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蘇星邑的劣根性


    看著鳶也完全傻了的表情,蘇星邑朝她的方向走去,沒什麽迂迴地表白:“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麽?”


    鳶也馬上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個月,她是有些時候感覺他的態度過於親近,但隻以為是過去那麽多年沒見,他還把她當成小孩子,沒有太多想,誰知道他竟然……


    “蘇先生,我……”鳶也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蘇星邑望著她,慢聲問:“我對你不夠好嗎?”


    “你、你對我很好,但是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哥哥,就像我大表哥那樣,我從來沒想過你……”


    “就從現在開始想。”


    “……”


    鳶也轉身走到窗邊,撲麵而來的冬風某種程度上也達到了冷卻情緒的效果。


    她再迴頭看那邊的男人,他有一副俊美至極的容貌,也有一雙淺色的眼睛,像無處惹塵埃的明鏡,很素淡又很脫俗,從他們第一次在遊輪上見麵就是這個樣子,她有時候都挺納罕,世上居然有他這麽給人無情無欲的錯覺的人。


    錯覺到底是錯覺,而人終究是人,鳶也已然無所適從:“我迴晉城想好不好?”


    她就想馬上離開這兒。


    蘇星邑沒有再往前,同樣,也不肯放她走,淡淡道:“晉城最近連著下暴雨,國際航班大多取消了,再住幾天,等雨停了再走。”


    話畢他就要離開,鳶也咬了一下唇,脫口而出:“蘇先生,我對你真的沒有那方麵的心思。”


    他身形一頓,鳶也覺得這種事情不能拖,越拖越說不好說,沉了口氣道:“六年前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貴人,我很珍惜這段緣分,但是這六年裏我們除了信息和電話來往,連麵都沒有見過,你突然說喜歡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蘇星邑像是笑了一下,沒有轉身:“我不是小孩子,知道什麽是喜歡。”


    ……


    鳶也第一次想走,就這樣被留下。


    ……


    羅德裏格斯莊園是蘇黎世最大的私人莊園,應有盡有,哪怕不出門,認真逛完也要好幾天,所以蘇星邑就不讓鳶也出門了,在屋子裏待悶了,就讓安娜陪著她到園子裏走走。


    蘇先生每天還是會在處理完工作後陪著鳶也,像以前那樣對她無微不至,甚至更加親密,但自從知道他對自己有男女之情後,鳶也就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和他相處,甚至……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15歲到22歲,他和她大表哥一起培養她,教導她,讓她知道如何為人處世,在她心裏,他是兄長啊……


    過了一周,鳶也實在撐不住,第二次提出要迴國,蘇先生避而不談。


    鳶也莫名其妙的生出個念頭,她這樣算不算……被蘇先生軟禁了呢?


    傍晚,蘇星邑敲了敲鳶也房門,要一起下樓吃飯。


    鳶也原本在看書,看到他,馬上起身後退到牆角,睜著眼睛地看著他。


    蘇星邑一頓,想起了她小時候,那會兒她剛從遊輪上下來,害怕所有人,誰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裏,她就會這樣躲到角落裏,一眨不眨地看著來人,警惕又戒備,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會再看到她這樣。


    而讓她這樣的人,是他自己。


    蘇星邑麵上如有風掠過的湖麵,掀開了一層層漣漪,聲音低了幾度:“你怕我?”


    鳶也認真道:“蘇先生,我真的要迴晉城了,你難道要把我留在這裏一輩子嗎?”


    最後一句,有試探的意思。


    蘇星邑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又想起她在雪地裏的哭聲,閉了一下眼睛再說:“我不會逼你,你想迴去,我就讓安娜送你迴去。”


    鳶也鬆了口氣,還好,蘇先生沒有那麽喪心病狂。


    次日,安娜就送了鳶也迴晉城。


    之後蘇星邑每天都會給鳶也發信息,但鳶也沒有迴複,電話也極少有接聽。


    蘇星邑知道,她在逃避他。


    他其實有安排人手在晉城看著鳶也,知道她每天的動態,她正常地工作生活,雖然和尉遲在一個城市,但完全忘了這個人,也沒有遇到這個人,唯一的煩惱,就是他。


    蘇星邑放下手機,安娜送來一杯茶:“小姐還是沒有接您的電話嗎?”


    他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明前茶還太嫩了,入口有些澀。


    安娜道:“送去晉城的東西,小姐也沒有簽收,都退迴來了。”


    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以前她還會收下,不跟他見外,而現在,連東西都要分清楚彼此了,蘇星邑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知道她這種拒絕是有多堅決。


    安娜不禁問:“先生,您為什麽要放小姐走?”好不容易把人帶走了,怎麽還要放迴去?


    “不放她走,難道要一直把她限製在莊園裏?”蘇星邑淡淡一揚嘴角,細瞧並無笑意——不是沒有試過,才一周,她不就怕他了嗎?


