人的,我覺得那個女人長得有點像沅小姐……是沅小姐的親生母親吧?”


    管家一下站了起來:“你……”


    “我知道您是沅先生的老管家,和沅先生感情深厚,您應該也很希望找到殺害他的兇手吧?”麥金利一字一頓道,“所以請告訴我,您知道的事情。”


    管家神情為難,好一會兒,才深深歎了一口氣,像是覺得終於瞞不下去了,隻能實話實說,他扶著沙發扶手重新坐下:“他們那天確實起了爭執……”


    半個小時後,麥金利和李大龍神情凝重地離開了小莊園。


    上車前,麥金利點了一根煙,深深抽了一口,想到剛才管家說的事情,又有點毛燥。


    “替身啊……”


    很少有女人可以忍受這種事情吧?


    也很少有女兒可以忍受自己的母親被這樣對待吧?


    麥金利從警二十年,訓出了敏銳的自覺,雖然這起案子看起來不複雜,物證動機什麽都很齊全,沅也就是最大嫌疑人,但是他還是感覺有哪裏不對,所以他才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連李幼安都親自去問了,生怕冤枉了誰。


    可是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所有線索,全都是指向沅也。


    所以真的是她嗎?


    真的是這個認祖歸宗的私生女嗎?


    她先是偷偷轉移公司的財產被發現,緊接著又得知自己的母親竟然是父親的替身,雙重動機之下,就在遊輪上,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她迅速處理掉了沾上血跡的裙子,卻忘了留有自己指紋的小刀?


    李大龍的手機響起,是警局來的電話,他連忙接聽,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的眼睛驀地睜大,轉頭對麥金利說:“師父,找到那把刀的製作人了!”


    “他說刀是沅小姐在他那裏定製,圖紙也是她給的,這世上沒有第二把!”


    孤證不能定罪,但刀是為沅也特製的,刀上也隻有沅也的指紋,再加上兩個動機,和失蹤的裙子、含糊的時間線,就算不是證據確鑿,也不是孤證了。


    麥金利將煙頭丟在腳下,踩滅了星火。


    “我們是時候對這個喪心病狂的弑父兇手,提出正式逮捕了。”


    ……


    教堂裏,沅曄的遺體已經收殮完畢,特意請人整理過遺容,化了最自然的妝,他的臉色看起來甚至有些紅潤,仿佛隻是睡過去,而不是長眠不醒。


    蘭道深情地注視他,細心地將他的鬢角梳理整齊,她嘴角還噙著一抹在空蕩蕩的教堂裏,讓人瘮得慌的溫柔的笑意。


    她俯身貼在他的耳邊,輕輕告訴他:“她被抓了。”


    “就在剛剛,被正式逮捕了,阿曄,我已經聯係好各大媒體報道這件事,明天整個巴黎,整個法國,甚至全歐洲,都會知道她是兇手,弑父的兇手,她完了,hmvl和艾爾諾家都是我的了。”邊說,她邊笑。


    “她就是兇手啊,她的母親將你從我身邊搶走的時候,她們母女就是殺人兇手,遲了這麽多年才讓她付出代價,是我寬厚仁慈。”


    無論她說什麽話,再怎麽挑釁,躺著的人都不會再給她任何答複。


    蘭道看著,眼睛漸漸紅起來,臉頰貼在沅曄的胸口上,沒有溫度,也沒有心髒跳動,她輕聲說:“阿曄,你再在這裏等等我,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就接你迴家,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就像那天我對你說的,一直在一起。”


    教堂雖然空蕩蕩,但不是隻有她一個活人,角落裏,陰暗處,還站著另一個身影,就是她一直以來的那個情人,他靜靜地看著她,什麽都沒有說。


    蘭道的手指摸過沅曄的眼睛,唿吸突然急促起來,然後一下,失聲痛哭:“阿曄,你為什麽就不能愛我呢?我哪裏不好?你明明誇過我是巴黎最明亮的明珠,你誇過我的啊……嗚嗚嗚……”


    男人走到她的身後,將她的身體抱住,蘭道猛地推開他,撲在沅曄的身上:“你都忘了是不是?是不是!”


    “那年我18歲,在宴會上遇到你,你說我會是巴黎最明亮的明珠,你是第一個這樣誇我的人,我有很多姐妹,她們都長得比我好看,一直以來我都活在她們的陰影下,隻有你誇我好看。”


    “因為你誇了我,我父親才會對我另眼相待,花心思培養我,是你給了我走到你麵前的機會,你本來就應該對我負責啊!”


    年輕而英俊的艾爾諾家家主,一身黑色西裝從她的麵前走過,又迴頭對她微微一笑,舉起手中酒杯致意。


    她至今都記得那個笑的弧度有多驚心動魄,看一眼就忘不掉。


    “當我得知可以嫁給你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我覺得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一輩子沒有遺憾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就是不肯正眼看我一下,你既然那麽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麽要答應娶我?”


    “你說啊?為什麽?!”


    或嫵媚風情,或工於心計的女人,此刻趴在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身上,哭得肝腸寸斷,比她在警察,在外人麵前演的哪一次都要真情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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