    青鳶是古代傳說裏的一種鳳凰,注定要翱翔在天際,折了她的翅膀,把她關在牢籠裏,她絕對會受不了的,也會掙紮,會反抗,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而如果她屈服了,她就不是鳶也了,不是他喜歡的鳶也了。


    蘇星邑的劣根性大概就是這個,既要她一如既往,又要她屬於自己。


    “我們去晉城。”


    不要能把她留在蘇黎世,那他就去晉城,追著她。


    這天下班,鳶也走出公司,她正低頭看信息,身邊的同事突然驚唿一聲:“天啊!好帥啊!鳶也,鳶也,看那邊那個男人,是外國人吧?簡直是男性長相天花板啊!”


    誇張。鳶也一邊抬頭一邊想,蘇先生才叫男性長相天花……呃?


    傍晚七點鍾太陽已經落到地平線,隻留一米陽光為人間存一線光,男人就站在光的地方,穿了一件亞麻色的大衣,襯得身形愈發頎長,溫溫地望著她的方向,白皙俊逸的臉上有淺薄的笑。


    比起自己突然出現在去蘇黎世的飛機上,鳶也覺得蘇先生突然出現在晉城更叫她震驚,她匆匆和同事分開,朝他走去:“蘇先生,你怎麽來了?”


    蘇星邑雙手落在大衣的口袋裏:“不接我電話,不迴我信息,也不收我的東西,我隻能來找你。”


    “我給安娜姐發過信息。”她說了,她仔細考慮過,還是覺得他們不合適。


    這些話她不敢直接對蘇星邑說,就讓安娜幫忙轉達。


    蘇星邑將她被風吹亂的一縷頭發順直了:“無論你以前把我當成什麽,現在都歸零,我重新追你,可以嗎?”


    ……鳶也覺得自己不可以。


    她承受不住蘇先生這麽密集的攻勢,趁著周末,收拾東西溜去青城了。


    其實,如果是一般男性這樣追求她,鳶也可能會把話說得很絕,但這個人是蘇先生,蘇先生是不一樣的,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於15歲的絕望時抓住的一顆星星,她很珍惜這份感情,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而讓這份情變得滿目瘡痍。


    人這一輩子遇到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和她有六七年的情分。


    人本身,也沒有那麽多個六七年。


    鳶也跑青城去了的事情,蘇星邑也是知道的,他任由她去了,沒把她逼得太緊,他最好了長期追求的準備,不急於一時。


    然而,意外就是來得怎麽快,哪怕他事先做足了準備,也沒料到會百密一疏,天還沒亮時安娜倉皇地敲開他的房門,低唿道:“先生!不好了!”


    蘇星邑倏地拉開房門:“怎麽了?”


    “小姐被失蹤了!”安娜咬緊了牙齒,“她去青城,我們本來以為她會去陳家,但是她一下飛機就失蹤了,我剛聯係了陳家,陳家的人也沒見到她!”


    那麽大個人,去的也不是荒郊野嶺,鳶也本身還那麽機靈,這樣都失蹤了就意味著不會是一般事情,蘇星邑剛剛驚醒的臉色不大好看,這會兒更是蒼白,他抓起一件外套大步下樓:“派人去找。”


    “已經在找了!”


    找到九點還沒有消息,蘇星邑心裏已經有一個猜測,會不會是——沅家?


    鳶也是老教父的私生女,這件事沅家裏有不少人知道,他們都十分忌憚她,當年綁架鳶也到卡裏忒斯號上的幕後主使就是沅家人,但具體是誰,他查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結果。


    過去六年,他沒有和鳶也見麵,盡量避開和她的接觸,也是因為沅家——羅德裏格斯家和艾爾諾家有曆史遺留的資產交融,沅家對他一直很警惕,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和鳶也往來甚密,他們會更加容不下鳶也。


    這段時間和他鳶也在接觸,他有注意隱藏,沒讓外人知道,但現在鳶也失蹤了,是他又忽略什麽了嗎?


    中午十二點,安娜終於說:“先生!找到小姐的下落了!”


    蘇星邑猛地看向她,發現她全身都在發抖,他眉心狠狠一抽,直奔出門。


    鳶也在青城碼頭一個廢棄倉庫裏找到的,地上散落著幾個沙包,圍了一圈的人,蘇星邑還沒有看到鳶也,但已經透過讓人群縫隙,看到了地上的血跡。


    空氣裏,仿佛也有鐵鏽的味道。


    蘇星邑越走近腳步越緩慢,像拖了千斤的重量,步履維艱,人群讓開了一條路,他終於看到了鳶也。


    素來風雲不變的男人一霎間像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安娜別開臉去,眼眶裏全是眼淚在打轉,啞聲說:“是艾爾諾家……”


    蘇星邑臉色幾近透明,很緩慢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鳶也,鳶也。”


    他輕聲唿喚。


    但是被沙包壓在地上的人的人一聲不吭,她七竅流血,不用診斷也知道是重力擠壓導致五髒六腑破裂,過了這麽久,不可能還活著。


    倉庫裏空氣不流通,血腥味很濃,一晃神仿佛還能聽到她臨死前的喊聲,蘇星邑生平第一次感到胸臆中,那種四處撞擊無處宣泄卻又足以毀天滅地的情感。


    “鳶也啊……”


    聲音那麽輕,在倉庫裏迴蕩,是誰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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